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捞捞

作者:扫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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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字


      回程的路上,小渝执意要坐在帆旁边。
      以前都是坐在车里,从没注意过原来他驾车是如此谨慎。确认了没有人跟随,才驶出城门,绕着山脚跑了几个弯才上山。
      进入山林,小渝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可以问出口了。
      “你刚才拿了什么?感觉好重啊。”
      “钱。”言简意赅。
      “什么钱?”
      “委托人给的,给主人的酬金。”
      “委托人是谁?”
      “我不知道。都是不同的人。”
      “他为什么要给钱?还给这么多?”小渝想着放在马车里的那个包袱,帆拿着都赘手,不敢想那是多少钱。
      帆转头看了看小渝,笑了:“因为他们找主人买药啊,当然要给钱。”
      “给了多少?”
      “这次只有一个人的,一百八十两。”
      小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药这么贵啊……”
      “这还是通行药,定制药没几个人买得起。主人的药从没有一次失手,信誉很好。”
      “都是毒药?”
      “对。”帆点点头,感觉不妥又补充了一句:“你别误会,主人从不做夺命的药,她主攻的方向是记忆。”
      “她真厉害……”小渝感叹。
      帆没有看她,微微一笑:“的确。”
      她的药这么贵,要让她救一个命悬一线的阿宁,不知要花费多少?自己能够答谢多少呢?又或许,根本不是钱所能衡量的……
      沉默了一会儿,张小渝忽然想起一个更想问的问题。
      “帆,你说,绿谷里有吃的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绿谷里有一口寒冰棺,你牵挂的人应该就躺在里面。”
      “寒冰棺?”听见帆说“牵挂的人”,张小渝脸红了一红。
      “躺在那里的人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不吃不喝可以过上很久,是一件极为名贵的宝器。只不过使用比较复杂,似乎只有主人会用。”
      “哦……”小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放心吧,只要主人愿意,这个人一定死不了。”
      小渝点点头。想起勿忧说过的故事,心中泛起一阵忧愁。
      要救一个爱过却狠狠伤害了自己的人,勿喜面对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远远就看见了气派的拔步床直挺挺地摆在洞旁的空地上,和质朴简陋的山洞茅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格格不入。拔步床正对着厨房,看起来真像一间屋。这是张小渝的床,也是张小渝的屋,她这个客人,也真是做到最高规格了。
      看见勿喜站在床前看着,张小渝开心地跳下车,站到了她身边。
      “还行吧。”
      勿喜这句话不知是问句还是感慨,张小渝没敢应声,捣药般点头。
      她回头看着帆,指了指厨房。
      帆会意,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随后,张小渝看着帆从厨房扛出一个个昏迷不醒的壮汉,把他们整整齐齐地码在孙掌柜的大板车上,随后跨上其中一匹马,轻快地下了山。
      不用说小渝也知道勿喜对他们做了什么。

      吃过晚饭,一轮弯月从山尖上探出银白的面庞,照得地上白花花的一片。四面吹起的晚风渐渐有了夏意,转眼间,已经是四月了。
      看着这张属于自己的气势恢宏的大床,小渝简直不敢进去。她这时才想起来帆睡在马厩里,也算半个九洞山主人的他这么多年来都只是睡在地上,今天怎么没想起来帮他也置办一张小床……
      一定是拔步床和祠堂太震撼了,完全忘记了。不过小渝想了想,就算今天提起,勿喜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算了,急不得,还是先休息吧。
      张小渝躺在富丽堂皇的床上,盖着勿喜分给她的被褥,两种香气交汇,缠缠绵绵地包裹着她。要是乘着这股香风一路走到梦乡,一定能做一个甜甜的好梦。
      但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睡在这样的床上,人生际遇如梦似幻,好不真切。
      她也想起爹和顺子,想起他们现在睡着的床,那粗笨的样式,裂缝的床板,歪斜的床腿,他们这一辈子有没有机会住上大宅子,睡到这样的好床呢……
      她更想起那个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古老村子,所有事物都是它们本该是的样子。在那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人们,一代又一代重复着生老病死,几百年恍如一世。没有人知道为了什么,每个人都不停歇地向前走,向着已知的终点进发。在那个闭塞的小村落,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不一样的人生。没有人怀疑自己,没有人怀疑生活,没有人怀疑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从小就看到的样子。
      他们,包括曾经的自己,都不知道,人生还有更多的可能。
      所以,她不后悔。
      张小渝在心里还是感谢起那个喜欢上阿宁的自己,虽然离经叛道,虽然遭人非议,但是如果没有喜欢上他的那份勇敢,她不会跨出这一步。
      走出来,看见不一样的人,成为不一样的自己,把握好自己的命运。
      为自己而活。
      月光透过拔步床精美的窗棂,照亮了张小渝分外明亮的双眼。

