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祇晏雪辰

　　翌日清晨，一夜的辗转反侧让晏雪辰头痛欲裂。母亲昨晚那些话不停地在他脑海中盘旋，旁人的指指点点、父母的抬不起头、无子的晚年凄凉，还有那句尖锐的“你现在能为他抛弃无忧，将来会不会为别人抛弃他？” 像把刀扎进了他心里。
　　他翻身将脸埋入枕头，他没有把握，他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如母亲所言，会再见异思迁，最终伤害到那个全心接纳他的人。
　　与其将来让知雪可能受到更大的伤害，让父母抬不起头，还不如就趁现在，斩断这一切。
　　他挣扎着起身，换好衣服，匆匆洗漱。
　　客厅里，气氛凝重，父母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早餐，却都没动筷子。见他出来，两人同时望过来。
　　“爸，妈，我今天就去公司辞职。”
　　晏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好，好……雪辰，你能想通就好。换份工作，换个环境，对大家都好。”
　　晏父脸色稍有缓和，但还是哼了一声，“早该这样！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不去最好。”
　　晏雪辰没有辩驳，也没有胃口吃早餐。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晏母的声音追到门口。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他到公司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很多。推开设计室的门，知雪已经在了。他站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晏雪辰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慌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早。”知雪的语气平静。
　　“……早。”他低声回应，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
　　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份空白的文档，光标在左上角闪烁。他打下一个字，又删掉，再打，再删。最后，他终究用颤抖的手指打下了辞职信三个字。
　　辞职信的内容很简单，“因身体健康原因，申请离职。”
　　写完，点击打印，打印机发出格外刺耳的启动声音。
　　晏雪辰用眼角余光望向知雪，他仍旧站在窗边，咖啡杯握在手里。从他开始敲打键盘起，他就没有变换过姿势。
　　打印机开始吐出纸张，晏雪辰站起身，走向打印机，知雪却已先一步走到打印机边抽走纸张，扫了一眼，递向他。
　　“决定了？”他轻声问道。
　　“嗯。”晏雪辰伸出手。当他的手指碰到纸张时，知雪却没有松手。
　　就在这时，设计室的门被推开，林林第一个冲进来，“早啊！咦？”他的目光落在两人和那张纸上，“你们在干吗？”
　　猫猫跟在后面，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们。
　　晏雪辰迅速用力，把纸从知雪手里抽了出来。
　　知雪收回手，神色平静地转向自己的工位。
　　“这是啥？”林林凑过来，想看清晏雪辰手里的纸张。
　　“没什么。”他攥着那张纸，快步走出了设计室，敲响了总监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他推门进去，把纸放在桌上，“总监，这是我的辞职信。”
　　西西总监拿起纸看了看，有些惊讶。“身体健康原因？很严重吗？要不要先请假休息？”
　　“不用了，谢谢总监。我想今天就办离职。”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工作交接……”
　　“我手头的工作都完成了。文件都在电脑里。没有需要交接的。”
　　“好。”总监点点头，“那保持联系。”
　　“谢谢总监。”晏雪辰说完转身离开。
　　他回到设计室时，林林和猫猫已经在工位上，艳艳也刚坐下。知雪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电脑。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东西。
　　林林愣了一下，“辰辰，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辞职了，现在就走。”他边收拾边说道。
　　“啊？”林林站起身。
　　“辞职？为什么？这么突然？”猫猫问道。
　　“身体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严重吗？”艳艳追问。
　　“还好。”晏雪辰顿了顿，“这段时间，谢谢大家。”
　　他说完，目光看向知雪。
　　知雪坐得笔直，眼睛看着屏幕，手握着鼠标，脸上没有表情。
　　“那我走了。”他拉上背包拉链，朝门口走去。
　　“晏雪辰。”身后传来知雪的声音。
　　他停下，但没有回头。
　　“保重身体。”
　　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公司大楼，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没有叶无忧哭红的双眼，没有父母的失望，只有知雪最后那句平静的话语。
　　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站在了知雪公寓楼下。
