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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缓和
抵达军营后的头几天,是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微妙的试探中度过的。
两个十岁孩子被塞进同一顶帐篷,像是投入鱼缸的两条不同品种的鱼。
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来说,营地生活既新奇又压抑。
他们并非普通士兵,不需要承担粗重杂役,主要的活动便是跟在森林太郎身边,看他如何处理伤患,偶尔听些浅显的医疗知识讲解。更多的时候,森林太郎会安排中原中也使用他的治愈能力,处理一些棘手的伤势。
太宰治一直像抹游魂,刻意与周围保持着距离。他礼貌但疏离地回应必要的问话,除了被森林太郎要求旁听,他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自己的调查里。
毕竟他来这里有明确的目的,多余的社交牵扯在他看来不仅是噪音,更可能成为计划的变数,必须谨慎地规避。
而被森林太郎叫去旁听的时候,太宰治也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边看。他看着森林太郎如何用温和的话语安抚伤员,手下动作却精准又利落,有时甚至带着近乎冷酷的高效率。
他也看着自己的临时伙伴,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显然很适应这种被需要、被仰视的感觉。每次施展治愈异能时,带着一种被精心训练出的、属于神子的悲悯与庄严。
但太宰也敏锐地注意到,当中原中也治疗那些伤势过重、过程痛苦的伤员时,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会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被他用更挺直的脊背和更肃穆的表情掩盖过去。
这种在扮演神子时不经意流露的,细微的、强撑的坚韧,让太宰治觉得这个骄傲得像只小孔雀的家伙,内里或许比他想得要简单。
…………
森林太郎似乎有意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习。
他将一些伤势相对稳定、但需要观察愈后反应的伤员划归给中原中也负责,美其名曰“巩固基础,熟悉生命体在不同阶段的细微变化”。这工作不算繁重,却需要每日定时检查和记录。
太宰治通常会被要求在一旁——森先生的说法是,“学习如何客观记录,剥离无用情绪”。
他拿着小本子和铅笔,坐在不远处的木箱上,目光沉静地观察着一切,偶尔在本子上划拉几笔,与其说是记录,不如说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他打心底里认为这些琐碎的记录于他的目标无益,是种时间上的浪费,但出于维持表面顺从的考量,他压抑着焦虑,完成最低限度的要求。
他看见中原中也面对伤员时,那份刻意端着的、属于神子的架子。小身板挺得笔直,检查时像模像样地学着森林太郎的样子询问几句,表情努力显得镇定可靠。
但当确认伤员在自己的能力下恢复良好,收到真诚感激时,中原中也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和湛蓝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被努力压抑的亮光,却暴露了他孩子气的满足与被需要的快乐。
这天,他们照例去看一个伤在腿部的士兵。伤口早已在中原中也的能力下愈合,如今只需观察是否行动如常。
士兵很年轻,大约是恢复得好,心情也不错,在中原中也认真检查他腿部活动时,他笑着随口说了句:“小医生,多亏了你,我感觉比受伤前还有劲儿!”
说着,他大概是习惯性地、带着点感激和逗弄孩子的意味,抬手似乎想揉揉中原中也那看起来就很柔软的赭色头发。
中原中也显然没料到这一下。他正专注于检查,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近的举动让他瞬间僵住,身体下意识地就要向后弹开,脸上闪过一丝混杂着惊愕和被冒犯的恼怒。他厌烦这种不守规矩、僭越界限的接触。
“他的记录本。”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恰好打断那即将落下的手。
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个他几乎没怎么认真写的记录本,递到中原中也面前,动作自然地将自己隔在了士兵和中原中也之间。
他没看那士兵,鸢色的眼睛落在中原中也有些怔愣的脸上,语气没什么起伏:
“该记下一项了。”
中原中也猛地回神,看着递到眼前的笔记本和太宰治平静无波的脸,那点惊慌迅速被强压下去,他立刻接过本子,低下头,假装认真地写画起来,借此掩饰刚才的失态,耳根却因为自己居然需要小流浪猫解围而悄悄红了。
年轻的士兵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埋头记录的中原中也,讪讪地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再说什么。
检查结束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走到无人处,中原中也突然停下,转过身,瞪着太宰治,语气试图恢复神子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多谢。但你不必如此,我自己就能应付。”
太宰治看着他像只被踩了尾巴又强装镇定的猫,心里那点因为被迫多事而产生的微妙烦躁反而散了。
这样轻易就破功的中原中也,比那个装模作样的神子面具要真实有趣得多。
“哦。”太宰治应了一声,语气平和,带着点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调侃,“我只是不想他碰乱了你威严的发型,影响神子殿下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
这个理由精准地戳中了中原中也的软肋,中原中也一下子被堵住,张了张嘴,没能找到反击的话,只能傲气十足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开,背影都透着别扭。
太宰治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上。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中原中也这种反应。
甚至,在看到中原中也可能陷入尴尬或不适的接触时,一种下意识的介入冲动,比理性的权衡来得更快。
…………
关系真正缓和发生在一个下午。
森林太郎示意中原中也去帮助一个因为伤口感染而持续低烧、精神萎靡的小士兵。
那士兵年纪也不大,因为难受和想家,在中原中也施展能力时,竟低声啜泣起来。
正专注于控制治疗的程度的中原中也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隐约浮现出被打扰的不耐与厌烦,强撑着神子的疏离表情低喝道:“别动!我在将神恩赐予你,你哭什么!”
