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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金
太阳还没升起来,肖玉桃就催着肖玉树赶紧出门。
她要去陈济川家门口坐着收定金。
肖玉树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他还要编席子呢。
两人走在路上,肖玉桃一个劲催他快点走,刚刚肖玉树磨蹭半天,现在太阳都出来了,两人走的汗津津,互相埋怨。
姐弟俩正拌嘴,前面忽然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哟,几天不见煞星把自己给克瘸了。”
两人抬头,原来是许大娘路过。
肖玉树一仰头,不客气道:“关你鸟事,不守着你那五个儿子擦屁股,还有空闲逛?”
许大娘冷哼一声:“关你屁事,一家子守着个丧门星过活。”
“咸吃萝卜淡操心,家有五个害人精。”肖玉树比她还刻薄。
路过的几个姨婆听见,捂嘴笑着看许大娘。
许大娘狠狠剜了一眼肖玉树,急急走了,可能真要去给她哪个儿子收拾烂摊子。
肖玉树摇摇头:“你说她要这么多儿子有啥用?”
“不知道,反正咱家有你一个能干的儿子就够了。”肖玉桃催促,肖玉树又重新背上她,怀里抱着没编完的席子,瞧着很是可怜。
到了陈济川家门口,今日倒没什么人。
“要不回家吧姐,哪有天天坐在人家门口的。”肖玉树坐在马路旁边,人来人往的,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两天了,陈济川回来,咱就回家。”肖玉桃不想丢了生意,执意要坐下。
两人慢慢将小桌搬出来,准备好笔墨。
肖玉桃在桌前坐好,肖玉树在一旁编席子。
没过一会儿,还真有人找来。
肖玉桃眼睛一亮,坐直了提笔记录,那人说了大半天,肖玉桃才明白他是柜子坏了,没有车拉,想问能不能上门修。
肖玉桃想了想,收了定金,定了日期,记下地址。
她瞧着就是杨家岭,打算等自己腿好之后,就去给他修,那人拿了凭条,高兴地走了。
没一会儿,肖玉桃的小摊前竟又排起了队,她看着后面的高高低低的人头,喜眉笑眼地提笔记录,不论来人说的话多么晦涩难懂,她都努力翻译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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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娘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呢?”牛二娘打水回来,老远瞧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她硬是多走了半里路,跑来凑热闹。
瞧着都是眼生的人,她在队尾挑了个面善的小娘子问话。
“我们请这里的掌柜修家具,听说她修得可漂亮了,还便宜。”被喊的小娘子一边好心答话,一边守着自己的队伍,不时往前走两步。
牛二娘有些奇怪,肖家村哪来的木匠师傅?
跑到前面一看,原来是肖玉桃,她气的牙根儿痒痒。
牛二知道她要成亲,又听说她一直住在陈济川家,大病了三天,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她倒好,还做起了生意,这么多人,不知道要赚上多少钱,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摊上了?
牛二娘眼皮子一跳,歪点子就来了,她又抓住一个小郎君:“哎呀呀不得了,你们还敢在这呆着,难不成不知道这掌柜的是个煞星啊,才克死了夫婿呢。”
那小郎君后退一步:“不会吧,这……不能乱说吧?”
旁边却有个矮个大汉搭腔:“莫非就是因此,何伯的孙子才一病不起?”
“你瞅瞅你瞅瞅,可不就是嘛!”牛二娘连忙接话,哪怕她根本不认识什么何伯。
“何伯的孙子?怎么回事?”
“听说满月酒喝完,第二天就得了热症,现在还没好呢。”那矮个大汉接着道。
一听这话,队尾的不少人都连忙走了。
前面的人瞧见身后之人都走了,也拉着询问原有,这下好了,没交钱的人都走了大半。
一时间少了不少人。
肖玉桃看着人群骚动,不知道怎么回事。
肖玉树抓住一个人问:“老乡,怎么这么急就走了。”
“哎呀,你们家掌柜煞死过人,你们咋不说?”那人拍掉肖玉树的手就跑了。
肖玉桃一听,提笔的手一顿,笔下的墨印在纸上,晕出一大圈。
她原本红扑扑的小脸霎时坍成灰白。
肖玉树站在旁边,找了半天,这才瞧见了那牛二娘,她还在那抓着人贼头贼脑的讲小话。
“好啊,原来是你。”
他提起袖子就冲了过去,一把拽开牛二娘的手,将她拉倒一旁。
“牛婶,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我让大家不被你们骗了!”牛二娘啐在地上,被发现了,她索性大喊起来:“你们看看,这一家人都是丧门星,这女的克死了夫婿,又克病了何伯的孙子,还在这里招摇卖弄的做生意,就是为了骗你们钱呐!”
