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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
这样的悲伤,杨诚并不喜欢。
身处其中的自己,就像是在一场绵延无尽的细雨中,哪怕自己从师派村走到武陵港,从武陵港走到这片竹林,这颗梨树下。
都没能摆脱。
“我...想看看天晴是怎样的。”
杨诚的心里一个念头如此告诉自己,这次不再是被自己捕捉,不再是吸引自己,而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直至呼之欲出。
杨诚嘴唇微动,轻轻道出:
“我想。”
两个字极轻,不过眼前杨溪杨玉,连同杨诚,甚至是远边的岳正都听的清晰。
杨溪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心态,自己已将全部弊处道了出来,若是换作自己,实在想不出如何答应这样一件事。
可他,杨诚依旧答应了,没有豪气云干的壮言,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杨溪起身作揖,郑重道:
“杨家杨溪,在此拜谢。”
杨玉也学着姐姐的样子:
“杨家杨玉,在此拜谢。”
杨诚坦然受下,与此同时,白衣岳正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杨诚身后,开口道:
“既然决定好了,就做好变强的觉悟。”
岳正的话音刚落,未等杨诚回应,他便并指如剑,看似随意地在杨诚眉心、气海、双肩四点虚按。
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气劲瞬间透体而入,杨诚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被投入洪炉,剧痛与炽热让他闷哼一声,险些跪倒。
“师父!”杨玉失声。
岳正袖手而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肃:“我以真气暂时‘锁’了你的寻常路径。从今夜起,你挑水、练拳,乃至呼吸,都会比以往艰难十倍。“
杨诚大汗淋漓,却顽强地挺直了脊梁,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明白了。”
杨溪虽然神色淡然,但深知这种方法的‘残酷’,师父曾经偶尔提及,非心性绝佳之辈不可轻易授之,甚至连自己都没曾练过。
杨玉见杨诚还能正常说话,虽然有些勉强,但懵懂的安心几分,转头看着眼前的师父,想起了先前所问的答案...
“师父,在干嘛呢?“
杨玉轻手轻脚的走近岳正,岳正躺在竹椅上,眼睛没睁开,只是懒懒说道:“闭目养神。”
杨玉嘿嘿一笑,没再多说,而是给岳正揉肩捶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一刻后,杨玉手都有些酸了,岳正也没再逗她,笑道:“说吧,又有啥想要的玩具了?”
杨玉听后,立马喜笑颜开,边用力捏肩边开口道:“不是啦,就是想着师父平日里这么辛苦,玉儿想尽点孝心嘛。”
“哈哈,你个丫头片子,有啥直说吧,我还不知道你?”
杨玉手上动作更加卖力了,嘴上却是小声说道:“就是...就是想知道杨师弟,他可以追上师姐吗?”
岳正听闻,只是淡然一笑:“若是儿女情长的追,我想他还不够。”
杨玉急忙辩解道:“哎呀,不是这个追上啦,是师父你说的登山啦。”
岳正心中当然知道杨玉本来也不是指的儿女情长,但是就是想在...那夜之前,再逗逗这个傻丫头。
“你溪姐姐,其实更适合道门一脉,单论武夫,正常来说,不用多久,就能超越杨溪。”
岳正顿了顿,淡然接着说道:“甚至一往无前。”
杨玉听后,不再说话,心中思绪万千。
岳正也没再多说,竹楼二楼,师徒二人久久无言。
......
夜色下,杨诚拖着极重的身体走向木屋,每一步如千钧重。
回到木屋,杨诚并未立刻躺下。他强忍着经脉中灼烧般的阻滞感,艰难地摆开六合拳的架子。
第一个动作尚未做完,他便单膝跪地,汗水如雨点般砸在地上。那不只是累,是身体仿佛被无数无形锁链捆绑,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在与自身为敌。
就在他意识因痛苦而模糊时,怀中那本旧书无意间滑落。
书页摊开,正是陈还于绝境中崩断青萍剑那一页。
杨诚稍微卸下心神,身体就瘫倒在地,他的脸紧贴着旧书,那些文字的一笔一画都无比清晰。目光涣散间,那些墨迹却有些不同,他瞳孔微凝,涣散的精神被强行聚焦了几分。
“这字,怎的这部分剧情,有些不一样?”
不等他细想,更深重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沉落下。
夜色已深,少年鼾声如雷。
......
次日,杨诚托着沉重的身躯,一点一点如石人一般,缓慢挪到水缸处。
这样的身躯,怎的挑水?
杨诚僵立在缸前,连水瓢都难以抬起。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身体的哀鸣:哪些肌肉还能微弱调动,哪些关节仿佛锈死,呼吸在何处被截断。
他盯着那几口空缸,又望向不远处的溪流和那片茂密的竹林,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他不再试图强行对抗体内的滞涩,而是缓缓走向竹林。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跋涉。他选中一根粗细适中的青竹,用那柄在木屋角落的旧柴刀,开始费力地砍伐。若是往常,几刀便可断竹,如今却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生疼,费了好大功夫,才砍下一节合适的竹筒。
他拖着竹筒来到溪边,将其剖开,去掉竹节间的隔膜,做成一个粗糙的半圆形水槽。然后,他开始将这些竹筒水槽一段一段地连接起来,从溪流高处,一直延伸到最近的一口大水缸旁。
这过程极其缓慢,因为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弯腰固定,都伴随着经脉中灼热的刺痛和巨大的阻力。汗水不断迷蒙他的双眼,他只能不时地用袖子擦拭。
日上三竿,竹渠终于勉强搭成。溪水顺着这临时搭建的通道,潺潺流下,虽然中途有几处因连接不稳而漏水,但大部分水流,确实一点点地,汇入了那口巨大的水缸之中。
杨诚没有停下,他走到竹渠的起始处,仔细观察水流,调整着竹筒的角度和位置,修补漏水的缝隙。他做得很专注,仿佛忘记了自己身体的沉重与痛苦。水流渐渐变得顺畅了一些,滴漏也少了许多。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那借由竹子引来的清水,一滴、一线,然后汇成一股,持续不断地注入缸中。虽然速度远不如直接挑水快,但水缸里的水,确实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逐渐上升。
随后长呼一口气,挪靠着那棵熟悉的老树休息着。胸膛仍在剧烈起伏,经脉传来的阻塞感依旧火辣,不过比起之前挪动一步都艰难的状况,已是好上许多。
他微微偏头,目光越过稀疏的竹影,落在那个自己亲手搭建的简陋竹渠上。
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有厚重的呼吸,清晰落下的汗水。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真实的活在此刻。
杨诚的眼神随着头最舒适的角度看向一块青石,那青石下面,是一片小小的蜘蛛网,几滴露水静静着挂着上面,风一吹,偶尔落下几滴,几缕被树叶遮挡的阳光洒在上面,闪耀如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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