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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坊茶阵藏玄机
皇城的晨雾比星岚谷浓得醇厚,裹着旧巷里的墨香与尘味,将街角的旧画坊笼得若隐若现。坊门虚掩着,挂在门楣的木牌漆色剥落,“墨韵斋”三个字被岁月磨得模糊,却在晨光里透着几分诡异的沉寂。檐下的铜铃没被风动,却微微晃了晃,铃音细碎,混在远处早市的吆喝声里,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像是有人在暗中窥伺。
吴渊抬手推开门,吱呀声划破巷陌的宁静,惊起檐下几只麻雀。他青衫下摆随着脚步轻扫地面,腰间那柄魔剑静静悬着,剑鞘通体乌黑,隐约有暗红纹路流转,即便未出鞘,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戾气,与他温润的气质形成诡异反差。坊内陈设简单,靠墙的木架上摆着些残破的画轴,大多是些临摹的山水,笔触粗糙,显然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嵌着干涸的墨渍,颜色深浅不一,其中几处还带着新鲜的湿润感,像是刚有人在此处停留过。空气中弥漫着冷云墨特有的涩味,与淡淡的槐香交织——那槐香极淡,却和星岚谷老槐树的气息别无二致,甚至比谷里的香气多了几分阴冷,像是被什么东西沾染过。
“小心些。”吴渊握紧腰间魔剑的剑柄,指腹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目光警惕地掠过屋内每一处角落。他注意到屋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壶两杯,茶杯呈品字形排列,中间一杯倒扣,两侧的杯口朝门,壶嘴斜指东墙,竟是江湖中少见的“试探茶阵”。更诡异的是,茶壶旁还放着半块干枯的槐树叶,叶片边缘发黑,与星岚谷老槐树下那片泡在冷云墨里的叶子一模一样。
墨染走到桌前,指尖尚未触及茶壶,就听里间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缓步走出,面容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角布满皱纹,却透着几分精明。他手里把玩着块玉佩,玉佩半透明,质地与前日落在星岚谷的那枚一致,只是上面刻着的符文是另一半,两者拼在一起,恰好能组成完整的星岚秘径入口图案。
“墨大人果然守信。”老者声音沙哑,与那日树顶黑影的声线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苍老的疲惫,“没想到三年过去,你还敢回皇城查当年的案子。镇国公这些年权倾朝野,你此刻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当年的冤魂未散,真相未明,我没什么不敢的。”墨染掌心的平安符微微发烫,布包里的槐树根须像是在呼应着空气中的槐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山河秘图》在哪?阿武和顾先生的死,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既是墨影阁的人,为何要帮我们?”
老者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他抬手做了个奇特的手势——拇指与食指捏起中间倒扣的茶杯,其余三指伸直,缓缓翻转杯身。“墨大人别急,想知道真相,得先过我这茶阵。”他将茶杯放回原位,壶嘴转向西南,“这‘忠义阵’,当年顾先生也破过,今日就看墨大人有没有这份胆识,也有没有这份心了。”
吴渊眉头微蹙,他曾听闻江湖茶阵暗藏玄机,有的藏着机关,有的藏着毒物,破阵错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他正要上前,却被墨染抬手拦住。墨染凝视着桌上的茶杯,脑海里突然闪过苏洛洛给他的平安符,布包里的纸灰似乎在发烫,隐约映出顾彦之《槐赋》里的字句:“槐生幽谷,守心不移;墨染青史,忠义难欺。”
他深吸一口气,依着记忆中顾彦之的笔法走势,伸出三指捏住左侧茶杯,轻轻移至右侧,再将中间的茶杯扶正,提起茶壶斟满茶水。茶水清澈,却在杯底沉淀着少许墨渣,与冷云墨的质地完全一致。“忠义在胸,何惧阵局?”他端起中间那杯茶,仰头饮尽,茶水入喉带着几分苦涩,却在舌尖化开一丝回甘,随后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而下,驱散了周身的寒气。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收起玉佩,脸上露出几分欣慰:“果然没让我失望,顾先生若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他转身走向内堂,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跟我来,我带你看些东西,看完你就明白一切了。”
内堂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少许晨光,墙上挂着一幅残破的山水画,正是《山河秘图》的残卷,画轴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痕迹,画面上的山水被熏得发黑,却依旧能看出顾彦之精湛的笔法。墙角放着一张旧画案,案上摆着几支毛笔和一方砚台,砚台里还残留着些许冷云墨,显然是刚用过不久。
“顾彦之当年为了护这幅图,假意投靠墨影阁,实则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将图送出皇城。”老者走到画前,指尖拂过画轴上的火痕,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珍贵的宝物,“他知道镇国公想要秘图里的皇陵宝藏,更想掌控星岚谷的秘术,一旦秘图落入镇国公手中,不仅星岚谷会遭灭顶之灾,皇城百姓也会陷入水深火热。可惜他身份暴露得太快,被阁中之人设计,葬身火海。而压下案子的,正是如今权倾朝野的镇国公,他买通了当年的办案官员,销毁了所有证据,还将墨影阁的罪名嫁祸给了顾先生。”
墨染周身寒气骤起,铠甲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内堂格外刺耳。三年前查案时,镇国公的身影就屡次出现,却因对方权势滔天,证据不足无法深究,如今真相摆在眼前,积压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握紧腰间那柄青锋剑,剑鞘泛着冷冽寒光,即便未出鞘,也能感受到其“削铁如泥”的凌厉,当年连画千骨的凌霜剑,都曾被这柄剑一剑劈断。
“那秘径图……”吴渊刚开口,就听外堂传来一声巨响,坊门被人踹开,大批官兵涌入,为首之人正是镇国公的心腹统领,身着铠甲,面容凶狠,手里握着一把大刀,刀锋映着晨光,带着凛冽的杀意。
“墨染勾结逆党,私闯禁地,拿下!”统领一声令下,官兵们手持刀枪蜂拥而上,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旧画坊的沉寂。
老者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好,镇国公早就盯上这里了!我以为我们做得足够隐蔽,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他猛地扯开墙上的山水画,露出一道暗门,暗门后是狭窄的地道,“快从这走,秘径图的另一半不在我这,在星岚谷的槐树根下,那地方只有洛洛知道具体位置,一定要护住洛洛!还有,墨影阁里有镇国公的内应,回去后一定要小心,别被人算计了!”