　　他坐到门口的花坛边，看着公寓楼的大门。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手机响过几次，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是叶无忧。
　　他翻到母亲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立刻接通，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雪辰？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辞职办好了吗？”
　　“妈……办好了……我……辞职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会……听你们的。”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缓和了一些，“那就好，那就好。那回家吧，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我……晚点回去。”晏雪辰打断她，“我想……自己待会儿。”说完，不等母亲再说什么，他匆匆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长按电源键，关闭了手机。屏幕瞬间漆黑，将他与那个充满压力和指责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他没有再动，坐在花坛边，直至天色渐暗，路灯亮起。低烧和长时间的断食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让他头晕目眩，四肢冰冷。
　　夜色浓郁之时，知雪才回到公寓楼下，他一眼就看到了花坛边那个蜷缩着的身影。他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银发在夜风中有些凌乱。
　　“雪辰！”他快步上前，单膝蹲下，双手扶住他。
　　他缓缓抬起头，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血色，“知雪……”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为他拭去泪水，“你在这里多久了？吃饭了没有？”
　　他摇了摇头，泪水越发汹涌。
　　他扶他起身，“起来，我们上楼。”
　　他试图站起来，但双腿虚软无力，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他慌忙接住他，顿了顿，俯身直接将他抱起。他低呼了一声，虚软的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陷入了那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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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门口，他小心地将他放下，手臂环着他的腰，让他靠到自己怀中站好。他的头无力地垂在他肩上，微烫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
　　他一手紧拥他，一手打开了门，扶着他进了公寓。在他关上门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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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他才稍微松开，“雪辰……”他声音沙哑。
　　他因缺氧而意识模糊，头埋到他肩上，声音低似梦呓，“别……别让我走。”他没有再说话，再次抱起他，走到沙发前，弯下腰，小心地将怀里的人平放到沙发上。
　　“雪辰，量一下体温。”他的声音很轻柔，拿起茶几上的体温计坐到他身边，伸出手臂环过他的肩背，将他虚软的身体轻轻揽起，让他半倚在自己怀里。
　　他慢慢地将体温计塞进他嘴里，握着体温计直至“嘀”声响起。
　　“三十七度八。”他取出体温计看了下。
　　“我去给你倒点水来，你先在沙发上靠一会。”他低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却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雪辰？”他动作顿住，轻声唤他。
　　他在他胸口低声“嗯”了一声，没有松手，也没有抬头。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让他靠回沙发的打算。他抬起手臂，将他整个人更紧地拥入怀中。
　　片刻后，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稍微平稳。低头语气温柔地商量，“雪辰，你要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这才缓缓松开手臂，他扶着他，让他靠在沙发上，然后起身倒了杯温水，坐到他身边，再次将他圈入怀中，将温水递到他唇边，“先喝点水。”
　　他嘴唇贴上杯沿，小口小口地抿着。他喝得很慢，他稳稳地托着杯底，耐心地喂着，直到一杯水见了底。
