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小姐在横滨写小说

　　经此一役，折笠祐羽在港口黑手党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开了。

　　黑手党内都知道那个异能未知的“特殊顾问”兼“普通作家”居然把来自欧洲的暗杀王压制了，甚至把他“打”得失去了战斗欲望，关于折笠祐羽的事情被传的玄之又玄，不久后港口黑手党的内部报刊登入了猜测顾问异能的板块。

　　旗会常用的台球酒吧内，气氛比往常要热闹几分。

　　保尔·魏尔伦的事件，他们自然都知道了，甚至比大多数人更清楚其中的凶险——那位暗杀王最初的目标，可是他们身边这位橘发的重力使。

　　钢琴人作为牵头者，摇晃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银发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嘴角带着惯有的微笑：

　　“今天是庆祝我们的宝石王先生加入港口黑手党一周年的日子——同时也庆祝他在欧洲暗杀王的‘特别关注’下，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阿呆鸟立刻大声起哄，医生发出低哑的笑声，公关官则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举杯示意，连冷血都抬了抬眼。中也啧了一声，钴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但还是举起了杯子。

　　“说到底根本没有什么好庆祝的，钢琴人，你的玩笑品味太差了。”中也挖苦道。

　　“别这么说嘛！之后还有送纪念品的环节，像个学生一样开心吧。”

　　“接下来是台球决胜！第一名可是有奖品的！”阿呆鸟扯着不乐意的中也到台球桌前。

　　中也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拿起球杆，和旗会的成员们战作一团。清脆的撞击声、偶尔的喝彩或惋惜声、以及阿呆鸟大呼小叫的解说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趁着中也俯身瞄准一个难度球时，阿呆鸟终于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用手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问道：

　　“喂，中也，来干杯！然后把你守着的秘密统统倒出来！”

　　“干什么？你连日在我楼上喝酒闹到天亮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都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你的地板就是我的天花板。”中也瞪了阿呆鸟一眼。

　　“真讨厌，我怎么可能忘记呢？我是知道才这么做的，邻居。”阿呆鸟一脸欠揍的微笑，

　　“这个现在不是重点，快跟我们说说，那位折笠顾问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啊？难道真的像传闻里说的，她把那个暗杀王‘打’得没脾气了？”

　　中也一杆打出，白球划出优美弧线精准撞开目标球，他直起身，抓了抓头发，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我知道但不能细说”和“其实我也没完全搞懂”的复杂表情，含糊地应道：

　　“啊……就是那样吧。挺厉害的。”

　　这敷衍程度堪比豆腐渣工程的回答立刻引来了全员围攻。

　　“好敷衍的回答，今天难道是你每个月的那几天吗？中也夫人？”阿呆鸟咧嘴，似乎已经在考虑和中也切磋切磋撬开他的嘴的事情了。

　　“中也君，这种程度的敷衍，就连冷血大哥都会觉得失礼哦？”公关官微笑着补刀。

　　医生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摇了摇头。

　　就连钢琴人都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球桌边缘，表示不满。

　　“啧，你们烦不烦！”中也被围剿得有点恼火，“反正就是……很复杂！说了你们也不懂！”

　　“哎呀，语录越来越像闹脾气的小女生了~”阿呆鸟倚在台球桌旁吹了个口哨。

　　阿呆鸟的调侃让中也的额角爆出青筋，眼看一场台球赛就要演变成重力使与飙车党的室内械斗，钢琴人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拉回正轨：

　　“好了，既然中也君不肯说，那我们不如自己来推测一下？”他银灰色的眼眸扫过众人，带着引导的意味，“那位顾问小姐，能‘说服’暗杀王，又能‘安抚’Q……这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精神层面的影响，或者……”

　　“复制？”医生阴恻恻地接口，眼中闪烁着对未知能力的兴奋，“复制了暗杀王的能力，或者Q的能力，从而形成了压制？”

　　“这个可能性很大！”阿呆鸟立刻附和，“不然怎么解释她能搞定那两个麻烦的家伙？”

　　公关官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沉吟道：“精神操控或复制……确实是很合理的推测。毕竟，当时她似乎并没有展现出太具象化的能量攻击迹象。”

　　就在众人倾向于这个结论时，一直沉默如影子般的冷血，却突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

　　“那天，”他深棕色的眼眸看向虚空，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感知，“她让Q发动能力时，我……没有感觉到异能波动。”

　　此言一出，热闹的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陷入沉思的寂静时刻——

　　“叩、叩、叩。”

　　酒吧那扇厚重的门被不紧不慢地敲响了。

　　钢琴人像是早有预料般，嘴角重新勾起微笑，他扬声道：“请进——今天的‘特别嘉宾’到了。”

　　门被推开，折笠祐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今天穿着一条简单的深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针织开衫，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多层餐盒，与酒吧略显粗犷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

　　“晚上好。”她声音平静地打了个招呼，目光扫过室内略显错愕的众人，最后落在中也身上，“听说今天是为中也君举办的庆祝会？我做了些法式小点心，算是……一点心意。”

　　她将餐盒放在旁边的吧台上，打开盖子，里面是造型可爱、散发着诱人甜香的马卡龙、闪电泡芙和水果塔。

　　“哦哦哦！港口黑手党里可见不到这种东西！快让我把它消灭掉！”阿呆鸟第一个欢呼起来，瞬间把刚才的争论抛到了脑后。

　　中也看着那盒明显花了心思的甜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嘟囔了一句：“……谢了。”

　　折笠祐羽微微颔首，然后像是才注意到刚才诡异的安静气氛，略带好奇地问：“刚才好像听到大家在讨论什么？很热闹的样子。”

