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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嘶鸣声充斥着孟舒与的耳膜,马车在剧烈震动。
马车的晃动频率越来越高,他连站起来都费劲。
每当他将将要站起来时,都会因为猝不及防的震动摔倒,身上不知被磕了多少淤青,孟舒与没有时间去想。
他只知道自己的四肢都是痛的。
受惊了的马慌不择路地狂奔,不知将他带到了哪里。
此处已经听不到晏清的声音,也听不到任何刀剑声,孟舒与咬牙向外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紧缩。
马车居然正在沿着一个斜坡快速向下冲。
斜坡并不平整,看不到尽头在哪里,路上四处冒着突起的石头。
冷汗瞬间将孟舒与的脊背打湿,他手指下意识的蜷缩起来。
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孟舒与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他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里。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还没有替原主找到杀害父母的真凶……他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冷汗顺着额头滑下,眼睫被打湿,孟舒与用力眨了下眼睛。
这么坐以待毙的结果除了车毁人亡,孟舒与想不出第二个。
唯一的活路便是……跳出去。
跳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孟舒与扶着车壁跌跌撞撞来到了车门前,冷风将他头发吹的凌乱,手臂也在不停打颤。
孟舒与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大难临头脑子竟然也清明了起来,他瞅准了角度,纵身一跃。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马车上飞跃而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接着便向山坡下翻滚而去。
孟舒与废力地用双臂护住了脑袋,马车的速度太快,这斜坡又太陡,他根本停不下来。
他不停地翻滚着,纯白的大氅上沾满了脏污,不知滚过了多长的路程,最终撞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停了下来。
“砰!”
脊背处猛的一阵剧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身下温热,孟舒与没有力气去摸,他眼皮很重,几乎要抬不起来。
或许是什么地方流血了,可是他感觉不到是哪里。
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孟舒与好似又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孟舒与!!”
那声音太过凄厉,让孟舒与皱起了眉头,他想睁眼看看,却一丝缝隙也抬不起来。
身边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飞奔着来到了他身边。
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沉重。
“喂,孟舒与,孟舒与你醒醒啊。”
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慌乱,恐惧,和平日里听起来那少年气的声音完全不同。
原来是晏清啊。
孟舒与迷糊想着。
温热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孟舒与来不及分不清那是什么,意识便彻底陷入了昏暗。
*
疼。
好疼。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打断又重组一般,每个骨头缝好似都在叫嚣着疼痛。
左肩处尤其疼,像是被人用刀捅穿了一般。
身下硬邦邦的,不知他是躺在哪里。
孟舒与费力睁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他苦笑了一声,所以小说里那些撞到头失明的情节上演在了他身上吗。
孟舒与眨了眨滚烫的眼皮,眼皮上的温度切切实实地告诉他,他还活着。
能活着就很不错了,失个明而已,已经是他预想的结果里最好的一个了。
意识消失之前,他似乎听到了晏清的声音,如今躺着的地方虽不平整,却也不是那是崎岖不平的斜坡,四周没有什么风,想来也不是在外面。
所以他是被晏清挪到了什么地方吗。
“晏清?”
他试探着叫人,声音出口时,孟舒与被自己吓了一跳。
嗓音沙哑,像是一个破风箱。
孟舒与抓着领口皱眉咳了几声,这几声不知是触碰到了哪个开关,居然停不下来了。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在陌生的空间里回响,孟舒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孟舒与!”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亮,孟舒与抬起咳出来眼泪的眼睛看去,就见晏清拎着一堆不知在哪里捡来的树枝树叶跑了进来。
原来他没瞎啊。
这是好事。
晏清随手将东西扔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孟舒与身边蹲下,他伸手想触碰,却又像是怕碰坏了他一般收了回去。
这里实在是说不上明亮,孟舒与看不清楚晏清的脸,只能感受到他在自己身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孟舒与:“还好。”
他嘴角弯出一抹弧度,声音带着笑意,想告诉晏清自己没事。
晏清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嗓音也哑的不像话。
“很早就想和你说了,不想笑的时候不要强撑,很丑。”
孟舒与几乎又要被晏清气得咳嗽起来,他想指责晏清,这么暗的地方他哪里能看清自己笑得丑不丑了。
没等他说出口,晏清却背过身去,将捡来的树枝树叶堆起来,又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橙红色的火焰燃起,为昏暗的空间带来光亮。
孟舒与也看清了四周,原来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山洞里。
晏清:“晚上山里野兽多,我刚才出去找柴去了,所以用石头堵住了洞口。”
孟舒与:“嗯?”
疼痛占据了孟舒与的神经,他脑子有些迟钝,才反应过来晏清好像是在和他解释为什么自己刚才不在,为什么山洞里刚刚那么黑。
“原来如此。”
晏清一只手握着一个小树枝,在点燃的火堆里戳来戳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偏头看着孟舒与。
“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山里危险,你不要乱跑。”
孟舒与乖巧点头:“好。”
实在是他就算想跑也没有办法,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晏清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抓了抓头发,又道了一遍自己马上就回来才走。
晏清走时又将山洞堵了起来,空间恢复了安静。
孟舒与废力地抬手将大氅裹紧了一些。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了很久,脸也疼地皱了起来。
山洞里实在是说不上热乎,身下又是冰凉的石头,就算身边有着火堆,孟舒与还是冷的厉害。
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的细细颤抖,眼皮又沉重了起来,一阵困意来袭,孟舒与不知不觉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却是在晏清的怀里。
意识到自己正被晏清抱着的时候,孟舒与大脑宕机了几秒。
一只手臂托住了他的膝窝,另一只手稳稳地停在后腰,就连脑袋也被晏清摆好了姿势,靠在他不算热乎的胸膛上。
“咳。”
孟舒与闷闷咳出一声,提醒晏清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晏清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动作小心地将孟舒与放在了地面上。
身下不是方前冰冷梆硬的地面,而是铺上了什么东西。
孟舒与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这材质很像他的马车里面的垫子。
晏清将他放下后便坐在他旁边,身前放着一个眼熟的小药箱,摆弄着里面的瓶瓶罐罐。
那些小瓷瓶早就碎的不成样子,好在药物为了易于保存多做成了药丸形状,并没有丢失太多。
孟舒与:“你去找我们的马车了?”