那小兵被他一吓,哭声噎住了,却更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太宰治原本靠在门边,看到这一幕,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记得清先生说过,安抚情绪本身也是一种疗愈。看着中原中也那副只会硬邦邦命令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还是迈步走过去。
他既没看中原中也,也没看那小兵,只是从旁边拿起一块干净的、稍微凉快的湿布,表情平和地递到那小兵没受伤的手里。
“拿着。”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可能会舒服点。”
那小兵愣愣地接过,贴在额头上,冰凉的感觉似乎让他好受了一些,他感激地看了太宰一眼,果然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忍着。
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地瞥了太宰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是重新集中精神。
柔和的白光稳定地笼罩着伤口,炎症被驱散,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治疗结束时,那小兵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连声道谢。
中原中也端着架子,用一种施恩般的语气“嗯”了一声,径直走到一边洗手,但太宰注意到,他紧绷的小小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呵斥并不完全妥当。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快到帐篷时,中原中也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声音有点硬邦邦地甩过来一句:“……刚才,谢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
他其实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当时那样做可能比较省事——免得蓝眼睛的小神子因为处理不了患者的情绪而把治疗搞砸。
但听到中原中也这道谢,他心里莫名地觉得有点……嗯,不赖。就像偶尔分享零食后,得到对方一句“好吃”的那种感觉。
“没什么,”太宰治语气轻松地回答,甚至带了点孩子气的直白,“只是觉得他哭起来有点吵。”
中原中也扭过头,似乎想瞪他,但最终只是撇了撇嘴,没再试图用神子的外壳来反击。
自那之后,两人之间那种僵硬的气氛终于融化了一点。
虽然中原中也依旧高傲,说话常常带着刺,太宰也依旧安静,偶尔会冒出几句不痛不痒的点评,但他们开始更像是一对被命运扔到一起、不得不共同行动的临时伙伴了。
…………
中原中也发现了一个秘密——太宰治每天清晨,在天光还未彻底照亮营地、大多数人仍在沉睡时,会悄无声息地溜出帐篷。
起初,中原中也以为这家伙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连续几天被细微的动静扰醒后,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偷偷跟了出去。
他躲在帐篷的阴影后,看到了让他颇为意外的一幕。
太宰治并没有走远,就在他们帐篷后方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
他的“锻炼”很奇特,并非中原中也想象中那种力量或体能的训练。
他时而凝神静立,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环境,从沾满露水的草叶到远处哨塔模糊的轮廓,像是在刻意训练观察力与专注度;时而会做一些看起来有些怪异、却极其考验身体柔韧性的拉伸和扭转,动作轻巧得像没有骨头;接着又会进行短促的爆发性移动和跳跃,目标是几块散落的大石或低矮的障碍,动作迅捷而精准,着重于核心的稳定与瞬间的协调。
这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孩子会做的练习,更像是一种……针对性的、近乎本能的生存技能打磨。中原中也看得有些发愣,心里那点“这家伙弱不禁风”的印象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这家伙,远比他表现出的那副平和守礼的模样要更加复杂和危险。
他为什么要练这些?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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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以小事件形式写过他们关系变好的过程,但其实作为室友朝夕相处也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家太中就是这样互相猫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