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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定情
“起开!”
乜星不知何时醒来,丢出最后一枚暗器。
时安客忙将地上的血人搂在怀里。
子游途的呼吸本就轻,现下更是微弱到几近于无,时安客去摸他的脸,却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咸的,是泪水。
子游途也会哭吗?
这边含情脉脉生死相随,那边战况激烈锅碗瓢盆乱飞。
黑袍人招架不住,吐-出一口毒血。
时安客还怕他要拉子游途下水,忙指了条生路:“罗刹针,离毒发还有十二个时辰,用内力调息就能好。”
黑袍人明白,但他不甘心。
“再会了。”
丢下这句话,便不见了人影。
时安客确认黑袍人离开,抱子游途上了车。拨开杂物,空出一块地方,垫上干净的垫子,才去扯子游途的衣服。
“别碰我……疼……”子游途梦呓,“我的刀断了……”
“我看到了,你那样打,刀肯定经不住啊。”
“我没有刀了……”
“谁说的?我去给你找把天下第一好刀。”
“唔……”
时安客无奈,往子游途嘴里塞了条干净的素帕,本想暂时堵住那些惹他心乱的话,可他竟然主动咬住了素帕的一角。
子游途迷蒙地半睁眼,眼里雾蒙蒙的一片,声音轻到听不见:“我……”
时安客凑近些。
“我爱你。”子游途喃喃,“对,我爱你……”
还是没醒。
时安客给他喂药:“我是时安客。”
子游途不肯吃,偏过头,朝他招招手。
“唉,我的好行之,你吃药吧……”
时安客见他执意如此,只好凑过去,旋即,一个带有血腥气的吻贴上来。
那是稳稳的,毫不犹豫的,比子游途的刀还快的吻。
怀揣着一生仅有一次的勇气,不问生死,不问未来。
“我的药。”
子游途接过时安客手里的药丸,吃了下去,他胡乱擦了一下脸颊上血,又被泪水抹开,一如灰白色记忆里那个带着血的笑。
只是这一次,却似灼灼烈日,刺进时安客的心里。
“你是我的药,我爱你。”子游途又补充一句,“我一直说的都是你,时安客。”
时安客抬起手,细细擦去他脸上的血,好看是好看,但是他更想看到他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样子。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擦完,时安客哑声开口:“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吗……”
“反正我都要死了,我想告诉你,我的答案。”子游途不在乎地扯嘴角,眸光渐渐黯淡,“对不起啊,我就想自私一回。”
“说什么呢?你死了可是要砸我招牌的啊!”
时安客哭笑不得,怪不得子游途这么突然,原来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是,那句对不起是指什么?
时安客扫过那张如纸的脸,雪白,脆弱,握住子游途垂在一旁的右手,检查一番,轻微骨裂。
他一边缠纱布,一边念叨:“怎么这么多血……”
不对,像刚沾上的。
时安客脸色一变,对昏昏欲睡的子游途道:“抬腿。”
子游途看了眼包扎好的手,气息微弱:“没力气。”
时安客只得拿软物垫到他的后腰下:“会有点儿痛,你放松。”
子游途声音很小:“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时安客为他清理、敷药,“信我。”
也不知子游途是信了还是放弃了,总之他闭上眼,将自己全盘交给时安客。
天色已晚,时安客终于止住他的出血:“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乱动,不要用内力。”
说着,给子游途换上干净衣服。
时安客见他出了不少汗,擦去,抬眼看子游途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发呆。
他这样的状态极其不好。
时安客忽地有点儿后悔,是他非要带子游途来营州,哪里知道一路上遇到这么多事,如果再找不到办法……
他不敢想。
这时,车外乜星问:“可以进城了吗?”
时安客怕黑袍人去而复返,说:“进,开慢些。”
驴车动起来,子游途有了点儿反应,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时安客一愣:“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杀了你的梦。”
“你听他的做什么?”
“是他说出了我不知道怎么说的话。”子游途哑着声音,“你爱的不是子游途,爱的只是你梦里的子游途,而我这个样子……不就是杀了他么?”
“我懂你,我年少也有一场梦,但他变了,我杀了他……”
“你懂什么懂。”时安客打断他的话,“你懂的话,那至于弄成这样吗?你杀齐未已才不只是因为他变了,是他毁了你们的承诺,还欺负你!”
子游途闭上嘴,有些迷茫。
大家都觉得全是他的错,是他不知好歹?是他不懂忠诚?还是他自作自受?
