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养孩子专业户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横滨繁华而安静的夜景，但此时却被厚厚的黑色窗帘隔绝，使得室内的环境安静又压抑。

　　室内却只有文件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太宰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披着象征权力的黑色长外套，红色的围巾垂落一角，他正垂眸批阅着堆积如山的文件，侧脸在冷白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却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怠与冷寂。

　　然而，这片足以让任何下属屏息凝神的寂静，却被另一种细碎而持续的声音打破了。

　　“咔嚓……咔嚓……咕哝……”

　　“窸窸窣窣……”

　　声音来源于办公室一侧的真皮沙发上。

　　津岛九日蜷在那里，像一只慵懒的猫，怀里抱着一个从厨房搜刮来的精致点心盒。

　　她纤细的手指捏起一块撒着糖粉的曲奇，小口小口地啃着，黑色长卷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随着她咀嚼的动作，发梢微微颤动。

　　她那双与太宰治极为相似的鸢色眼睛半眯着，似乎全身心都沉浸在了甜食带来的简单快乐里，完全无视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以及正在办公的、危险性未知的港口黑手党首领。

　　开玩笑，太宰治再危险能危险到哪里去。

　　太宰治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沙发上的身影。

　　他脸上习惯性地挂起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眯眯的表情，只是这笑容里缺乏真正的暖意。

　　“呀～九日，”他拖长了语调，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吃东西的声音，稍微有点吵哦？打扰到我思考了呢。”

　　九日闻声，慢吞吞地抬起眼皮，坦荡地回望过去，嘴里还含着没完全咽下的曲奇，腮帮子微微鼓起。

　　她费力地将食物咽下，才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懒散鼻音的腔调回应：

　　“哦，那你真的很弱诶，各方面的……弱……”

　　太宰治眉梢微挑，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直白，侮辱性不强但伤害性很强的评价。

　　九日继续补充，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在我的世界里，就算是森先生刚杀掉前任首领即位那会儿，忙得脚不沾地，也不会被下属在旁边吃点心这种小事打扰。”

　　而且森先生似乎有点沉浸于津岛九日和爱丽丝在一边玩耍，作为背景音，嗯……稍微有点变态呢……

　　她歪了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说到森先生……我倒是比较好奇一点，你是怎么让他‘让位’的？”

　　太宰治身体微微后靠，陷进宽大的椅背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笑容变得有些玩味，眼底却掠过一丝幽暗“欸～为什么九日会觉得是‘让位’呢？”他声音轻柔，带着蛊惑般的意味，“难道就不能是我……杀了森首领，然后坐上这个位置的吗？”

　　九日闻言，并没有表露出惊恐或诧异。

　　她只是低下头，又拿起一块做成小猫形状的奶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然后“啊呜”一口咬掉了小猫的脑袋，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只是了解你的秉性而已。”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森先生对你而言，意义不同，杀了固然‘合理’，但让他活着，亲眼看着他建立的一切被接手、被改变，或许……对你来说更有趣？”

　　又或者是某种情感支使，九日不会说这个猜测，因为就算其真实原因是这个，太宰治也会不承认，要是恼羞成怒就更可怕了。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懒散的外表，直抵灵魂深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阿啦，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呢～……作为养父的森鸥外，玩伴中原中也，我，被抛给你的芥川兄妹，试图带你走向光明的与谢野晶子和江户川乱步……”他一个一个地念出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这些人，在你的‘剧本’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津岛九日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那双雾蒙蒙的鸢色眼睛里浮现出真实的困惑。

　　她费力地理解着太宰治的话，转动着发僵的脑子，眉头微微蹙起。

　　“剧本？”她重复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如果你问的是我最终想要达成的目的或者愿望，那么这些人……”她顿了顿，语气肯定，“根本完全不存在于我的‘剧本’当中。”

　　她将剩下的半块奶酥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难得地正了正神色，虽然看起来依旧没什么精神。

　　“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要算计过任何人。”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现在所发生的事，和在走向目标道路上认识的人，都是偶然，就像走路会遇到岔路口，选择了一条，就会看到那条路上的风景，遇到那条路上的人，仅此而已。”

　　她甚至打了个比方“就算我当初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而是加入了武装侦探社，或者被异能特务科招安，对我之后想走的路，其实……”她想了想，找了个词，“都没有任何太大的影响。”

　　空气仿佛凝滞了。

　　太宰治脸上那惯常的、如同面具般的轻佻戏谑，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甚至透出几分阴沉。

　　鸢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不是放松，反而像是……失望？或者说，是一种更沉重的、难以言喻的难过。

　　像暴风雨褪去后仍旧阴沉的天空。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欢愉“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啊。”他看着她，眼神锐利，“所有人都不是你的棋子，所有人都不在你的算计之内……这反而让我觉得，有点难过呢。”

