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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箭
秋狩第二日,围场的气氛愈发激烈。有了前一日的热身,王公贵族和武将们更是铆足了劲,想要在圣前拔得头筹。
韩临依旧沉稳,并未一味追求猎物的多寡,而是更注重策应圣驾,兼顾全局。他骑术精湛,目光敏锐,几次在皇帝萧景琰射猎时,恰到好处地驱赶猎物或护卫侧翼,引得萧景琰频频颔首。
然而,意外总是出乎意料之外。
临近午时,大队人马深入一片林木更加茂密的区域。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冷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目标并非任何野兽,而是直指策马位于皇帝侧后方的韩临!
这一箭来得极其突兀、狠辣,时机和角度都刁钻无比,显然蓄谋已久!
“首辅小心!”
惊呼声四起!萧景琰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韩临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汗毛倒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一拉缰绳,同时身体极力向左侧倾斜!
“嗤——!”
箭矢擦着他的右臂外侧飞过,撕裂了骑射装的衣袖,带起一溜血花,最终深深钉入他身后一棵大树的树干,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有刺客!”
“护驾!护驾!”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侍卫们迅速收缩,将皇帝紧紧护在中心,刀剑出鞘,警惕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其余人等也纷纷勒住马匹,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韩临捂住右臂,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墨色的衣袖。他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迅速扫视着方才箭矢来的方位——那里树影幢幢,早已不见了人影。
“韩爱卿!”萧景琰拨开护卫,来到韩临马前,看到他臂上的伤,脸色铁青,“伤势如何?”
“皮肉之伤,无碍,谢陛下关心。”韩临沉声回答,目光依旧锐利地搜索着周围,“陛下,此地不宜久留,恐有埋伏,请陛下速回大营!”
萧景琰也知轻重,立刻下令:“摆驾回营!传随行太医!给朕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找出来!”
圣驾在严密护卫下迅速撤离事发地点。韩临在马上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坚持护驾在侧,直到安全返回营地核心区域。
皇帝遇刺(虽目标可能是韩临,但性质同样严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营地。观猎区的女眷们闻讯,顿时一片惊慌。
元瑾正在帐中与徐氏闲聊,听到外面骚动和隐约传来的“刺客”、“首辅受伤”等字眼,她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杯中茶水微微晃了晃。
“殿下!”徐氏也听到了,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元瑾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惊慌与恐惧,声音带着颤抖:“怎么会……夫君他……”她踉跄一步,似乎要晕倒,被旁边的青黛连忙扶住。
“殿下莫急,消息还未证实。”徐氏也起身安抚,但眼中同样充满忧虑。
很快,确切消息传来:韩首辅为护驾受伤,乃皮肉伤,无性命之忧,圣驾已安然返回。
元瑾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但依旧脸色苍白,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落在赶来探望的安亲王妃等人眼中,再次坐实了她柔弱不堪的形象。
然而,无人看见,在她低垂的眼睫下,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冰冷厉色。
韩临被送回帐篷时,随行太医已经候着了。箭矢只是擦伤,确实不严重,清洗上药包扎即可。但整个过程,韩临都紧抿着唇,眉头深锁。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后怕与愤怒。
这一箭,目标明确,就是要取他性命。若非他反应快,此刻恐怕已是一具尸体。是谁?是东南那些被他动了利益的豪强?是朝中视他为眼中钉的政敌?还是……其他隐藏得更深的势力?
皇帝萧景琰亲自前来探视,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光天化日,皇家围场,竟有人敢行刺首辅!简直无法无天!”他看向韩临,“韩爱卿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韩临摇了摇头,语气凝重:“臣不敢妄加揣测。但此箭绝非寻常猎户或兵士所用,力道、准头都非同一般,像是……专业的杀手。”
萧景琰眼神一凛:“朕已命人彻查,定会给爱卿一个交代!”
皇帝离开后,帐篷里只剩下韩临和刚刚被允许进来的元瑾。
元瑾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包扎好的手臂,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纱布的边缘,声音很低:“还疼吗?”
韩临握住她微凉的手,摇了摇头:“小伤而已,让殿下受惊了。”
元瑾抬起眼,看着他,那双平日里或慵懒或狡黠或柔顺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的担忧与……一丝冷意。
“不是意外,对不对?”她轻声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韩临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是狗急跳墙了。”元瑾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淬了冰,“夫君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便想要夫君的命。”
韩临有些讶异于她此刻的冷静与精准的判断。他握紧了她的手:“殿下……”
“我没事。”元瑾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力道不小,“我只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喜欢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不喜欢她平静生活被彻底打破的感觉,更不喜欢……身边这个男人可能随时会消失的恐惧感。这比她之前因为“福利”中断而产生的烦躁,要强烈千百倍。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看着韩临,眼神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他熟悉的、属于她的那种掌控感。
“夫君安心养伤,外面的事,陛下会处理。”她语气变得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至于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总会露出尾巴的。”
她的话意味深长。韩临心中一动,凝视着她,仿佛想从她眼中读出更多信息。
元瑾却已站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夫君先歇着,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她转身走出帐篷,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单薄而坚定。
韩临看着晃动的帐帘,心中五味杂陈。遇刺的愤怒与后怕尚未平息,却又因元瑾异常的反应而生出新的波澜。她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在意他的安危。而这种在意,似乎并不仅仅源于夫妻情分。
营地加强了戒备,秋狩也因此提前结束。圣驾翌日便启程回京,留下一队精锐继续搜查刺客下落。
回京的马车上,元瑾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青黛低声道:“殿下,围场那边……我们的人手不足,查起来恐怕不易。”
元瑾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无妨。重点不在围场,而在京城。放出消息去,就说首辅伤势并无大碍,陛下雷霆震怒,已掌握关键线索,不日便可揪出幕后主使。”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顺便,让咱们的人,给薛家那位在京城当质子的三少爷,找点‘乐子’。记住,要让他吃点苦头,但又查不到我们头上。”
“奴婢明白。”
元瑾重新闭上眼。既然有人不想让她过安生日子,那她就只好……亲自下场,把这潭水搅得更浑,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个一个,都揪出来了。
她的“理想生活”,容不得任何人破坏。尤其是,以伤害她身边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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