晏清:“嗯。”
孟舒与不知道马车在他跳车之后摔到了哪里去,可依照着他的记忆,应当是很难找到的,就算找到了或许也已经坏的不成样子了。
夜晚的山林就像晏清说的那样,危机四伏,晏清找到马车定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晏清将孟舒与此前马车里的软垫和毯子都找了过来,软垫上沾着泥土,上面还破了好几个口子,毯子也不例外。
他将软垫全都铺在了地面上,又将毯子盖在孟舒与的身上。
“有些脏,你暂且忍忍。”
“没关系。”
孟舒与倒一点没有嫌弃,有的盖有的铺就已经很不错了,毯子虽然破了,盖在身上依旧可以起到保温的作用。
有总比没有好。
孟舒与张口想说谢,脑子里却浮现出了那晚晏清凑到他面前放狠话的样子。
谢字在口中转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
就在他盘算着如何报恩时,晏清从箱子里挑出了四五颗药丸递到孟舒与嘴边,“你先把这些吃了。”
孟舒与看看晏清手里黑乎乎的小黑药丸,不是很敢吃。
他刚才看到了,药箱里的瓶子都碎了,药丸全都混在一起,而且全都长得一个样子,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
药这种东西可不能乱吃。
他抿紧了泛白的唇,用行动拒绝着晏清。
“你怕苦不敢吃?”
孟舒与自然是不怕的,他吃了这么久的中药早就已经习惯了,什么样的药他没吃过。
“当然不……唔。”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孟舒与睁大了眼睛看向捂着自己嘴巴的晏清。
晏清这家伙居然趁人之危。
孟舒与:“……”
孟舒与呜呜几声,用眼神示意晏清放开,可晏清居然装看不见,大有一副孟舒与不咽下去他就不松手的气势。
药丸在温热的口中渐渐融化,浓缩的药液顺着喉咙而下,孟舒与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地咽了下去。
吃就吃吧,几颗而已,吃不死人。
晏清这家伙当真是在孟舒与将东西咽下去之后才松开的手,孟舒与仗着灯光昏暗,晏清又故意装看不见,瞪了他一眼。
孟舒与:“药不能乱吃。”
晏清依旧摆弄着药箱,从里面掏出了几包药粉,挨个打开放到鼻子下面闻,“小爷我在军营长大的,什么药是治疗外伤的,什么药是治疗内伤的还是分得清的。”
听他这么一说,孟舒与心下稍安,心里那股微妙的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吃不坏就行。
晏清在那些药粉里闻了许久,最终挑出了一个小药包。
“我要脱你衣服了。”
孟舒与:“啊。”
孟舒与:“啊??”
孟舒与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滚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脑子。
哈哈,他居然听到晏清说要脱衣服。
孟舒与一向是不习惯在他人面前裸露身体的,不管这人是谁。
在他原先的世界里澡堂文化盛行,可孟舒与从来没有去过。
无他,只是孟舒与无法想象自己赤身裸体的站在他人面前而已。
“给你上药。”
晏清手上拿着打开的药粉,向前递了递。
孟舒与缓慢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原来晏清是这个意思。
“上哪里?”
孟舒与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实在是浑身都是疼的,他分不太清。
晏清沉默了几秒,道:“肩膀,你那里流血了。”
被晏清这么一说,孟舒与才反应过来左肩那里确实有点湿乎乎的,痛感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确实是那里更疼些。
“麻烦你。”
这个位置他自己够不到也看不到,除了让晏清帮忙好像没有其他办法。
孟舒与想要翻个身将左肩漏出来,可是他实在是翻不动,身体稍稍离开地面便疼的他皱起了眉。
晏清几乎是在他皱眉的瞬间将手掌伸到了孟舒与的身下,扶着他的上半身坐了起来,让他稳稳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孟舒与:“……”
行吧。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木偶,任由提线的人摆弄。
提线的人非常细心,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围在孟舒与的身前,在身后系好带子,仅仅将肩膀那出漏了出来。
纯白的大氅被血液泅湿,柔软的布料变得干涩,晏清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将那被鲜血染红的布料割了下来。
他一层一层地割开衣服,直到最后一层里衣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孟舒与:“怎么了?”
晏清没有吭声,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血色。
里衣布料柔软单薄,被血液浸湿后紧紧地贴在孟舒与地肌肤上面。
与伤口贴合在一起。
晏清:“忍一忍。”
孟舒与没听明白晏清在叫他忍什么。
他没感觉到多余的痛感啊。
还不及细想,左肩后便传来一阵刺痛叫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肌肤像是被拉扯着向外拽,刺痛冲击着大脑,孟舒与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水汽。
晏清动作很快,那刺痛只存在了几秒便褪去,可孟舒与却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实在是太痛了。
晏清:“衣服粘在了伤口上,不扯开没办法上药。”
孟舒与红着眼睛点头,他明白晏清的意思。
疼痛让他呼吸加重,脊背起伏的幅度也变得有些大,孟舒与平复着呼吸,等那股刺痛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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