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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原因
5月19号这一天,储之启比以往更缠人了。
有事没事的张口就喊何文落,不管她去哪有机会没机会也一定会跟着,眼睛一直从早上盯到晚上,一刻舍不得分离。最后,何文落实在忍不住问他,他又说没事。但那副欲言又止的眼睛,两秒后又盯回何文落的脸。平时虽然也会偷看,但只是偶尔,绝对没有今天这么频繁,而且何文落看他有话要说却不敢说才不没生气骂他。
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在意他的情绪,最后一次提问他了,何文落忍住脾气,尽量温和地问:“你到底什么事?”
储之启的视线默默移到桌上的女巫杯,身子也跟着下移,直到把下巴抵在桌上,整张脸很坦然地面对可怖的女巫轻声重复:“没事。”每一句没事都带着很明显的失望。但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后来他的眼神和行为再怎么缠人,何文落都放任不管了。
到晚上下班的时候,他的无奈失望就变得火急火燎,但还是像白日那样安静到底,平安无事、大吉大利。下车回家时,他压抑得甚至忘记了和何文落说明天见。
何文落看着他的背影很想把他叫回来,但没有,只是低声笑了笑便回去了。
5月20号,何爹跟储之启说今天早上不用来了,中午吃完饭才出发,但储之启还是来了。他来了,何爹自然就出去玩了,一直到中午才回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何文落来得有点晚。平时先递给何爹的饭盒,今天先递给储之启了,他一打开,何文落就说了他昨天晚上12点最想听到的话。
“储之启,生日快乐。”
储之启一愣,在何爹和何文落的惊喜表情下,感动地说着谢谢。
何爹也不口急了,储之启一边吃,他一边说:“落落已经很久没有包饺子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我都不记得了。”
何文落诚实地说:“很累的。”
“那你要吃好吃的就是这样了。有段时间不是天天包,包着包着怎么突然又不愿意包了?”何爹有些不解地说。
“以前不会就天天学着包啊,现在都学会了就不想包了呗。”何文落解释得很快,一转眼就被储之启逗笑了,他正用深情又珍视的眼神看那碗饺子。“不想吃了吗?”
“没有没有!”储之启慢吞吞地夹起第二个,是不舍得吃。
但他不必舍不得吃,因为何爹说今天包了很多,能吃到明天,何文落和妈妈一大早上就起来忙活了,两人包了一上午。何文落已经包到没什么心思吃了,吃得比储之启还慢。储之启又从她身上看到那一点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却很难过的神情。
何爹问:“有没有分给大伯他们?”
何文落没说话,只是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表示分过了。何止了是分过了,大伯他们知道今天何文落家要包饺子,连饭都不打算煮,但也不打算帮忙,静静等吃的,好轻松惬意。
上次何文落匆忙买错的那顿午饭,储之启大概能猜到了,原因和今天好久不吃的饺子一样:家人。何爹那天早上临出发时,说:“小启啊,今天你们午饭吃得可好咯。”
“吃什么?”
“那个叫什么……什么鸡翅?”
可乐鸡翅。
晚上妈妈回家的时候,看到餐桌空空的碗碟,期待地问何文落:“今天的鸡翅怎么样?”
何文落说:“没吃上。”
妈妈一听就知道原因,立马怒气冲冲,恨铁不成钢地小声责怪她:“让你早点起床吃饭,现在好了,人家都吃完了,你当然没得吃了!”
意思是何文落没吃上是活该。
她知道妈妈做新菜很辛苦,很期待能得到好的反馈,她没能给出情绪价值也很难过。但她也很委屈啊,为什么自己家的饭菜需要和别人家抢着吃,更过分的是,一口没吃的她还要收拾碗碟。但这些话说出来,只会是两败俱伤,被白白占走的便宜别说拿回来了,连一句感谢都听不到。既然听不到,没有效果,她索性什么都不说,也没什么能说的,毕竟是一家人嘛。想想,何文落心里又堵上一口气,一口也吃不下了。
但开朗大方热情的何爹那碗已经所剩不多了,他说:“今天你两就出去玩一天,我看店。”
放假休息当然好啊,但今天这日子特殊又特殊的,他们两人一起出门的话关系也变得特殊了。但好不容易能休息,何文落又不想放弃,打算着时间,就陪储之启玩一会,争取下午能回家补个觉,想想就美好。何文落掏出钥匙,笑着问他:“你想去哪?”
“我想去林木大道那边,听说有一家蛋糕店很好吃。”蛋糕店的位置有些偏,但离蓝宝齐家特别近,是他特意选的。
林木大道?何文落皱起眉头来有些不情愿,这偏地方也亏他找得出来,骑电车是不可能到达的,坐公交要一个半小时起步,只好打车了。但何文落隐隐有些担心,玩太久的话,她可能无法保证自己不多想不别扭,但今天储之启是寿星,她也不好说一些扫兴的话。只能斟酌着问一句:“我们不约宝齐一起吗?”
“嗯?”储之启不太愿意他们之间多一个人,于是他扯了个借口说:“周末他都不起床。”
也是。何文落点了点头,谁不想睡懒觉呢?她就是因为想补觉才愿意陪他出来玩的。两人走去打车点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巷,幽深狭窄却笔直干净。他在巷口停下,听到何文落问:“你想进去看看?”
