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有风

　　民宿的雕花木窗漏进第一缕晨光时，林晚在雪松香中醒来。陆星河的手臂还环在她腰间，睡颜在朦胧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她轻轻挪动，发现他的衬衫还穿在身上，只是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的线条。
　　"醒了？"他闭着眼轻笑，手臂收紧。晨起的嗓音带着沙哑，震得她耳廓发麻。
　　梳妆台上放着那瓶橙花琥珀的香水，旁边多了一把木梳。她伸手去拿，他却先一步起身。"我来。"他站在她身后，拆开她睡乱的长发。木齿划过头皮的动作生涩却温柔，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第一次给人梳头？"她从镜子里看他。
　　"第一次。"他捻起她一缕发丝，"小时候总看你妈妈给你梳头，你坐在门槛上晃着腿。"
　　这个细节让她心尖一颤。院外传来早市的喧闹，而镜子里，他正笨拙地给她编发，手指不时擦过她耳后的肌肤。当最后一股发丝编好时，他俯身吻了吻她露出的后颈："以后每天给你梳。"
　　下楼时早点已经摆好，沈女士正插着桂花，见到他们交握的手会心一笑。豆浆碗底沉着桂花糖，是他小时候常给她带的口味。他很自然地将油条掰成小段泡进她碗里，这个动作让送餐的沈女士直到他们走出门还一直盯着两人笑。
　　他们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着，巷子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早点摊飘出阵阵香气。走到转角处，一个穿着旗袍的优雅女子突然出现，是李晓雯。
　　"星河？"李晓雯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么巧？"
　　陆星河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将林晚护在身后："早。"
　　李晓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看来我打扰你们了？"
　　"不会。"陆星河自然地接过林晚手中的包，"我们正要去看三期用地。"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连林晚都愣了一下。李晓雯的笑容有些勉强："那我不打扰了。"
　　“对了，我本来想问问今晚的商会晚宴，你有没有女伴？"
　　"有。"陆星河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林总会和我一起去。"
　　等李晓雯离开，林晚才轻声问："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女伴了？"
　　"现在。"他转身，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流理台上，"可以吗？"
　　晚宴设在古镇最雅的庭院里，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林晚一袭黛青色旗袍，与陆星河的深灰色西装相得益彰。从进场开始，他的手就一直轻轻搭在她腰间，像个无声的宣告。
　　李晓雯端着酒杯走过来："今晚二位真是郎才女貌。"
　　"谢谢。"陆星河举杯示意，另一只手却将林晚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李晓雯的眼睛。她笑了笑，转向林晚："林总知道吗？星河书房里一直放着你们的毕业照。"
　　林晚怔住。她从未去过陆星河的书房。
　　"看来是我多嘴了。"李晓雯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离开。
　　晚宴进行到一半，林晚觉得有些闷，走到庭院里的荷花池边透气。月光洒在池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冷吗？"陆星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你书房......"她轻声问，"真的还放着我们的毕业照？"
　　他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皮夹，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高三毕业那天，他们并肩站在学校的老槐树下，笑得青涩而灿烂。
　　"一直带着。"他说，"在国外那几年，就靠着这个撑过来。"
　　林晚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想起那些年，自己也是靠着偶尔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想象着他的生活。
　　"陆星河，"她转身面对他，"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
　　"不晚。"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现在开始，正好。"
　　晚宴的喧嚣被隔绝在月洞门之外，荷花池畔只剩下风过莲叶的沙沙声。陆星河的手从林晚腰间缓缓上移，最终停在她后颈。这个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指腹摩挲着她颈侧的脉搏，像在安抚又像在试探。
　　池边的石灯笼投下暖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交叠着投在青石板上。灯笼里蜡烛偶尔噼啪作响，迸溅的火星在夜色中划出转瞬即逝的弧线。远处宴厅的水晶吊灯透过雕花木窗，在池面洒下细碎的流光，与月光交融成一片朦胧的光海。
　　"闭眼。"他低声说，气息拂过她轻颤的睫毛。
　　当他的唇终于落下时，林晚闻到了三重香气交织的气息。最先袭来的是他西装上沾染的晚宴香槟气泡感，带着清冽的凉意；接着是衣领处常年浸染的雪松木质调，沉稳而绵长；最后才是唇齿间威士忌的醇厚，混着薄荷糖的清凉。
　　这个吻开始时很轻，像荷叶尖的露珠将落未落。但当她无意识地仰头回应时，骤然变得汹涌。他扶在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肢，将人带得踉跄半步。她的高跟鞋踩碎了池边倒映的月影，簪子上的流苏坠子扫过他手腕。
　　"呼吸。"他在换气的间隙低笑，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
　　池中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她裸露的肩头。陆星河用指腹抹去那滴水痕，动作慢得令人心颤。远处传来宾客的谈笑声，他顺势将她带到太湖石后，假山投下的阴影完美笼罩住相贴的身影。
　　第二吻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他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厮磨，像在品尝珍藏多年的佳酿。当她忍不住轻哼出声时，趁机加深这个吻。紫藤花的垂蔓扫过他们相贴的额角，惊落一阵带着夜露的花雨。
　　"陆......"她趁隙唤他，却被更用力的拥抱截断话语。檀香木的尾调在交缠的呼吸间愈发清晰，那是他书房常用的熏香，此刻却染上了情动的温度。
　　最动人的是结束时的流连。他反复轻啄她微肿的唇瓣，最后将吻落在唇角："现在知道了？"声音哑得厉害，"我书房里，还收着你当年没带走的那半瓶香水。"
　　月光漫过飞檐的吻兽，将相拥的剪影刻在时光深处。荷香渐渐被彼此的气息取代，这一刻，十五年光阴都化作唇间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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