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江山

　　马车的车轮碾过汇都的官路，青炀躺在车厢里和越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咱们这次去大概要多少天？”青炀刚下山，对路程没概念。

　　越雪比对着地图，架着马，说道：“日夜不停的话三天，慢慢走的话五天。”

　　“那就慢慢走了，这有什么急的。”离武林大会开始还早着呢，青炀剥了颗饴糖塞进嘴里。

　　过去师傅不让她一直吃，现在没人管着她了，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过青炀也是很懂的分享的，又剥了一颗塞进了越雪的嘴里。

　　少女温软的指腹擦过越雪的嘴唇，甜蜜的滋味紧接着就从口中蔓延开来。

　　很甜，越雪也喜欢这个味道，他把着缰绳，两匹马在前面奔跑。

　　“如今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元护英怎么样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启程回府衙了吧……”青炀把头从车窗中探出去，回望汇都的边墙，对她来说，在汇都的这场经历可以说是十分精彩。

　　“……他死了，今天早上在住处自杀了。”越雪从江湖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却没主动和青炀提起。

　　“什么！他怎么会自杀，这不可能！”青炀一时之间呆愣在车厢里，马车行驶的震颤让她有些心慌。

　　理清思绪之后，青炀说道：“他是个好人，他不会死的，他，他也没理由自杀啊，一定是有人害他！”

　　青炀不相信那样一个为了百姓尽职尽责险些命丧邪教刀下的人会这么轻易的自杀，而且还是在解决了一切之后，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你停下，掉头，咱们这就回去！”猛然得知自己朋友死了，青炀既悲伤，又气恼与越雪的冷漠，能把这件事毫无波澜的说出来。

　　少女撩开马车的门帘出来和越雪抢缰绳，而越雪死活不让，他说道：“死是他没本事保护自己，那个自杀的死了之后这件事就不应该再查下去了，他自己也知道，谁叫他不肯放过县衙的！”

　　“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为民除害有错吗？若和你说的一样县衙也和飞仙教有勾结的话，那就是应该彻查到底啊！”青炀气的冒了两滴泪，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好人去死。

　　眼看着抢不过青炀，越雪直直的和青炀对视，语气犀利的问道：“那你要干什么，回去？！回去还有谁会帮你？陈府和县衙的关系不是那么表面的点头之交，你知不知道，你回去问一句元护英为什么死了，第二天你就得下狱了！”

　　“可是他不能白死啊，那咱们一起对抗飞仙教的经历算什么，谁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死了却无动于衷！越雪，你怎么这么冷漠！”

　　青炀情绪激愤之间口不择言，但也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越雪选择直面青炀的质疑，但他终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做不到那么冷静：“好啊，你回去，现在就回去，回去死在汇都，把我也带着，咱们两个一起死！”

　　“不会死的，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了元护英，我要把他绳之以法！”青炀被越雪说的哭了出来，她难以理解为什么越雪这么悲观，凭什么说她们都会死在汇都！

　　“绳之以法？别开玩笑了，你猜猜谁忌惮元护英的证据，是谁想让元护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难道是已经溃散了的飞仙教吗？！”越雪气愤的大吼出声，怎么青炀就不明白，在这个乱世中能保全自己已经是幸事了。

　　猛的被越雪吼了，青炀不敢相信的戳了戳越雪的脸，没别的手感，这个人应该是越雪啊……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官府要杀元护英，为什么？！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青炀，越雪见此人还敢来戳他脸，这是什么意思，依旧还是没听自己话吗？！

　　“啊！”青炀的手指还没抽回来的时候就被越雪咬住了，少年两排牙齿雪白健康，能死死的咬着青炀的手指不放开。

　　“你咬我干嘛？！”青炀好不容易把手指抽回来，还好没破皮，看越雪那股狠劲，她还以为今日自己的手指要不保了呢。

　　“疼痛能让人冷静下来，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越雪扭头过去之后一句话都不说，独留青炀一个人在他身后静静地擦眼泪。

　　一直到了晚上，马车已经出去很远了，周围一点人烟也没有，越雪这才停下，解了缰绳放马去吃草。

　　青炀的眼睛还是有点泛红，她以为江湖是快意恩仇，是自在洒脱，直到有人死在了她面前，还是以一种极为绝望的姿态自杀的。然后就在她以为事情结束了的时候，却没想到本应升官发财的朋友因为这件事死于非命……

　　而越雪却能做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青炀捂着脸，坐在草地上，轻声问越雪：“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

　　“见得多了就好了。”乞丐到了冬天只能抱团取暖，而其中特立独行的人总是最早被冻死的，越雪记事之后，每年冬天都有几个乞丐被冻死，如果像是青炀这样哭哭啼啼的要给他们报仇的话，那这些乞丐的朋友只能怒骂贼老天了。

　　“是吗……”青炀呆呆的望着幽深的树林，他们今晚要宿在官道旁边了，还好有辆马车能遮风避雨。

　　不理悲春伤秋的青炀，越雪动作很快，他捡来了柴火简单搭了个小灶，用马车里准备的小锅煮了点干粮和野菜。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顿饭吃的很安静，谁都没开口说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是睡在马车里的，因为下午哭了一会，青炀很快就睡着了，而越雪看着她的睡颜，心中却涌现了一种自责的感情。

　　这么直接的让她认清现实，会不会太残忍了？

　　而且当初自己能恢复自由身，不还是沾了青炀滥好心的光了吗？说到底，青炀也不能算滥好心，只是太善良了而已。

　　嗯，虽然他们在陈府的时候会商量着要不要把昆仑蝉草干脆偷出来算了。

　　真是老天作孽，把自己这么一个维护不了她的善心的人放在了她身边……

　　越雪悄悄用小拇指勾住了青炀的一缕头发，什么时候他能变成那种高大威猛的，武艺独步天下，到时候青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有他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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