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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皇帝几步走到郁怀季跟前,上手揪了他耳朵,骂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装什么装,当朕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郁怀季捂住耳朵,抬头十分真诚地道:“陛下您要不打我一巴掌。”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自然没有直接抽在脸颊上,但是也打得郁怀季半边脑袋疼,他顺势就倒,随即又红着眼睛捂了脸,以头触地,说道:“陛下息怒。”
皇帝瞪大了眼睛,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狠狠劈了郁怀季一掌,他发觉方霆正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气的发抖,道:“你请罪,好,朕满足你,来人,拿杖子来!”
郁怀盛以为皇帝此番同以往一样是向着自己的,不免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在旁道:“爹爹圣明,这不知尊卑的庶子是该好好教训一番。”
皇帝转头瞪他,骂完这个想接着骂另一个,郁怀季眉头一抽,正想跟皇帝说说不至于来真的,却是观看了许久这场闹剧的方霆首先开口:“陛下”皇帝扯着笑,道:“方卿请讲。”
方霆作揖,道:“仁义莫非大于父子君臣,六殿下尚年幼,陛下亦不可失慈爱之心,殿下既已知错,还望陛下从轻处置。”
郁怀季松了口气,面上不露痕迹,低下了头,方老将军为他求情了,这是注意到他了,这是心疼他了,下一步该是主动来同他说话关心他了罢。
皇帝憋着一口郁气一挥衣袖:“既然方将军开口,朕便饶你一次,你给朕跪在这儿思过。”
郁怀心中暗喜,面上还是一副恭敬模样:“是,臣遵旨。”
不满这个决定的郁怀盛正要开口,便见皇帝黑着脸对他道:“还有你,没有半分亲王模样,浮躁轻狂,失礼御前,给朕滚回去,禁足思过。”
郁怀季觉得,这处不是很合理,皇帝应当表现出对郁怀盛的偏宠效果才更好,只是真让皇帝对郁怀盛假以辞色,那好像是挺过分的。
郁怀季想了想,皇帝对郁怀盛真是好修养了,要换他,不就忍不住要揍人么。
郁怀季看着郁怀盛一副失魂落魄模样,觉得他剜自己那几眼都甚为美妙。
就是他这跪的膝盖着实是有些酸了,今日失策,他该准备个护膝的。
皇帝引着方老回了殿内,郁怀季抬头,恰好看见方老回头看来,此刻倒不必再装,他眼中心中,都是最真实的情感,他的心中宁静却又苦涩。
那是他无比亲近又无比信赖的人,他对如师如父的将军是难以抑制的孺慕之情,这份情感,甚至已胜过他的亲人,毕竟,他从来没有过什么像样的亲人,是以,这份情感,他看的比什么都重。
他想起上一世方老将军病重弥留之际对他说,凡事不要强求,他安好便可。郁怀季这一番下来,多少是带了些真的眼泪,他叹了口气,忍住不再想过往,也不敢想日后。
他不在意自己这一世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会不会重蹈覆辙,他向来是把自己排在一切之后的,只是他也贪心,总想着再从诸天神佛手中,多赚些好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浑身上下都冷了,他闭了眼,想要提起几分力来,再睁眼时却看见方老向他走来,老将军面色和缓只是一向不苟言笑,他看着郁怀季的目光是柔和的。他俯身来扶郁怀季,后者有些发愣,方霆说道:“殿下起来吧,陛下允殿下回去了。”
郁怀季虽然知道皇帝不可能让他一直跪,但此番应是方霆又求了情,他顺着方老的力道起身,忽觉有些愧疚,低着头向方老拜谢。
他这何尝不是在欺骗这位真心待他的人,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心安,若不是皇帝亦有机缘重来一世,大概对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这戏做的,也不全是是冤屈了皇帝和郁怀盛。毕竟他上辈子的命,是捡回来的。
方霆看着面前的少年,温声开口道:“殿下怎么了?”
郁怀季才忍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他低声道:“我向来被视作不祥之人,君父厌弃,兄长不喜,没想会让将军为我费心……”
“殿下身份尊贵,万不可再作如此自贬之语,臣觉得陛下只是一时气恼,实然是关心殿下的……”
郁怀季苦笑道:“将军多虑,局中子安敢生怨于对弈者?”
方霆摇头:“殿下失言了。”
郁怀季顿了顿,道:“是,多谢将军。”
他还想同方老接着说话,那边皇帝已经黑着脸过来,朝他招了招手,冷声道:“混账东西,愣着做什么,同朕走。”
郁怀季险些垮脸同皇帝对骂起来。
皇帝一路上一言不发,怀季一路上苦大仇深。想他让这兔崽子气的险些要七窍生烟,想他才和方老将军将将说上几句话就被叫走。
真是十足十的过分。
这一路上实在不好发作,皇帝阴恻恻地道:“今天做的事,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郁怀季啧了一声,说道:“陛下不就背个不慈的名头嘛,您是天子,这怕什么。”
皇帝的好教养终究化作了两个字:“……闭嘴!”
