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也能当讼师吗?

作者: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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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案(五)


      两人坐在流车上,往公堂赶。

      从在夭家发现那座小黑屋开始,一切都向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他们意识到案件的不同寻常,于是从宋力行嘴里套出了话,意外得知了换丹一事。

      通过系统回档,她发现此事与孩子失踪有关,于是找来卷宗,顺着最明显的线索去问,找到漏洞,顺藤摸瓜进了书院。

      直到最后终于找出刘华这个人。

      他在虐童案时就留下了很多疑点。

      包括为何绑架时的计划那么完善,明明修为不高送孩子回来时车上未有残留灵力痕迹,为何将孩子绑了一个月却又只做了开头便直接送了回来,他害怕的对象到底是谁……

      会是夭犷吗?
      林南枝面色微凝。
      不对。

      若他害怕的人真是夭犷,那么他下手被发现的那个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夭犷也不会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让公堂去查,还差点冤枉了南花。

      他或许完全不认识刘华,根本不知道刘华是收集实验品的主力人员。

      难道还有别人……
      林南枝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或许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这背后到底还会牵扯出多少人物?

      甚至包括……
      林南枝微微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邺青。

      虽说他此刻换回了那轻佻的性子,但在他得知换丹时的异样,她怎么都无法忽略。

      注意到她的视线,对面的人朝她挑眉笑了笑,张嘴时故意不发出声音,用口型问她:好看吗?
      林南枝一臊,飞速收回视线。

      一路心思复杂,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耳边传来隐隐的喧闹声。
      掀帘一看,公堂门内执法队聚在一团,表情严肃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南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和邺青对视一眼。
      两人迅速下车,快步走进公堂,一眼便看见胡大哥站在人群最前面。

      “南枝妹子?”他面色沉重。
      林南枝拧起眉,“发生什么事了?”

      “狱中有犯人中毒身亡,正准备封锁公堂排查凶手。”他说。

      林南枝:“谁?”
      胡辰:“刘华。”
      毒混在饭菜里,谁都没有发现。

      一拳重锤砸在身上。
      不详的预感成了现实,林南枝腿软得后退两步,被邺青扶住。

      他们刚查到刘华,他就遇了害。
      这绝不是偶然。

      眼前的现实骤然发生一起杀人案,还是在调查后的案件重要人物,她无法适应,大脑一时迟滞,怔愣好半晌。

      胡大哥将排查任务吩咐下去,来到她身边沉声问:“会是夭家做的吗?”
      林南枝下意识点头,可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刘华的上级是谁目前还未有定论,原本她这一趟就是要查出这一点的。

      得知他们来就是因为找到了刘华的线索,胡辰脸色更是不好,黑沉得吓人。
      “难不成有人在背后盯着你们吗?”

      这个猜测十分令人悚然,林南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华这条线索断了,他们最后只剩芜家在许记订点心这一点线索没探。

      但大概率是不会有能证明真相的关键性证据,他们能作出在许记订点心这个决定,背后的原因可能性有很多。

      最大的可能是,心理暗示。

      幕后的人可以随便买通一个路人,让他在芜家人耳边提起许记,再想办法吩咐夭家人无意中说出许记的点心味道好,便足以造成影响。

      同样,这也是保险的举措,就算芜家没选择许记,他们也可以换一种方法让许力放弃送许星星上桥。

      从虐童案的作案手法来看,这幕后主使的计策都偏向保守,所以林南枝几乎可以确定暗示便是真相。

      这下案情推进就来到了死胡同……
      或许连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被暗示的情况下,如何找出暗示的人?又如何找出其背后的人?

      执法队队员还在四处排查,今日的公堂比任何时候都要吵闹,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压抑,她浑身血液逆流,手脚开始发凉。

      她正在调查的,是一个有能力随意杀人的罪犯,越往前走,阴谋与恶意便如暗物质一样滋生,织成一张大网朝她缓缓收紧。

      “不然我们现在就冲进夭家把人抓了,直接将那黑屋子翻个底朝天。”胡辰愤愤的声音响起。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可依旧不太保险,若是夭家已经将东西撤走了呢?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粗粝嗓音高声从公堂门传来。
      “胡队长可在?”

      这声音很是熟悉,转头一看,夭犷正凝着脸,一副担忧模样,背着手大步朝他们走来。
      “听说公堂出事了,怎么回事?”

      这位不速之客令堂前几人同时一愣。

      胡辰最快反应过来,他一糙汉子见不得人这么装,冷下脸当即就要发作。
      林南枝快速在后边拉了拉他。

      “……”胡辰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噎死,“夭、夭大人,就是狱中一位犯人死了,目前还在查。”
      “哦?”夭犷佯装意外,看向林南枝两人,“是很重要的犯人吗?为何来了这么多人?”

      这话带着揣测。林南枝能听得出来,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有提前做好应对的策略,大脑好像在这一瞬间失了灵。
      是不是……应该说犯人不重要?

      “夭大人。”
      在这时,邺青突然往前一步站到了她面前。
      “这犯人当然重要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夭犷微微眯起眼,盯着他,语气低沉:“是吗?有何重要?”