“里面能逛?”巷子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因为两边楼房高耸,所以这条巷子才格外显眼。储之启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巷子就只有食指一般大小,拥挤到无法想象。
何文落点了点头,说:“神看巷,算命的,要去吗?”
储之启本来不想走进去的,但听到能算命,还是好奇地跟着何文落走下去了。巷子就像是楼房施舍而来的一般,通道极窄,光线极暗,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走,没有办法并肩。何文落走在前面,提醒他要跟紧自己不要四处看,储之启心想这也没人啊,而且这才哪到哪,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但何文落话音刚落,便有很吵闹的声音盖过来,越走进越热闹。终于走到“声源地”才明白何文落的良苦用心,流动的人潮拥挤,储之启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路。虽然这里比巷子要宽敞,但是比巷子还要拥挤,完全不能凭一己之力前进,刚走进来没多久,他就走丢了,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一堆大妈大爷转来转去地讨论书籍、数字、生肖……储之启一脸茫然地听着,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无力垂下的手臂被一下收紧,那么多双眼睛,只有何文落着急担心地盯着他。“不是说了让你跟紧我吗?”
“对不起。”
何文落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两人夹在两个小摊之间,进不去退不回,就这样卡住,何文落也没有办法了,但尊重储之启的想法。“还要继续逛吗?”
储之启环顾一圈,说:“这里好像不是算命的。”
“要走进去才有。”
储之启选择继续走进去,何文落把斜挎包往身后摆正,让他抓着白色水母挂件。“那你别松手,别停下,别走丢。”
储之启牢记且不会掉以轻心了,顺利走过那段艰难的路程后,又陷入了选择困难。算命的摊子和店铺太多了,而且都是活招牌,大师们的面相都一样慈悲从容,好得让储之启挑不出来了,何文落也不懂哪位神仙更准,就随缘吧。出发前,何文落又提醒:“随缘可以,随元不行。”一般是大师替你解决问题后,你按心意给,绝不强迫,也绝不暗示抬价。
这一行两极分化很严重,香火总只旺一处,他处没有半点烟。他们已经被不知道多少悠闲大师打招呼了,但储之启刚坐下没多久,大师就暗示要随元,何文落把他拽起来就走。
一路走来,只有跟好奇的储之启打招呼的,没人和冷脸的何文落打招呼。现在一位绑着花白麻花辫,捋着花白胡子,穿着花白衬衫的男大师,声音温柔又悲伤地叫住她,声音微微颤抖:“落落。”说着便要潸然泪下。两人被吓了一跳,刚想走开,又听见他神叨叨:“落落,乐乐,名好命不好,可惜……”后一句话储之启听不懂,只想后退远离听懂的何文落却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起眼前人。
头发花白却面容焕光,穿着朴素却气质不凡,瘦骨嶙峋却坚实可靠。柔眉俏眼,流水绵云,高鼻薄唇,山高影重,雌雄难辨,神魂仙骨。何文落被吸引着走过去,问:“你认识我?”
大师目光炯炯,一下清醒,“不认识。他让我叫你,我就跟着他说叫了。”大师直盯着她,储之启觉得她是何文落,但对视的两人都清楚是他不是她。
“他是谁?”何文落问。
“不认识。”
“你叫乐乐?”大师用方言问了一句。方言的“落”和“乐”同音。
“不,是落落。”何文落用普通话解释说。
大师目光惊喜地一闪,居然猜错了,一下坐回椅子上提笔:“全名是?”
“何文落。”何文落坐到大师对面。
何——文——落
大师盯着这三个字许久,圈起了“何”字,说:“漂泊。”
“你确定是这个文?”大师又把文字圈起来,一脸认真地问她。
写了16年当然确定,何文落点了点头。
“我看到不是哦。”大师神秘一笑。
何文落一下不知如何回答,默默看着他。
大师把把笔下的红纸翻过来,在白色的后纸写:早日脱难。
储之启还没看清写得什么字,何文落就收起来了。
储之启这一摇头晃脑的,大师注意到他,“你又叫什么?”
储——之——启
大师点了点头,没圈起任何一个字。抬头一齐看他们,不是看人,是看头顶,“你们换过东西?”
“没有。”两人回答。
大师放下笔,说:“有的。”
都没没有了,何文落默默皱起眉。
“缘分这么深,肯定有的。”
“缘分很深吗?”储之启一脸欣悦。
大师一笑,自信满满,问:“看姻缘吗?我看,很准。”
“不看。”
“我看。”
“你……”大师抬头看储之启,“越早越好,最好是现在,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至于你……”大师低下头看何文落,“越晚越好,最好到24以后.不然……”
“我说我不看。”
“我知道,但是我不说难受。”
何文落站起身,环视一圈,屋里屋外都没有捐赠箱。
“不要钱。送点苹果橘子火龙果来。”说完,大师一低头,发现桌上还摆着一张红纸,于是翻过来,在纸背上写下四个大字。
储之启接过来,何文落凑过去一看:早日如愿。
“何文落,你相信吗?”
何文落内心叹气,怎么像个笨蛋一样什么都要教啊。“信则有,不信则无。”
不诚实,好笼统。但储之启无法反驳这句万能用语,进一步能信,退一步也能不信。但他也想到了绝妙的应对:“你信我就不信,你不信我就信。”
何文落把他的态度和刚才的话结合了一下,意识到他别有用心,于是不出声。何文落如果相信自己姻缘是越晚越好的话,储之启就不相信自己的姻缘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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