　　阿呆鸟立刻抢答：“在猜顾问小姐你的异能是什么...我们可是绞尽脑汁也猜不到呢。”

　　他一边塞了个马卡龙，一边双眼盯住折笠祐羽，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折笠祐羽闻言，翡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

　　“那个啊……算是我的底牌吧。不太方便随意透露呢。”

　　这个回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认了他们之前的各种离谱猜测，并且为其蒙上了一层更高深莫测的面纱。

　　更好奇了。

　　旗会六人内心道。

　　折笠祐羽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却在默默汗颜。

　　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们“抱歉，我其实根本没有异能，能活到现在全靠上辈子攒的功德和这辈子坑蒙拐骗以及一本能刷好感借技能的手册”吗？

　　之前把兰堂和魏尔伦拉进去的那个“因果缝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修正天使”的“家”……她至今为止都在拿别人的老家当公共空间和谈判场地用，这已经足够让她有负罪感了。

　　今后如果可能，她绝不会再轻易动用这个法子了。太造孽了，而且解释起来也太麻烦。

　　所以，当务之急，果然是刷好感，拿个靠谱的、最好是攻击型的异能来防身啊！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正在努力消灭甜点的中原中也——LV.5。又想想几乎二十四小时跟她待在一起、任劳任怨当助手兼保镖的兰波——也才LV.6。

　　折笠祐羽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宴会还在继续，

　　折笠祐羽看着中也略显别扭地接受着同伴们的调侃和庆祝，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安静地坐在一旁，仿佛只是来送点心的普通客人，直到庆祝的气氛稍缓，她才起身，对中也示意了一下窗外。

　　中也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对同伴们摆了摆手：“我出去透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吧，来到仓库区僻静的角落。夜风带着海水的咸味吹拂而过，远处港口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中也君，”折笠祐羽转过身，面对着他，翡翠绿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其实今天来，除了庆祝，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算是……补上的一周年纪念礼物。”

　　中也疑惑地挑眉：“礼物？”他实在想不出这位神秘的顾问会送他什么。

　　折笠祐羽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看起来像是文件袋的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我从魏尔伦那里得到的，关于你出身的一些……信息。”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重量。

　　中也接过文件袋，手指微微收紧。他的出身，一直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谜团和芥蒂。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几页打印纸，上面记录着一些冰冷的、如同实验报告般的文字和数据。

　　“这是我从魏尔伦那拿到的，曾经军队的研究人员试图从异能力者身上提取异能本身。那个尝试成功了。不过只有一半。异能这种东西是无法由机器操控的，能操控的只有人类的灵魂。

　　但这同时意味着异能的输出极限是由人类的精神来决定的。于是研究者想到了欺骗异能。他让异能相信‘那里有人类’，从而进行控制。为此而产生就的是‘人格式’，也就是伪造了灵魂的人类的仿制品。这是为了欺骗异能而写下的，极其简单的感情方程式和行动原理法则的字符串。它的长度为2383行。”

　　而中也，就是那个，2383行。

　　“……伪造了灵魂的人类的仿制品？”中也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抬起头，钴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震惊、困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折笠祐羽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点了点头：“魏尔伦是这么说的。他认为你是为了容纳‘荒霸吐’而被制造出来的容器，并非自然诞生的人类。”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更加审慎：“当然，这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真相是否完全如此，犹未可知。事实上，我也找到了一些或许可以进一步确认你本质的方法，如果你需要的话……”

　　“够了。”

　　中也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他将那几页纸揉成一团，握在掌心，暗红色的微光一闪，纸团瞬间被重力碾磨成极其细微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被海风吹散，消失无踪。

　　“是否是人类，如今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重复了一遍折笠祐羽在《造人》中提出的那个终极诘问，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带着点自嘲却又无比认真的弧度。

　　“就像你写的那样，‘都不过是脑与□□，是包含这两样的物质世界的装饰’。”他看着她，眼神灼灼，“就算我真的是什么‘人造人格’，是什么‘仿制品’……但现在的我，会笑，会怒，会为了同伴战斗，也会因为甜食而开心……”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这样的我，又何以不能被称为‘人类’？”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被猛地推开。

　　以钢琴人为首，旗会的其他五人一股脑地涌了出来，显然刚才都偷偷趴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说得没错，不管你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对你的看法都不会改变。你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是我们旗会不可或缺的一员，这就足够了。”

　　钢琴人银发下的眼眸带着笑意和绝对的认可，其余四人则站在他身边，表示赞同。

　　中也愣了片刻，随即低下头，刘海遮挡了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和紧抿着却抑制不住上扬弧度的嘴角。

　　折笠祐羽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和由衷的喜悦。

　　“看来……是我多虑了。中也君，你已经不需要这些外在的证明，也不需要再去确认什么了。”

　　中也抬起头，钴蓝色的眼眸异常明亮，他看向折笠祐羽，语气郑重而真诚：

　　“不，还是要谢谢你，折笠。不仅是因为你帮我挡下了魏尔伦，更是因为……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甚至替我找来了这些……‘答案’。”

　　虽然他最终选择抛弃了那个答案，但这份为他奔波求证的心意，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中原中也：Lv.6】

　　几乎在中也话音落下的瞬间，折笠祐羽清晰地感知到，意识深处那根代表中原中也的羁绊光柱，骤然亮起温暖而坚实的光芒，向上攀升，稳固地停在了新的高度。

　　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沛而温暖的力量感悄然流入心间，仿佛与那强大的重力异能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共鸣。

　　折笠祐羽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她看着眼前这个橘发的少年，看着他身边那群吵吵嚷嚷却无比可靠的同伴，心中的某个角落悄然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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