      小渝很快熟悉了九洞山上的生活,她负责勿喜的一日三餐,抽空打理帆帮她整治出来的菜园子,九洞山的水土真是适合蔬菜生长,雨水充沛,土地肥沃,种出来的菜比家里的大了快一倍。新孵的小鸡也出壳了,小渝央求勿喜带两只母鸡来养,勿喜也答应了,鸽子蛋是管够的。余下的时间就是识字书写,虽然有帆偷偷的帮忙,但小渝对于这种需要跟自己较劲的事务还是有点怵。
      但是得努力呀,自己不是最羡慕人家会读书会写字了吗?还碰上这样好的师父,在别的地方,哪有人愿意教女子这些?小渝咬咬牙,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不过在繁忙生活的无数个间隙,她还是会想起那个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的人。
      今天勿喜教到一个字,“心”。
      好不容易才把横竖方正的字写好了,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滑溜溜的字,四面不靠,软绵绵地躺在地上,张小渝写了几张纸,还是写不好。
      “专心。”勿喜今天没有上山,坐在她旁边翻着书,写着些什么。
      张小渝吸饱一口气,全神贯注地接着写下去。
      心,心,心。
      “你心跳很快。”
      阿宁的话如闪电般忽然从耳边滑过。
      她猛地停下笔。
      对,就是这颗心,跳动着,抓不住,停不了。
      她低下头,继续写。
      心,心,心。
      “我听不见你的心跳了。”
      张小渝的笔落在地上,直直地甩出去一串墨汁。
      “怎么了?”勿喜转过头。
      张小渝站起来,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直直地盯着写了满纸的“心”字。
      “他……他的耳力也退化了……”
      “谁?”
      “映真,他也听不见了,他也失忆了,”张小渝还是站着,没有看她,“是欢喜天。”
      “不可能。”
      张小渝抬起头,脸上一片红潮:“你说你师父死了,那另一颗药呢?药在哪里?”
      “也许已经落入状元峰的人手中了。”
      沉默了一会儿,张小渝还是坚持着:“他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能听见我的脚步,听见别人的密谈,但是钱锦良把刀藏在车上想杀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听出来,我都——”
      勿喜打断她:“他的确耳力极佳,远超众人,不过中毒虚弱的时候精神分散,听不出来也很正常,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实在是不可能。能制造失忆的药不止我一个人在做,不要太早下结论。”勿喜的声音渐渐弱了。
      “不对……”张小渝的声音也很弱,“他来到我家的时候就已经失忆了,可是一点也不虚弱,他能听见我的心跳。欢喜天的禁忌是杀人,他也杀了人……”
      “你说钱锦良动手前他就已经听不出来了,不是因为这个。”
      小渝的声音终于大起来:“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杀过人了!”
      勿喜震惊地看着她,呼吸都暂停了。
      “对,一定是……”小渝猝然闭上眼睛,“全都对得上。”
      茅屋里一片寂静。
      良久,勿喜缓缓说:“药理不是凭空推测,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这颗药非同小可,我要问问大师兄去……”
      她拿起手中的书,皱着眉,走了出去。

      勿喜头也不回地走进山洞,一直走进最深处。
      山洞中的环境亘古不变,温度、空气、声响,气味,还有不去搅动就不会苏醒的浓重的黑暗,所有的一切熟悉都在努力抚平她的心绪。可是,越往里走,她的思绪越乱,呼吸越急促,那个念头越强烈。
      让他死了算了!
      他死了,带着所有的谜团,统统从世界上消失,她勿喜不用再纠结于他的答案,或许可以从洞中逃出来,重新回到阳光下。
      他怎么不死呢!
      勿喜停下脚步,攥紧双拳,看着不远处昏黄灯火下的桌子,眼泪慢慢模糊了视线。
      灯火下,桌面上,猫头鹰木雕压着一张展开的信纸。
      师敏的信是上午到的。信上说,换个人吧,勿喜,除了皇帝你看上谁我都能搞定,包他一辈子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笨蛋师敏,我已经放下他了呀,我已经放下了……
      勿喜的眼泪落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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