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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抱歉让一让……借过一下谢谢。”
四月中旬,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尤其是长时间的绵绵春雨刚过,久违的太阳就像高三突然多放一天假一样让人雀跃。
“宁以恩!”路誉年终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宁以恩要踏上大巴前一刻追上了他。
高中的最后一次研学,是去隔壁市一日游,顺便在很有名的那个大庙拜上一拜。
“怎么串班了,等等…”
“嘘。”路誉年伸出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麻溜的钻上车“偷偷的,快来。”
“就这儿吧,”路誉年拉着宁以恩走到倒数几排,“很好,安全,烟烟你坐靠窗。”
“你坐吧,等等别真被抓了。”宁以恩被各种气味混杂着的车厢熏得有些难受,眉头微微皱着。
“其实我刚开玩笑的,他们好几个老师要做二班车,位置好像少了,我就自告奋勇。”路誉年边说边做出一个小学上上课回答问题的姿势——腰背挺得笔直,把左手高高举起。“真的不坐靠窗么。”
“没必要如此谦让吧,”宁以恩敲了一下他脑袋,“我有时候坐车望着窗外会难受。”
“那好吧……你等会要是有不舒服的话一定和我说。”
“要不要吃姜,我带了。”
“不了吧,我其实不怎么晕车。”
“好喔。”
“空调风口要不要调一下,冷不冷。”
“也挺好呢。”宁以恩看了一眼出风口,预期淡淡。
“好嘞!”
“那…零食吃不吃。”
“不太想。”车子趋于平稳,宁以恩低头看手机。
“啊,好吧……”路誉年把目光别开,半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把关节掰得咔嚓作响,嘴又张了张,但没说出什么。
“吃糖吗。”宁以恩的拳伸到他面前然后展开,“不烦。”
“真的?!”路誉年眼睛顿时就亮了。
“假的,当你的忧郁男神去吧。”
“我哪有!烟烟你别这样。”他想去握住宁以恩手腕,但他的手已经往回缩了些许。
两手紧握,手心的温度滚烫。
似乎还很很快的传到了脸上。
“我……”
宁以恩神色点点的看着他,嘴角或许有些上扬,但更可能是他的错觉。
路誉年又有些懵,我了很久也没想到要说什么,但手也还是握着没动。
“要不要吃薯片。”前座的同学从两个座位缝隙中伸出脑袋。
“不了吧。”路誉年终于想起要把手松开“谢谢。”
“不客气。”前座把头转回去之后的良久,宁以恩把糖塞进他手里,向他耳朵凑近。
“听歌吗。”
宁以恩在解缠道一团的有线耳机,在得到旁边人肯定的答复后随手将先捋好的那一边给他了。
左边……右边……。路誉年比划了一下,他坐他左边,但拿到的也是左耳。
“怎么,”宁以恩已经戴好放上歌了“是不是反了,要换一边?”
“没呢!”路誉年即答,“就这样特别好!”
“好。”
耳机里音乐轻柔,大巴又大是一个人工的摇篮。
路誉年的困意来得特别快,脑袋前后摇摆着钓鱼了许久后,终于在一个转弯处搭在了宁以恩肩膀上。
路誉年呼吸很深,脑袋没有宁以恩想象的那么重,几缕头发扫到他脸上,弄得有些痒。
宁以恩把手将他的头发撩到一边,轻拍了一下他脑袋,再把耳机音量调低了些便继续看手机。
“我去!快看那边。”不知道谁叫唤了一声,好多人都站起来往左边窗外看。
“天呢......感觉好严重......”车厢里立刻充斥满了议论。
宁以恩本来并不想凑这个热闹,但一抬头便直直与这场面对上——一辆电动车横倒在马路中间,看不到车主在哪,但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围了一群神色焦急的人。
还有两辆被撞得有些变形了的车歪七扭八的停在路上。
一地碎玻璃反射阳光格外刺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救护车的鸣笛离他越来越近。
“好可怜,偏偏是今天。”
“要我我真的不活了吧......”
一摊并没有出现在柏油马路上的血逐渐在眼前漫开。
“这毁了吧,多帅一个伢子...”
“啧,伤到脸了吗?”
“不知道,咋样都够惨了吧。”
呼吸越来越急促,耳边并不存在的闲言碎语挥散不去,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掐着无名指的力度逐渐加大,发红的手也止不住颤抖。
“烟烟?烟烟...”路誉年忧心忡忡,“宁以恩...”
“哦,我没事。”宁以恩反应了很久才答道。
“把手先借我一会儿好不好。”路誉年
“嗯?”
宁以恩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路誉年小声嘟囔的牵过他的左手放在自己手心上,“好好休息会儿吧烟烟……”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路誉年的手掌要比宁以恩的稍大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宁以恩觉得他的手有些发烫,但也莫名的让人镇定。
耳机里舒缓的音乐终于又一次清晰,思绪重新属于这里。
宁以恩睡着了。
靠在他肩上。
路誉年小心翼翼的偏了点头
——宁以恩似乎睡得很浅。
呼吸有些急促但也是有规律的起伏。
以前染的蓝发早就长长剪掉了,现在头发有些泛着棕,偶尔有阳光透进来的时候就是灿灿的金色,如同在思考要事的高雅王子。
薄唇微抿,长睫毛连上翘的弧度都似精心设计过一般完美。
他又像一块漂亮钻石,并不易碎但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想把他捧在手心。
“烟烟……”路誉年轻摇了他几下。
“嗯?”宁以恩睁眼,手下意识的要握拳,但一下就紧握住的是…——
“到了!”路誉年突然声音提得很高“要下车了,我们班在排队了……我先溜了!”