时安客却说,是齐未已欺负你。
是齐未已仗着子游途的爱和忠诚为所欲为。
后来,子游途就真的不爱他了。
时安客看他的神情缓和,也温柔许多:“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把身子养好,你不是要杀闻临鹤吗?”
给一个目标,子游途才会有方向,这是暗卫的本能。
果然,子游途轻轻点头。
这时,驴车停下。
“到了。”乜星说。
时安客抱子游途下车。
定了两间房,还是子游途和时安客一间,乜星一间。
子游途侧卧于榻上,时安客收拾东西和银两:“等两天我们去乡下住,那里人少。”
“好。”
声音虚弱如蚊呓,可那双眼睛渐渐清明,子游途终于确认他尚在人间。
时安客站到他面前:“彻底醒了吧?”
子游途逃也似的避开那道目光,时安客伸手,轻轻将他的脸转正:“逃什么?再说一遍。”
“什么再说一遍?”
“我爱你啊。”时安客一字一句道,“你想听吗?我可以说一万遍哦,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
幼稚死了。
子游途笑出声:“那是我睡糊涂了。”
“睡糊涂了?我看你现在记得很清楚呢。”时安客的指尖擦过自己的唇,“好痛,都咬破皮了。”
耳尖可耻地泛红,子游途避无可避:“你想想,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以前也这样劝过自己,这五年,我以为再想不起你了。可你偏偏在那个雨天推开了那扇门。”时安客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救命之恩和慕强幻想?”
“不是的。”时安客自问自答,“你相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遇见,就会一而再再而三,死不悔改地倾心于你。”
“这个人,是我。”时安客垂下头,浓密的眼睫也挡不住溢出来的情意,“不是你救了时安客,而是你救我,这世上才有了一个时安客。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那我的药也可以救很多很多人。”
“可是,偏偏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才知道药也可以杀人。这三年里,我常常会想,要是当时我没活下来该多好,这样云家是不是就不会灭门?我在找一个答案,我想救更多人,企图救下过去的自己。”
“可我做不到,我救再多的人,也救不了自己。只有你可以,我活下来的意义都是你给的。”时安客弯下腰,“你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的心才活了过来。
“我喜欢的人,不管是踩在高耸入天的云上,还是一朝跌入尘埃,你都是你,从来没有变过。”他握住子游途的手,贴上脸颊缓缓磨蹭,“行之,我想亲你。”
“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讨要一个吻,就像我的爱,毫无理由。”
“如果你信我的爱是出于一片真心,如果你相信一个人会死不悔改地爱你,请让我用一个吻作为回礼。”
时安客缓缓凑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喷洒到脸上的温热呼吸,但这次他只想更近些,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你可以拒绝,就像你以前那样。最后一次,我就死心。”
那双眼睛总是弯弯的,棕色眸子里也总是温柔平静的,好像给出什么答案,他都不会生气。
哪怕是伤心痛苦,他也会悄悄躲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可是,没看到不代表不存在。
子游途一想到这片温柔,会有那么一刻染上哀伤,便会无理由的心痛。
那种心痛无声无息,毫无缘由,就像时安客那死不悔改的爱,子游途非要时安客给出理由,也不过是他害怕再次失去。
世界上哪有什么多理由?生死存亡那一刻,他敢说出那些话,现在就不敢了吗?人生不过三万个日夜,他子游途何时这么没有勇气了?
“最后一次。”
子游途抬手搭上时安客的肩膀,似乎要推开他。
时安客察觉到这一点,喉结轻微活动两下,忍住倒吸凉气的声音,身子晃了晃,却没有躲开。
“你不会死心。”子游途断言。
“是。”时安客坦然承认,“但我会藏得很好,绝不打扰你。”
“我从不将就。”
“我知道。”
“我也不会可怜谁。”
“我也知道。”
“那么……”
子游途的小心避开时安客伤口,手臂微微用力,时安客不由自主,负隅顽抗般抓紧了床边。
可是下一刻,一个冰冷的吻落到时安客的脸上。
这回,带着点儿药气。
天色渐渐暗沉,暮光从房间里撤退,他们看到对方脸上不假修饰的表情,那是独一无二的真实。
似乎觉得没亲到位,子游途盯了半晌,将唇挪了位置,擦过时安客的嘴角,轻缓得像在调-情。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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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第一天,天气冷冷的,我的心暖暖的,xql正式定情了

写这个场景时我构思了很久,什么“以为自己要死了亲了宿敌一口然后被救活了”之类的,但是到这里完全换了一种气氛,“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干脆表白然后被救活了”,太低估小时大夫的医术了吧子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