墨染一把将吴渊推向暗门:“你先走,通知千骨和老狐狸加强防备,尤其是槐树根下的秘径入口,绝对不能出岔子!洛洛还在谷里等你,你必须尽快回去护着她!我来断后,尽快赶回去与你们汇合!”他猛地拔出青锋剑,剑身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冷芒,剑鞘带起的气流卷得周围落叶翻飞,几名冲上前的官兵手中的铁枪,竟被剑风扫中,瞬间断裂成两截,足见其锋利无匹。
吴渊浑身一震,提及苏洛洛,他眼中瞬间燃起焦灼与坚定,握紧腰间魔剑的手更紧了些,剑鞘上的暗红纹路似乎也因他的情绪波动而愈发清晰。“你多加小心,洛洛我会拼死护住!”他深深看了墨染一眼,转身钻进暗门,暗门缓缓合上,将官兵的喊杀声隔绝了大半。暗门后是狭窄的地道,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槐香,与星岚谷的气息一致,他脑海里全是苏洛洛的身影——她沾着槐花粉的指尖、担忧的眼神,还有离别时那句“早点回来”,这些都化作他前进的动力,脚步飞快地朝着地道深处跑去,魔剑的戾气被他死死压制,只余下护她周全的决心。
内堂里,墨染的青锋剑与官兵的刀枪碰撞,火花四溅。这柄剑果然名不虚传,削铁如泥,官兵们的兵器碰到剑身,不是断裂就是卷刃,根本无法抵挡。他身手矫健,青黑色的铠甲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每一招都直指要害,像是要将三年来的隐忍与愤怒,尽数倾泻在这刀光剑影之中。官兵们人数众多,却被他打得节节败退,地上很快就躺了十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板,与缝隙里的墨渍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暗红色。
统领见状,怒喝一声,挥舞着大刀冲向墨染:“墨染,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大刀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墨染的头顶劈来,力道十足。
墨染侧身躲过,青锋剑反手一刺,直指统领的胸口。统领急忙后退,却还是被剑尖划破了铠甲,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找死!”统领捂着伤口,眼中满是杀意,他挥手示意官兵们围成一个圈,将墨染困住,“放箭!”
数十支箭矢朝着墨染射来,密密麻麻,根本避无可避。墨染握紧青锋剑,剑气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箭矢碰到屏障后纷纷落地,甚至有几支箭矢被剑气直接劈成两半。他趁机纵身一跃,跳出包围圈,朝着内堂的小窗冲去,一脚踹碎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窗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空无一人,晨雾尚未完全散去,能见度不高。墨染不敢停留,脚步飞快地朝着巷口跑去,身后的官兵们紧追不舍,喊杀声越来越近。他知道,皇城是镇国公的地盘,在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必须尽快离开皇城,赶回星岚谷。
就在墨染即将冲出巷口时,几道黑影突然从巷两侧的屋顶上跃下,拦住了他的去路。黑影们身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邪气,与墨影阁之人的气息截然不同。
墨染停下脚步,握紧青锋剑,剑身上的寒光更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黑影:“你们是谁?”
为首的黑影冷笑一声,声音阴冷刺骨,与墨影阁老者和镇国公统领的声音都不同:“墨大人,别来无恙啊。我们是魔教之人,今日特来‘请’墨大人去一趟总坛,我们教主有要事与墨大人相谈。”
“魔教?”墨染眉头微蹙,他曾听闻江湖中有一个神秘的魔教,行事狠辣,手段残忍,与各大门派和朝廷都不对付,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他们,“我与你们魔教无冤无仇,为何要跟你们走?”
“无冤无仇?”为首的黑影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墨大人查墨影阁的案子,坏了我们教主的好事,还说无冤无仇?今日你若乖乖跟我们走,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是反抗,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几名黑影同时朝着墨染冲来,他们的招式诡异狠辣,速度极快,手中的兵器也并非凡品,比镇国公的官兵们厉害得多。墨染不敢大意,青锋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剑气纵横,与黑影们的兵器碰撞时,不断发出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几名黑影的兵器瞬间被劈断,惊得他们连连后退。
墨染深知,自己此刻腹背受敌,身后有镇国公的官兵紧追不舍,身前又有魔教之人阻拦,想要脱身绝非易事。他握紧掌心的平安符,脑海里闪过吴渊离去时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力量。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赶回星岚谷,查清当年的真相,与吴渊一同护住苏洛洛和星岚谷的所有人。
青锋剑划破空气,带着雷霆之势,墨染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他迎着黑影们的攻击,一步步朝着巷口冲去,一场更为凶险的战斗,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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