“待会儿解散了我来找你!你可不能和别人走了。”路誉年走出几步又折回来,“记得等我!”
“好。”宁以恩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去吧去吧。”
“你说你等我!”
“我等……”
——“快点路誉年就差你了……”
“来了。”路誉年撇了撇嘴角,但又马上笑起来“我走了,拜拜。”
“宁以恩!这里。”
刚踏进景区大门,路誉年就挥手大喊。
“来了。”宁以恩离他还有些距离,双手插兜慢慢走过来。
“路誉年你怎么和跟屁虫一样。”他旁边站了个不太熟同学问他。
“屁!走你的。”路誉年不太想理他,只是看着宁以恩走向他。
“难道不是吗……你看着也不像他男……对象吧。”
“不是。”路誉年看向他,“那我就喜……”
“舔狗呗!”同学大喊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什么小狗不小狗。”宁以恩已经走过来了,把手很自然的搭在路誉年肩上。
“没什么,”路誉年的气愤瞬间消失了,“我们走吧。”
“你喜欢小狗么?”宁以恩问路誉年,“有段时间我还挺想养一只的。”
“特别可爱!”
路誉年望着宁以恩,一蹦一跳的走着,“我们……说不定高考后就能养一只。”
“嗯哼,我会期待的。”
“一起。”
路誉年蹦跳的步幅很大,一下就到前面去了,见宁以恩没加快脚步,又笑嘻嘻的倒回来。
春意盎然,阳光从树叶间隙中洒下,青瓦红砖中处处钻出绿意——希望伴着春一起走来。
“我们把每一个都去一遍,都拜拜。然后去给观音和文曲星上香,肯定会有好运气的!怎么样。”
“好喔。”宁以恩抬头,对上路誉年亮晶晶的眼睛。
路誉年拉着宁以恩,“这个如何?”
“都可以。”宁以恩正在回别人消息,低头跟在路誉年后面走,只抬头扫了眼。
“言听你笑啥。”
路誉年刚踏过门槛就看见似乎在坏笑的言听。
“没什么。”
“你总不能是想等等我闭眼的时候站在我前面吧。”
“我总不会做在你闭眼拜佛的时候挡在你前面这种幼稚事情。”
异口异声但同时。
“还挺有默契。”言听说。
“所以……”路誉年契而不舍。
“你拉着你亲亲学长来月老庙,还怕人笑?”言听朝他挥挥手往外走去,“开玩笑的,记得虔诚。”
“你刚刚听到了嘛。”
路誉年觉得自己脸应该特别红,转身小声的在宁以恩耳边说。
“什么?”宁以恩抬头,路誉年靠他靠得特别近,似乎要是宁以恩头再偏一小点,自己耳朵就会挨上他的唇。
“没什么。”路誉年意识到自己距离过近,往后退了小半步,“那你刚刚看到了么——这里是……月老庙。”路誉年好像有点底气不足,话声原来越小。
“我以为你看了才进来的呢,”宁以恩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没注意。”
“那我们走吧,等下要是有老师进来把我们也当早恋抓了。”
这里除了他们两就是零星几对小情侣。
路誉年虽然说着快走快走,但眼睛还盯着月老像,也没有要买开腿的意思。
“进来了就也拜拜呗。”
“真的?!”路誉年眼睛噌的一下瞪大“不好吧……可以吗?”
“想什么鬼呢。”宁以恩敲他脑袋,“你心里默念要考的学校,让月老保佑你们喜结连理。”
“还能这样!宁以恩你真是天才。”路誉年跨出两步又回来“会很有用吗。”
“不知道试试呗,”宁以恩耸肩,“不然你给自己以后求个姻缘?”
路誉年没说话,到旁边拿了两根香去上。
“烟烟。”
两个人慢悠悠地把这里全都逛了一遍,春天走在大自然里就是会让人心情舒畅。
“我好喜欢今天这样,好幸福。”
“非常非常。”宁以恩俯身拾了两朵落在草地上的花,把其中一朵别在了路誉年头发上,“有点好看。”
“什么好看?”路誉年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当镜子一样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发梢。
“确实很迷人。”路誉年自言自语了一句。
“烟烟!”手机镜头偏了些过去对准宁以恩。
“嗯?”宁以恩抬头,路誉年笑嘻嘻凑过来。
快门定格此刻。
“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今天的阳光也特别好,特别特别幸福。”路誉年脚步轻飘飘的,笑的时候露出的虎牙让喜悦又增了几分。
“每天不用上课就好了!”几秒后,路誉年又补上一句。
“你呀。”宁以恩笑他“一百多天咯,熬一熬。”
也不用熬,其实幸福是你在我身边。
路誉年弯腰又捡了两朵花,起身时宁以恩在前面一点点等他。
说起来,他还挺焦虑六月的,要是……
他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己不去想,用这些时间多写两道题说不定以后和他的距离能近几公里。
嗯!非常美味的一碗鸡汤!感觉自己很有当成功学大师的天赋。
——路誉年想完还自嘲了一下。
“烟烟~”他跑上来,挑了一朵最鲜艳的花放入宁以恩掌心,“特别美,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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