　　放下杯子，他扶着他重新靠回沙发，“我去煮点粥，很快。”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没有出声。“我很快回来，不会走。”他轻声说道。他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他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传来淘米、切菜的声音，米香混合着蔬菜的清香气味渐渐飘散出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泪水很快蓄满了眼眶，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过了一阵，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蔬菜粥出来。走到沙发边，脚步顿了一下。
　　他将碗放在茶几上，在他身边坐下，手指轻拂过他湿润的眼角，低声说道：“别哭了。先吃点东西，好吗？”
　　他点了点头，撑着沙发勉强坐直了身体，“我自己来吧……”他小声说着，伸手想去端碗。
　　“我来吧。”他端起那碗温热的粥，用勺子轻轻搅动，吹散热气，“你还在发烧，手上没力气。”
　　他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舀起一勺粥，送到他唇边。他只能乖乖地张开了嘴。
　　“慢慢吃。”
　　他喂地温柔又细致，一碗粥慢慢见了底。他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他用纸巾轻轻擦了擦他的嘴角。“还要吗？”
　　他摇摇头，“够了，谢谢。”
　　“要不要洗个热水澡，会舒服点。”
　　“好。”
　　他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出来，“能自己走吗？”
　　他撑着沙发站起来，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但比之前好多了。“可以。”他声音很轻。
　　他跟在他身侧，看着他慢慢走向浴室，在他关门前递过衣物，“门别锁，有事叫我。”
　　“嗯。”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他回到客厅，将用过的碗勺收进厨房清洗干净。擦干手时，浴室的水声正好停了。片刻后传来吹风机的声响。
　　但只响了几秒钟，就突然中断了，接着是短暂的寂静。
　　他眉头微蹙，走到浴室门外，轻声问道：“雪辰？”
　　“没事。就是……手有点软，举不动了。”
　　“我进来帮你吧。”
　　里面安静了两秒，然后传来很轻的一声“嗯。”
　　他推开门。
　　他背对着门口，站在洗脸池的镜子前，穿着白色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把肩膀和后背洇湿了一大片。他垂着头，一只手勉强撑着洗手台边缘，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垂在身侧。听到开门声，他有些慌乱地转过头看向他。
　　他拿起他手里的吹风机，轻声说道：“转过头去。”
　　他顺从地转回头，面对镜子。吹风机重新启动，他打开了吹风机的最低档暖风，手指轻轻拨开他湿透的银发。
　　待后面的头发吹干，他关了吹风机，轻声说道：“转过来，闭上眼睛。”他依言，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闭上了眼睛。片刻的寂静之后，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轻轻地拨弄着他额前和两侧的湿发，手指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额头、眼睑、耳廓。他的心跳越来越无法自控，脸颊也越来越红。直到他关掉了吹风机，狭小的空间重新安静下来，只余两人混乱急促的呼吸声。
　　他依旧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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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他回答，他已经轻巧地将他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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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头，在昏暗中，知雪已酣睡入睡，他的侧脸线条骨相分明中带着柔美，晏雪辰伸手，指尖轻轻地描摹着他的下颌线，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终于，拥有了知雪。
　　晏雪辰缓缓地也闭上了眼睛，在知雪的怀抱中，沉入了最深沉安宁的梦境。
　　当他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透进了一缕阳光。
　　晏雪辰只感到浑身酸软无力，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这全身的酸软都在提醒他昨夜的疯狂，他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他动了下身体，发现自己被圈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知雪缓缓睁开双眼，温柔地凝视着他。
　　“早安，”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低沉而悦耳。
