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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天花劫 冰茧里赎罪(一)
女主的抉择:杏花帕与试药碗
静淑是在厨房熬药时听到消息的。
春桃冲进来,手里攥着块浸了醋的棉布,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叶子:“小姐……王爷……王爷得了天花!”
“哐当——”
药罐摔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溅在静淑的裙摆上,烫出几个焦黑的洞。她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眼前发黑——扬州护城河的血水、井底的砖块、多铎滚烫的脸,全都混在一起,像团黏稠的浆糊。
“不……不可能……”她抓着春桃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不……”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突然涌出来,砸在春桃的手背上。
春桃吓得直哆嗦:“小姐,您别这样……章京说……说亲王患痘,要迁到避痘所……”
“避痘所?”静淑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那是什么地方?柴房?木板床?他从小到大,睡过比紫檀木床更硬的地方吗?”
她突然疯了一样往外冲,裙摆沾着药汁,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湿痕。
“小姐!您不能去!”春桃追上去,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是医女!”静淑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我能救他!”
她冲到避痘所外,正看见小太监端着药碗往帐里走。
那油布帐子围得密不透风,像只巨大的茧,要把多铎裹在里面。静淑突然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她想起扬州城破那夜,多铎也是这样被裹在玄甲里,像个冰冷的铁疙瘩。
“让我进去。”她抓住小太监的手腕,声音发颤。
小太监吓得往后退:“章京有令,未经试药……”
“我替他试!”静淑夺过药碗,仰头灌了下去。
药汁苦得她皱眉,可她顾不上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那是她熬了一早上的药,里面放了她偷偷藏的蜂蜜,放了她所有的恨和爱。
“现在可以了吗?”她把空碗递给小太监,眼泪掉在碗沿上,混着残余的药汁。
帐内,多铎正剧烈咳嗽。
静淑掀开帐子,看见他颈间的疹子已溃烂,脓血黏在粗布被上。她蹲下身,用帕子蘸了温水,轻轻擦他脸上的汗——帕子上的杏花是她绣的,针脚细密,像她此刻的心。
多铎睁开眼,看见她腕间的杏花帕,忽然笑了:“静淑……你终于肯见我了?”
静淑的手顿了顿,帕子上的水滴在多铎脸上,像眼泪。
她突然想起扬州城破那夜,多铎也是这样笑着,伸手抓住静淑(生怕她会跑了):“静淑,你手好烫。”
“别说话。”她哑着嗓子说,声音里带着哭腔,“把药喝了。”
她端起药碗,吹了吹热气,递到多铎嘴边。
多铎张嘴喝了,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静淑的手背上。
静淑用帕子给他擦嘴,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看着现在的他,全身滚烫,浓疮的溃烂——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病了,病得快要死了。
“多铎……”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你别死……你要是死了……我恨谁去?”
多铎笑了笑,想抬手摸她的脸,可手太重了,抬不起来。
静淑把脸埋在他手心里,眼泪浸湿了他的掌纹——他太爱她了,爱她所有的一切。
帐外,雪下得更大了。
太医们忙碌着熬夜,侍候的人站在油布帐子外,看见静淑的裙摆沾着药汁,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长长的湿痕,像条蜿蜒的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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