“你一张臭嘴胡说什么呢?”肖玉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客人前来只是为了买东西,一听见吵了起来,又骂的难听,不少人径直转身走了。
更有刚交了定金的,听身旁众人左一言右一语,支支吾吾地问:“掌柜的,能不能退了我的定钱,我不做了。”
“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没做过这些事。”肖玉桃望着退钱的客人,真诚解释。
可那小郎君却躲躲闪闪不肯看她。
小郎君身旁的大汉急了:“哎呀,我不要了,能不能给我退钱。”
吆喝着要退定钱的人也越来越多。
牛二娘站在一边,高兴地合不拢嘴:“瞧瞧,丧门星就是丧门星,还骗钱?”
她儿子不快活,她们也别想快活。
肖玉树见她还笑,气急了,可又不敢扇她,只能扯住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谁不知道她惯会讹人,靠着一身的胡搅蛮缠,孤家寡人的她才能好好地将牛二拉扯大。
肖玉桃眼看着桌上刚收的定金一点点又退了回去,咬紧了嘴唇,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遍遍的解释:“我没有。”
可那些客人大多都是从何伯处来的,只是捂紧了耳朵,抓起铜板就跑,像是躲瘟神。
人群散了,只留了肖玉桃和一张乱七八糟的小桌。
肖玉桃恨恨地望着旁边的牛二娘。
牛二娘被她阴冷的眼神看得发憷,壮着胆子吼道:“你瞪什么,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肖玉桃忽然笑了,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亲热地搀着牛二娘的胳膊:“牛婶,你知道吗,我可是煞星,我想克谁就克谁。”
肖玉桃方才咬得紧,此刻嘴唇鲜红,脸白的异样,笑起来如同鬼魅幽魂,分外渗人:“你没发现,我家人都没事,只有那短命的前夫早死,因为他对我不好。”
肖玉桃的手轻轻拍着牛二娘的胳膊,慢声细语道:“你今天对我不好,我专要克你了,克你可不够,还要连你儿子一并克,你们都不得安生,要晴偏下雨,得病好不了。”
牛二娘一听急的差点跳起来,连忙甩开肖玉桃的手:“胡说什么呢,你得癔病了吧。”
吓得她退开好几步,想起还躺在床上的儿子,忽然又恶狠狠道:“你快闭嘴,给我呸呸呸三声,这事就算过去了。”
肖玉桃觉得好笑,明明是她来惹事,怎会是她说过去就过去了。
她冷冷看着牛二娘,就是不说话。
急的牛二娘就要上手来摁肖玉桃的头。
肖玉树哪肯瞧见姐姐吃亏,原本怕她讹人,不敢动手,这下她先打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这些死霉星——”
“再骂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几人扭打在一起,一时间惨叫连连。
小黑听见主人尖厉的叫声,原本卧在屋里睡觉,一下子大叫着跑出来。
牛二娘听见狗叫便泄了力气,她一向怕狗,还没看见先吓得软了腿。
打不过这两人,又挨了好几脚,她捂着自己散开的发髻,作势退开,瞪着肖玉桃啐了两口,打着颤走了。
她脸上头上都是红印子,腿也一瘸一拐的,一边跑还不忘回头骂道:“晦气、晦气!”
陈济川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看着肖玉桃散开的头发,快愈合的疤痕旁边又多了几道红印子,眉头紧蹙。
肖玉树也挨了好几下巴掌,捂着脸帮把姐姐扶到椅子上,见姐夫回来了,自觉退到一旁。
陈济川蹲下柔声道:“这是怎么了?”
肖玉桃方才还被气得发抖,见到陈济川,愤恨的眼神此刻化开,晕成了深深的红痕,泪水蓄满了眼眶。
她只红着眼看着陈济川:“你能不能不要死,死也不要死在我前面。”
陈济川不知道怎么了,轻轻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桃桃,”他低声哄她,“我不会走在你前面的。”
“你发誓!”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黏黏糊糊的,委屈中缠绕着绵绵的情意。
“好,我发誓。”他的额头轻轻碰上她的,“桃桃在,我就不会走。”
肖玉桃松了口气,泪珠扑簌而下,靠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陈济川轻轻将她抱回屋里,任由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等了半响,见眼泪仍止不。
他抬起肖玉桃的小脸,捡了帕子擦干:“右半边前襟还干着,来,靠着这边哭。”
肖玉桃哭得累了,又被他逗笑,眼泪被笑容挤得满脸都是。
陈济川又帮她擦净:“方才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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