　　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用微小的声音回应，“早安。”
　　“还疼吗？”他温柔地问道。
　　晏雪辰摇了摇头，然后又微微点了点头。
　　知雪笑着收紧了怀抱，将他抱得更紧。“是我的错，下次我会更温柔一点。”
　　“今天我们好好休息，我请假了，不用上班。”
　　他说着，又恋恋不舍地抱了会儿，才松开手臂，翻身坐起。
　　“你再躺会儿，我去做早餐。”
　　他回头看了晏雪辰一眼，才走出卧室。
　　晏雪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又躺了一会，直到闻到清甜的水果香气，才慵懒起床。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知雪正在用银勺轻轻拌匀玻璃碗中的水果沙拉，阳光从窗户洒入，在他的发丝上镀上一层金色的柔光。
　　知雪微微一笑，“马上就可以吃了。”
　　他将一碗色彩缤纷的水果沙拉端到餐桌上，然后朝晏雪辰伸出手，“过来。”
　　晏雪辰走过去，被知雪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
　　知雪拿起碗里的勺子，舀起一勺混合着酸奶、草莓和蓝莓的沙拉，递到他唇边，“尝尝看，好吃么？”
　　晏雪辰看着知雪含笑的眼睛，微微低头，将那勺沙拉含进嘴里。冰凉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混合着酸奶的微酸和水果的清新甜味。
　　他点了点头，“好吃。”
　　随后，晏雪辰也舀了一勺，喂给了知雪。就这样，你一勺，我一勺，两人分食着同一碗水果沙拉，用着同一把勺子。
　　阳光将相依偎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这一刻，时间都仿佛为他们放慢了脚步。

　　早餐过后，晏雪辰的目光，落在了沙发旁那把木吉他上。
　　“知雪，”他转过头，看向正在厨房整理台面的知雪，“……我还没听你弹过吉他。能弹给我听么？”
　　知雪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擦干手，走出厨房，看着晏雪辰，轻声说道：“其实……有一首歌。”
　　他顿了顿，“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写了一点东西。”
　　晏雪辰的心跳快了起来，脸颊绯红。
　　知雪弯腰拿起吉他，坐到沙发上 ，将吉他抱在怀中，手指习惯性地抚过琴弦，发出几个清越的音符。
　　“本来……没想过会唱给人听。”他抬起头，看向晏雪辰，“你想听吗？”
　　他点了点头，坐到知雪身边，“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垂下眼帘，视线落在琴弦上。他的手指按下一个和弦，轻轻扫过。
　　前奏响起的瞬间，晏雪辰屏住了呼吸。
　　旋律非常温柔动听，像春日的一缕清风，带着暖意。
　　前奏过后，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融入，带动着节奏和旋律，撩动心神，融化人心。
　　不贪恋
　　万人瞩目的远方
　　只偏爱
　　与你并肩的寻常
　　要什么
　　浮世虚名奖赏
　　只要你
　　在身旁的日常
　　就让我
　　逆着人潮去牵你的手
　　哪怕身后目光如针芒
　　爱本不该躲藏
　　若相拥
　　要踏过荆棘万丈
　　那伤口亦会生出玫瑰
　　迎着风绽放
　　不必等
　　世界颔首认可的勋章
　　你落在我肩上的呼吸
　　早胜过所有奖赏
　　当流言
　　如潮水漫过广场
　　当选择
　　被世俗天平衡量
　　我依然
　　紧握最初的航向
　　风浪再狂
　　不过是伴奏回响
　　余生漫长
　　刚好爱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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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和弦的余韵，渐渐消散在阳光里。知雪放下吉他，抬眼看向晏雪辰。
　　当他看到晏雪辰满脸布满泪水的时候怔住了，“雪辰？怎么哭了？是……是不好听吗？”
　　他的泪水哗哗地流下，身体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他用手胡乱地抹着脸上泪水，却越抹越多。
　　他一边哭，泪水汹涌不止，一边却又笑了起来。那笑容绽放在布满泪痕的脸上，混合着极度的悲伤与喜悦。

　　就在这时，晏雪辰眉心处，一点金光骤然亮起，在他额间璀璨绽放，随即隐没。
　　紧接着，他伸出手，微微颤抖的掌心上方，细碎的光点从虚空中浮现、汇聚、凝结。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凭空出现在他手心之上。
　　水晶球里，厚厚的积雪上，有松树，有雪人，还有一栋覆盖着白雪、窗透暖光的小木屋。两个身影，正并肩走向小木屋。
　　“知雪……”他开口，声音颤抖，“你还记得这个水晶球，记得我们的小木屋吗？”
　　知雪死死盯着水晶球中那个刻入他神魂深处的场景，他的神性骤然觉醒，神力如同火山轰然爆发！
　　他眉心闪耀起金色神辉。
　　“雪辰！你是我的晏雪辰！”他猛地用力，将晏雪辰狠狠地拽入怀中，用尽全力抱紧。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他的银色发间。“我记得，那是我们一起创造的小世界，我们一起的梦境，我们一起堆的雪人，我们一起布置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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