　　他似乎更宁愿听到一个精于算计、步步为营的答案，那样至少一切还在某种“逻辑”之内。

　　太宰治站起身，绕过办公桌，缓步走到九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里的娇小少女。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那么，最初为什么要选择森鸥外？为什么要加入港口黑手党？”他追问，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你用森鸥外这条线去接触‘我’——你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如果不是设计的一环，那又是什么？”他的声音压低，带着某种探究，“难道你本身，存在着某种‘白骑士’心理？想要拯救什么，或者……改变什么？”

　　白骑士？拯救？

　　小兔宰治你骂人真高级。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轻轻刺了九日一下。

　　她脸上那点懒散的神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烦躁。

　　津岛九日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异世界的太宰治给气笑了。

　　她停止了所有吃食的举动，甚至有些粗鲁地将点心盒推远了一些。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一个有着栗色长发的男人，面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却带着温和的气息，他将一双温暖的大手放在她小小的头上，用力揉了揉。

　　那感觉短暂而虚幻，如同阳光下碎裂的泡沫，戛然而止。

　　九日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但烦躁感并未消退。

　　她抬起头，直视着太宰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语气变得有些不客气：

　　“这个问题，到底是你——这个世界的首领太宰治想问的，还是你通过某种方式‘看到’的、我那个世界的太宰治想问的？”

　　她不等他回答，便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继续说道“按照我的推测，你接洽的‘记忆’里，那个叫津岛九日的家伙——也就是我本人，应该已经死了吧？”

　　太宰治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如果我都已经死了，”九日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而太宰治本人，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的话……”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那、可、真、是、蠢、笨、如、猪、呢！太宰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太宰治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的气息危险而压抑。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向前逼近了一步，距离近得九日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如果，”太宰治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就是一辈子……都没有想清楚呢？”

　　坐在椅子上的九日，闻言微微挑起了眉毛。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那不就正好了么？”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正好应了我的‘诅咒’——像太宰治这种祸害，就该活一辈子，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想不明白就一直想吧，反正未来还要活个几十年不是吗，正好避免混蛋太宰治太早感到无聊了。”

　　太宰治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

　　他眼底翻涌起剧烈的波澜，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他下意识地想要扯出一个惯有的、苦涩又自嘲的笑容，来掩饰这一刻翻江倒海的情绪——

　　然而，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百分之一秒。

　　津岛九日动了。

　　她的手部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原本慵懒蜷缩的身体如同猎豹般弹起，目标并非太宰治本人，而是他黑色外套口袋——那里微微鼓起，装着那颗导致一切混乱的悲叹之种。

　　太宰治只感觉口袋一轻，下一秒，那颗色泽黯淡、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黑色球体，已经稳稳地躺在了九日摊开的掌心里。

　　还真是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啊。

　　九日甚至没去看太宰治骤然变化的脸色，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悲叹之种上。

　　只看了几秒，她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喂，”她抬起头，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你没有捏它吧？”

　　太宰治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冲击和九日突如其来的动作中，愣了两秒才回答“……没有。”

　　但九日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悲叹之种表面，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却清晰可见的裂缝。

　　一丝不祥的、更加浓郁的黑暗气息正从中隐隐渗出。

　　“那咱不玩完了么……”九日低咒一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不祥预感，她掌心的悲叹之种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然后猛地挣脱了她的掌控，悬浮到离地几米的半空中。

　　“嗡——！”

　　一种低沉的、仿佛能侵蚀灵魂的嗡鸣声响起，悲叹之种表面的裂缝骤然扩大。

　　浓稠如墨、仿佛拥有生命般的黑色物质，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那些黑色物质扭曲、蠕动，迅速弥漫开来，带着绝望、悲伤、愤怒……种种极端的负面情绪，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办公室内的温度骤降，灯光开始明灭不定。

　　“！”

　　津岛九日眼神一凛，几乎是想也没想，她猛地转身，一把将还僵在原地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太宰治，用力拉向自己身后，她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了他和那喷涌的黑色物质之间。

　　也就在同一时间！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听到异动强行闯入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恰好看到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悬浮的黑色球体，喷涌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物质，以及，那个娇小的少女，正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首领太宰治牢牢护在身后。

　　芥川的罗生门黑影瞬间在身后躁动浮现，中岛敦的四肢也隐约浮现出白虎的特征。

　　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警惕，死死地盯着那团不断扩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这……这是什么东西？！”中岛敦失声惊呼。

　　津岛九日没有回头，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空中的悲叹之种和那些黑色物质，鸢色的眼眸里，第一次褪去了所有懒散，只剩下全然的凝重。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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