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不想洗白【快穿】

　　意识在冰点上下沉浮，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刺骨的寒意早已穿透皮肉，直抵骨髓，连思维都仿佛被冻僵、凝滞。苏渺感觉自己像一尊正在被风雪侵蚀的石像，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只剩下胸口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过了一炷香，或许已过了几个时辰。
　　凤仪宫前的太监宫女依旧如同没有生命的摆设，连眼神都吝于投向雪地中那个即将熄灭的生命火苗。深宫之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替身庶女的死活，与飘落的一片雪花并无不同。
　　然而，就在苏渺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一阵极其轻微、却与风雪节奏截然不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死寂。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仪。不是宫女细碎的步子，也不是太监急促的小跑。
　　苏渺残存的那缕清明如同被针扎般骤然绷紧！来了！是机会，还是……更深的绝望？
　　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依旧维持着那种濒死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微弱状态。但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瞬间被提升到了极致。她“听”到那脚步声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一道审视的、冰冷的、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背上。
　　那视线……充满了漠然，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紧接着，一个尖细阴柔、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陛下，就是这个不懂规矩的苏才人。冲撞了圣驾，按宫规，本该杖毙。太后娘娘念在她初入宫闱，又是镇北侯府送来的人，才小惩大诫，罚她在此静思己过。谁知她身子骨如此不济事……”
　　陛下？景成帝萧衍？！
　　苏渺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那个病弱暴戾的帝王本人！他竟然会亲自来到这凤仪宫前？是巧合，还是……？
　　没等她想明白，另一个声音响起了。这个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久病的沙哑和虚弱，语速缓慢，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静思己过？”萧衍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朕看，她是快思到阎王殿里去了。”
　　那尖细声音立刻惶恐道：“陛下息怒！是奴才们看管不周！奴才这就叫人把她抬走，免得污了陛下的眼！”
　　“抬走？”萧衍轻轻重复了一句，随即是一阵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风雪似乎都在这沉默中变小了。
　　苏渺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依旧钉在她的身上，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最后的价值。
　　就在那太监以为皇帝默许，准备挥手让人动手的瞬间——
　　萧衍忽然极其轻微地咳嗽了两声，那咳嗽声空洞而压抑，显露出他身体的极度虚弱。但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装死的苏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既然还有一口气，”萧衍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就让她跪着吧。朕倒想看看，镇北侯送来的‘福星’，能不能熬过这场雪。熬过去了，算她命大。熬不过去……”
　　他顿了顿，轻飘飘地吐出最后几个字：“……便是天意。”
　　话音落下，那尖细声音的太监连声称是，不敢再有异议。
　　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凤仪宫深处。
　　风雪依旧。
　　但苏渺的心，却比这冰天雪地更加寒冷。
　　好一个景成帝！好一个“天意”！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甚至乐得见她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尽折磨而死！所谓的“福星冲喜”，在他眼中，恐怕连个笑话都不如！他是在用她的痛苦和死亡，来敲打镇北侯，来宣泄他病体沉疴的暴戾！
　　不能死！绝对不能现在就死！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岩浆般在冻僵的血管里奔涌！萧衍的残忍，反而激起了苏渺骨子里最深的逆反和狠厉！他想看她死？她偏要活！不仅要活，还要活得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可是……怎么活？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系统的帮助遥不可及，自身的力量被封印。她还能依靠什么？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涣散的边缘，苏渺的脑海中，猛地闪过原主记忆碎片中的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关于她那早逝的生母，那个懂些粗浅药理的医女，似乎……曾用一种极为偏门、甚至被御医斥为“邪术”的“冻僵疗法”，结合几种常见的草药，救治过类似冻伤濒死之人？其中一味主药，好像就是……她之前注意到的那株叶片带奇异斑点的野草？那草叫什么来着？九死还魂草？不对，是……冰棘草！
　　冰棘草，性极寒，有毒。但若辅以……以……
　　记忆到这里模糊不清。原主当时年幼，只记得母亲捣碎草药时苦涩的气味，和那句含糊的念叨：“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寒攻寒……”
　　以寒攻寒！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苏渺混沌的意识！
　　她现在不就是处于“死地”吗？寒气已经入骨！如果……如果能找到那冰棘草，哪怕只有一片叶子，借助这天地间的至寒之气，强行刺激心脉，或许……能激发身体最后的一丝潜能，博取一线生机！这是赌命！成功率不足万一，更大的可能是加速死亡！
　　但……不赌，必死无疑！
　　赌！
　　苏渺用尽最后一丝对身体的掌控力，极其缓慢地、如同蜗牛般，向着记忆中那株冰棘草的方向，挪动了一寸！仅仅是一寸，却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停！
　　她像一具真正的僵尸，在雪地中一点一点地蠕动。指甲抠进冰冷的石缝，磨出血痕，又瞬间被冻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唇角渗出，立刻凝成冰渣。
　　近了……更近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株在风雪中摇曳的、不起眼的枯黄小草时——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一名负责看守的小太监，似乎觉得她蠕动的样子有些诡异，下意识地踩碎了一块松动的冰棱！
　　这声响动，在死寂的雪地中格外清晰！
　　一瞬间，几道目光再次聚焦到苏渺身上！带着惊疑、审视，还有一丝被惊扰的不耐烦！
　　完了！被发现了！
　　苏渺的心沉到了谷底。功亏一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唔……”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痛苦呻吟，从苏渺喉咙里逸出。这不是伪装，而是身体真正到了极限的自然反应。伴随着这声呻吟，她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带着冰碴的鲜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连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呼吸，似乎也停止了。
　　她整个人覆盖在薄薄的积雪下，面色青紫，唇边染血，如同一个真正的、刚刚咽气的死人。
　　那几个太监宫女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
　　“啧，真晦气！到底还是没撑过去！”那小太监啐了一口，满脸嫌弃。
　　“快去禀报管事公公吧，赶紧收拾了，别真污了地方。”
　　“真是麻烦……”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远离，去叫人来收尸了。
　　雪，继续无声落下，渐渐掩盖了血迹，也掩盖了苏渺那只差毫厘便能触碰到冰棘草的手指。
　　生死一线，功败垂成？还是……置之死地，暗藏后手？
　　苏渺的意识，在彻底的黑暗降临前，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执念：冰棘草……必须……拿到……
　　凤仪宫的朱红大门，在风雪中沉默矗立，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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