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医生的替身娇宠

　　与此同时，记忆的闸门在夜色中轰然打开。

　　夜深人静，少年二蛋在昏黄的台灯下，于笔记本上轻轻划掉一个日期。
　　“还有四天，就中考结束了。

　　他低声自语，嘴角难以自抑地上扬。他摸了摸枕头下藏着的铁皮盒子。

　　里面是他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足够买一张去福州的车票，和一份送给小溪的礼物。

　　自从小溪被迫逃离，他的生活就像缺了一角的月亮。

　　他永远记得那个瘦小身影决绝地挡在他身前，面对凶狠狼狗毫不退缩的模样。

　　“等我，”他每晚都在心里承诺，“中考一结束，我就去找你。以后，换我保护你。”

　　然而，命运的齿轮在凌晨五点疯狂转动。

　　老家的房间里，霍父翻来覆去的动静惊醒了霍母。

　　“老头子，你怎么了？”霍母睡眼惺忪地坐起。

　　霍父叼着早已熄灭的烟，欲言又止。在妻子再三催促下，他艰难地开口：“老婆子，你还记得老雷家的小溪吗？”

　　霍母心里一咯噔：“那孩子……不是逃出去了吗？”

　　“老雷家……找到她了。”霍父的声音发颤，“在福州的一家小饭店打工。他们……明天就要带人去抓她回来！”

　　霍母猛地从床上弹起，声音瞬间拔高：“他们怎么找到的？！”

　　“是老高去福州跑运输时偶然撞见的。”霍父痛苦地抱住头，“他偷偷回来报了信。老雷让我明天也跟着一起去……”

　　“不行！绝对不行！”霍母声音颤抖，一把抓住丈夫的胳膊，“那孩子好不容易才逃出火坑！

　　咱们不能干这种丧良心的事！你忘了？没有小溪，咱家二蛋早就……”

　　夫妻俩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突然，霍母停下脚步，眼神决绝：“找二蛋！他一定知道怎么联系小溪！”

　　霍父急忙拉住要往外冲的妻子：“你疯了？！后天就中考了！这一去要是赶不回来……”

　　霍母愣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异常坚定：“老霍，你糊涂啊！中考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可小溪要是被抓回来，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咱们不能对不起那孩子的救命之恩！”

　　窗外，天边已泛起冰冷的鱼肚白。
　　霍母咬紧牙关：“走！就是跑，我也要跑到学校告诉儿子！必须让他带小溪走！”

　　清晨的校园，被一阵急促的金属撞击声打破宁静。

　　“哐当——哐当——”

　　陈老师从浅睡中惊醒，这不顾一切的声响让他心里一紧。

　　他披上外套冲到校门，震惊地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沾满尘土与草屑的妇女，正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铁门，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二蛋……叫我儿子二蛋……”她已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绝望的气音。

　　陈老师认出这是二蛋的母亲，急忙打开铁门扶住她几乎瘫软的身体：“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叫我儿子……快！”霍母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抓住陈老师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

　　陈老师心知不妙，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宿舍。不过片刻，二蛋只穿着单薄的校服和拖鞋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

　　“妈？你怎么弄成……”

　　“快去福州！”霍母用尽力气打断儿子，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小溪被她家人发现了！”
　　“村里正组织了一帮人，马上就要去福州抓她！你现在必须去带她走！马上！”

　　二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陈老师连忙扶住他，同时快速理清思绪：“孩子，这一去，你可能赶不回来后天的中考了……”

　　“我去。”二蛋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那双尚显稚嫩的眼睛里，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霍母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裹得紧紧的手帕包，里面是所有皱巴巴的积蓄：“快！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

　　陈老师也立刻掏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塞进二蛋手里：“直接去车站，别回宿舍了！记住，找到小溪后立刻上车，不管车去哪，先离开福州再说！”

　　他飞快地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地址：“这是小溪工作的地方，拿好！”

　　二蛋紧紧攥住那张仿佛带着千斤重量的纸条，像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老师放心！我死也不会让小溪出事！”

　　晨光刺破云层，少年逆着光，像一头矫健的豹子冲向车站。

　　校服在奔跑中猎猎作响，那单薄的背影在此刻显得无比高大与坚定。

　　陈老师扶住几乎虚脱的霍母，望着儿子决绝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放心吧，这孩子……长大了。”

　　二蛋知道，从他转身奔向车站的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但他永不后悔——就像当年那个瘦弱女孩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他挡住恶犬，这一次，跨越千山万水，换他来守护她的一生。

　　“得令~来啦！”一声清亮欢快的应答在烟火气十足的店里响起，“哥哥姐姐你们想吃点啥？别看我们店小，味道绝对正宗，量大管饱！”

　　少女小溪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端着沉重的托盘，在各桌客人间熟练地穿梭，脸上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笑容。

　　店主张老板看着额发被汗水打湿、小脸通红却笑容不减的小溪，眼里满是慈爱和欣慰。

　　他扬声叮嘱：“小溪，慢点跑！别着急，当心别把自己累坏了！”

　　“知道啦，老板！我没事，能行！”小溪回头，送给他一个灿烂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继续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忙碌着。

　　张老板心里暖融融的，他觉得，自己当初决定收留这个差点被命运吞噬的姑娘，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最值得的决定之一。

　　记得那天店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咚声。

　　张老板正在柜台后算账，闻声抬头，就见老朋友陈老师领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女孩儿几乎完全藏在陈老师身后，只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像一只受惊后躲在巢穴里不敢出声的幼鸟。

　　陈老师侧过身，将女孩轻轻往前带了带，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老张，就是这孩子。小溪，叫张老板。”

　　女孩——小溪，这才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她太瘦了，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空荡荡地挂着，衬得她脖颈纤细，仿佛一折就断。

　　小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菜色，嘴唇干裂。最让人心里一揪的是她那双眼睛，本该是清澈明亮的年纪，此刻却像蒙了一层灰，

　　里面盛满了惊惶、不安，还有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麻木的戒备。

　　她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指甲都掐得泛了白。

　　“张…张老板。”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刚出口就散在了空气里。

　　陈老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张老板说：“…具体情况都跟你说了。孩子命苦，差点就被…唉！

　　现在总算逃出来了，可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学是暂时上不了了，我就想着，你店里能不能……”

　　张老板没等他说完，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孩子，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哪里像十四五岁？他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又酸又涩。

　　他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塞，脸上堆起最和善、最不带任何怜悯色彩的笑容，仿佛只是招呼一个寻常的邻家孩子。

　　他绕过柜台，从蒸笼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白白胖胖的肉包子，用油纸包好，弯下腰，递到小溪面前，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哎，好孩子。还没吃饭吧？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溪看着突然递到眼前的包子，身体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和不敢置信。她迟疑着，不敢伸手。

　　张老板心里更难受了，他把包子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塞进她手里：“拿着，快拿着，趁热吃。以后啊，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小溪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双小手也是瘦骨嶙峋，指尖冰凉。

　　她接过包子，飞快地抬头看了张老板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感激，有试探，还有一丝刚刚破土而出的、微弱的光。

　　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又说了一句：“……谢谢老板。”

　　然后，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咬了起来。

　　看着女孩低头默默吃东西的样子，再联想到她可能经历的苦难，张老板鼻尖一酸，赶紧别过脸去，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同时也像是在对陈老师承诺：
　　“这孩子，我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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