皇帝是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进内殿的,态度之强硬不容置否,怀季愣是像个物什一样被拖了进去。
皇帝面色和煦的抄起了桌上的檀木镇纸端详了一样,笑问道:“朕不慈?”
郁怀季看看他手上的家伙又看看他,摇了摇头。
“你说的很对”皇帝将他压跪在地,按着他迫使他伏下身去,一板子抽在他身后,郁怀季下意识要双手撑地,皇帝又及时拎住了他。
皇帝道:“你这手若是真不想要了朕不管你。”
郁怀季执着地道:“这手没事,我有经验,我真的知道,我身强体壮,就是捅个窟窿也没事……”
皇帝将镇纸贴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示意他闭嘴。
身后的伤虽然不重,且上了药,但他又不是大罗神仙,一晚上就没事了!郁怀季方才久坐又站立,后来僵跪了半晌,再加上做戏之时也没顾及,本只觉得适应了疼痛,不想现在叫皇帝几板子拍的他三魂快出了七魄。
皇帝悠悠道:“朕是不慈,朕就坐实这个名头,怎么也得赏你一百板子,你说呢?”
郁怀季方想开口接个话茬,不想皇帝又是狠重的一下,让他没忍住溢出半声惨呼来,皇帝又道:“所以六殿下您倒说说,在外臣面前做戏做得像是朕苛待了你,这是什么居心。”
皇帝说着话,手上板子不停,板板带风,郁怀季疼得迷糊,遂就将浑身重量压在了皇帝捞他的那只手上,他懒得开口,也叫疼痛将话语都堵了回去。
“故意让朕为难,设计吴王,将脸丢到外人面前,你若是说不清楚,这板子你就挨到口齿清晰再说罢。”
郁怀季脑中飘过外人二字,一时心中有些烦闷,只是接着听皇帝的威胁,他想说话,但因着忍疼咬紧的齿关让他难以回应。
“既然什么都不说,行,那你就好生受着罢。”
什么道理,他哪里不想说话,是皇帝压根就没给他机会说话。郁怀季喘了口粗气,哑声道:“陛下,您等等。”
皇帝终于停手了,好整以暇地等着郁怀季的下文。
郁怀季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方道:“我这也不能是做戏吧。”
皇帝一愣,郁怀季轻声道:“陛下忘记了从前对我总是多有猜忌防备,偏宠吴王,迁怒于我?”
皇帝默然一瞬,道:“朕也未曾时时……”
“我不知道陛下怎么样,可是我知道我怎样想。”郁怀季终于缓过神来,轻笑道:“我与郁怀盛若有事端,那必然是我的错,我该认,我若不满,不能任他心意行卝事,就是我不敬,我放肆,我轻狂,陛下对我也没有过什么好脸色吧,难道不是吗?”
郁怀季一贯知道,戳穿了皇帝就约摸等于拿捏住了他,皇帝缓了口气,又说道:“朕知道,只是你也不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是要把朕的脸面,皇室的脸面拿在脚底踩吗,还有,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就为了方霆能多看你两眼?”
郁怀季嘶了一声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劲,随即他道:“也不能这么说吧,应该说是我若同上一世一般境遇艰难,那方老不也是一样会怜惜我,陛下啊”
“行了你可以闭嘴了。”
“我是想求陛下帮帮忙,多匀点机会让我和方老相处成不成,毕竟……我是真的敬仰于他。”
皇帝黑着脸:“还用朕帮忙,你自己都腆着脸往人家跟前凑了。”
“诶呀还有个重要的事,那就是陛下您平日里对我也可以不善些,您可是偏爱郁怀盛,自然得袒护他多一些。”
皇帝沉默了半晌,愤然将镇纸砸在桌上,郁怀季笑眯眯道:“陛下,算我求您成不成。”
“闭嘴,滚!”
人闭嘴了,人没有动,室内一片寂静,皇帝咬牙切齿地看向他:“你还要因为这种离谱的要求打算学着那一套长跪不起的架势来威胁朕不成?”
郁怀季真诚道:“有没有可能我是真起不来了,您拉我一把成不?”
皇帝没好气地哼两一声,将他像提小鸡一样拽起来,扶着他站稳,又道:“朕看你平日里一向硬气,怎么,还没装够?”
郁怀季接着笑眯眯:“今日折腾半天我也累,早先就跪了好久膝盖早麻了。”
皇帝若有所思,说道:“这倒确实,你先过来,朕给你擦的药油,省得弄不好伤了膝盖。”
怀季惊讶道:“您方才明明让我滚的。”
“你这竖子”皇帝这回不说滚了,他道:“简直无法无天。”
实然郁怀季对皇帝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也是心中惴惴,等到真被皇帝按着,卷了裤裤抹药时他觉得毛骨悚然。
皇帝道:“怎么了?”
“后背发凉,瘆得慌。”
皇帝:“……不是要见方老,晚宴跟着朕,朕自然给你找机会。”
郁怀季很听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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