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书

　　林以舒终于得到了叶晨夕的认可，在她彻底离开陆家的这一天。

　　叶晨夕向来是个严格且讲究秩序的人。四十几年的人生里，她唯一一次失控，就是发现陆笙写给林以舒的那封情书。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爱上了名义上的姐姐。这种感情不该发生，也不能发生。

　　有了前车之鉴，叶晨夕在陆笙报考大学时格外严格。林以舒在S市，她就坚持让陆笙远离这里。陆笙在京市待了几年，结果还是偷偷报考了S大的博士。得知这个消息时，叶晨夕已经压抑着怒火。

　　她当然知道这份执念只存在于自己的儿子身上。这么多年，林以舒始终与陆笙保持着距离。所以叶晨夕没有找过林以舒的麻烦，直到林以舒和周齐正分手的时间点太过巧合，让她不得不怀疑，林以舒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叶晨夕知道，一旦林以舒有这个心思，她绝对拦不住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才会那样生气。

　　但当林以舒说出最后那番话时，叶晨夕忽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Tk最年轻的主编，这个头衔背后，是她已经无法掌控和改变的人生。

　　那句“恭喜”是真心吗？林以舒不知道，也不想去猜。

　　但叶晨夕清楚，这是她的妥协。因为如今的林以舒，已经具备了影响陆家的能力。而在陆家这些年，她也心知肚明，自己从未善待过这个养女。

　　从那句“恭喜”说出口的瞬间，陆家就彻底失去了对林以舒的掌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高速上。

　　车载香薰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逐渐包裹住林以舒。

　　过往种种，如同窗外的风景般向后飞退，终于烟消云散。林以舒不会再回陆家了。至于陆笙在哪里读博，和她也没关系。

　　回到S市时已是晚上九点。

　　林以舒开门进屋，没有开灯，径直陷进沙发里。

　　身心俱疲，却又有种奇异的轻松。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没理会。直到铃声执着地响起，才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顾砚初。

　　电话接通，他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吃过饭了吗？”

　　整个下午都没有联系，顾砚初知道她开车回苏市，所以一直担心路上会不会有什么状况。

　　“吃过了。”林以舒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一整个下午都没给他消息。出发前，他还特意嘱咐她到家要说一声。

　　“事情有点多，忘记回你消息了。”她轻声解释，对在陆家发生的事闭口不提。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林以舒还没想好怎么对顾砚初说，而且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今天是除夕，林以舒更希望顾砚初过一个圆满年。

　　顾砚初没有作声。

　　林以舒看了眼通话界面，又过了十几秒，才听见他说：“你那边好安静。”

　　“嗯，”她应道，“我一个人在房间，所以很安静。”

　　“嗯。”顾砚初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先挂了，以舒。”

　　“好。”

　　电话挂断后，屋子里重新陷入沉寂。

　　林以舒起身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春晚播放的声音瞬间填满空间，却衬得这份热闹更加空洞。她又靠回沙发，望着洁白的墙壁出神。

　　这么多年，这么多日夜，她从未想过和陆家划清界限原来可以这么简单。那前些年的忍耐和妥协，又算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她那时还不够勇敢。

　　林以初眼眶忽然有些发酸，但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呆了多久，期间手机又响了几次，她都没有理会。直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门铃突然响起。

　　她怔了怔，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禁屏幕，她看见了顾砚初的脸。

　　林以舒按下开门键，然后拉开房门。

　　她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和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同步。

　　电梯门缓缓打开，顾砚初拎着一袋新鲜的食材走了出来。

　　他看着她，眼睛在楼道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明亮，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要一起吃年夜饭吗？”

　　屋内的电视声隐隐传来，窗外隐约有烟花绽开的声音。这个除夕夜，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到来。而属于她的团圆，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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