      邺青毫不慌乱,冷冷盯了回去,“犯人名刘华,虐童案真凶,便是绑了您小女儿的人,您说,重不重要?”

      夭犷一顿,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案子已然告破,一个死有余辜的犯人,有何重要?”

      “您这话可就不对了。”邺青勾起冷笑摇摇头,“他虽有罪,但在妖族律法之下他罪不至死,如今有人在层层把守的狱中都能下手,既证明有人罔顾律法,又证实了公堂的布防策略有严重的疏漏……”

      他的眼神未有一刻从夭犷的身上挪开,最后落下总结,“死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毒害他的真凶是谁。”

      在场所有人都能察觉到邺青正在明晃晃地怀疑他盯着的这位。

      而夭犷像是没察觉到似的,沉默几秒后,突然摇着头笑起来:“小子,你说得对,得快些查出真相才行。”

      邺青见他这样,很明显地皱起了眉,露出没套出来话的可惜表情。

      夭犷的视线在他脸上最后停留一瞬,便挪到了胡辰身上。
      “嗐,现在的小辈真是年轻气盛,我今日来的不是时候,代我向城主问好,先走了。”

      笑着说罢,夭犷转身要走,却在刚踏出一步时突然回头,绕过邺青看向林南枝。

      “这位南枝娘子便是抓到伤害小女真凶的人吧?还未正式谢过你,改日请你到我府上喝茶,我亲自向你表达感谢!”

      突然被点到,林南枝惊了一瞬,她看了一眼邺青,用最快的时间做出反应。

      她抓住邺青的手,躲在他身后用警惕的视线望着夭犷,“不必了,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面对两人的敌意和怀疑,夭犷似是无奈,摇头走了。

      等人彻底离开后,林南枝才放松下来,邺青捏了捏她的手,回过身,表情不再冰冷,嘴角挑起一抹笑。
      “小狐妖,做得不错。”

      林南枝这才确认自己做得是对的,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拍拍胸口,“下次要演戏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呢。”

      邺青笑着没回话,一旁的胡辰两只小眼睛一眨一眨,左看看右看看。
      “啥意思?我怎么不懂?刚刚不是让他知道了咱在怀疑他吗?”

      林南枝笑着摇摇头:“但我们怀疑的是他因为小女儿的事蓄意报复。”
      “这不都是怀疑吗?”胡辰不解。

      邺青解释:“下毒者能突破公堂内层层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作案,说明必有内应,那么他又何须在事发后亲自来一趟?”

      “何况从他威胁宋力行这一行为来看,他不像是会把杀人作为第一选择的性格。”
      林南枝补充,“如果刘华真的掌握了夭犷的证据,他定会第一时间选择威胁,只有刘华不从,他才会选择动手,可至今刘华都并未透露过一点换丹之事吧?”

      也就是说夭犷并不是下毒的主使者,胡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那他来是为了何事?”

      “是试探。”
      林南枝说:“上次在夭府,我俩大概是打草惊蛇了,但他没抓到我们,不确定我们是否怀疑到他的头上,所以趁刘华出事这个时机,特地现身来试探我们的态度。”

      邺青点头表示认可,“他来之前必然做好了准备,黑屋里的证据或许都已经被转移了,若是我们刚刚显露出任何异常被他看穿,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那间黑屋就会仅仅只是一间黑屋。”

      胡辰似懂非懂,“所以,刚刚你们假装怀疑他是为了……”

      林南枝:“刘华是我抓的,我应当重视,断不可能说他是无关紧要的犯人,所以我们必须在乎,产生想法。”

      “可在乎的角度可以不同。”邺青说,“我们不怀疑刘华是为了掩盖秘密而被灭口,只从寻仇这个角度发作,演成藏不住情绪的性格对他表示警惕,因为下毒确实不是他做的,所以他更会放松警惕,从而露出马脚。”

      就一瞬间,他就能考虑到这么多事。林南枝看向他。
      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真的会露馅……

      “等等等等……”
      胡辰忽然想到什么,头又大了起来,“刘华不是与换丹有关吗?夭家也与换丹有关,可下毒却不是夭犷做的……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这便与林南枝的猜测重叠了,“这第三个人,或许就是刘华真正所害怕的人,也是一直在暗中窥视我们的人。”

      胡辰瞳孔骤缩,下意识挺直腰背四处观察,嗓音沉凝,问出了最后一个疑惑。

      “他既已知道你们查到了刘华,却并未告知夭犷,还让他自己前来试探……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南枝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或许是买卖双方的关系,这我实在是不能确定。”

      因为夭犷的到来,他们彻底确定了有第三人的存在。
      可这除了令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之外,并没有更多的用处。

      林南枝垂下眼,并不抱什么希望道:“如今线索断了,我们只能最后看看刘华生前的供词,再跑一趟芜家,希望能查到些什么……”

      就像是在看见曙光的一瞬间忽然盲了,她的情绪明显不是很高,甚至到了灰心绝望的地步。

      迷茫间,她的肩膀忽然被碰了一下。
      邺青歪头弯腰,凑近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低声道:“别担心,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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