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下

作者:时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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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7 章


      司棋上前,问需不需要叫醒谢知翊,顾钧抬手制止她,问:“俞儿和昶儿呢?”
      司棋回:“阿俞小郎君去看书塾,还未归家。阿昶小郎君...我听素影姐姐说,楚先生收了他做学生。”
      “做学生?”
      “是阿昶小郎君自己要求的,说想跟着楚先生行医,不想去学堂,夫人也同意了。”
      自从把谢昶接到王府后,顾钧就没怎么见过他,只知道他整日黏着楚离,谁也不见。乍一听楚离收了他当学生,还是有些惊奇。楚离虽师承红枫谷,但红枫谷的谷主性格怪癖,不许自己的徒弟在外授医,说是学得不好,会坏了红枫谷的名声,若是有求学的,都必须在谷中潜心修习。
      楚离收下谢昶...当真没事吗?
      不过楚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顾钧想着,自己也不需替他多担忧,便把此事放下了。
      说话间,谢知翊醒了,见顾钧和司棋在外间说话,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钧听到她醒来,对司棋说:“没事了,你下去吧。”司棋告退,顾钧才走到屋内,柔声道:“醒了?”
      谢知翊嗯了声,还有些没太睡醒的样子:“什么时辰了?”
      顾钧说:“刚午时一刻,你没睡多久。”
      谢知翊拍了拍自己的头:“这几日事情太多了,我都有些晕了。”
      顾钧拉下她的手,不让她拍打自己:“下午想不想出去逛逛?”
      谢知翊摇头:“我刚嫁过来,就出去玩儿,不会被说吗?”
      顾钧失笑:“这府中谁敢说你?”
      谢知翊低声道:“我听说,你府中有个宫中出来的嬷嬷。嬷嬷们规矩最多了,我还是别出去了。”
      顾钧想了想:“你是说于嬷嬷?”
      谢知翊嗯了声,顾钧笑道:“于嬷嬷是我母妃的陪嫁侍女,母妃病逝后,父上特许她出宫,来王府照顾我。”
      谢知翊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是这样...”
      顾钧说:“今日下午无事,你若想出去逛逛,我们便出去。”
      谢知翊想起昨日燕娘给她说的那些事,还是摇头:“算了,还有好些事要做呢。”
      顾钧:“有什么大不了的?差下人去做也行。”
      谢知翊:“要去府衙过礼单,看府中的账目,清点各类契书。”谢知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了,还要去提交婚书。”
      顾钧轻拍了下她头:“这些事哪还需要等你来做?”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红帖,里面赫然是二人的婚书。
      谢知翊拿过婚书,看了又看:“这就是婚书啊..”
      顾钧看她这般看稀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你可要好好收着,若是丢了,府衙可是不给补的。”
      谢知翊嗯嗯两声,说知道了,下床把婚书放进自己的柜中。做完这一切,才又转身问顾钧:“你吃过午饭了吗?”
      “在宫中用过了。”
      谢知翊坐下,冲顾钧神秘兮兮地说:“诶,楚先生收了我弟弟做徒弟,你知道吗?”
      顾钧点头:“回来时,就听下人说过了。”
      “我先前还以为楚先生不大好相处,没想到,他脾气竟挺好的,还收下了昶儿。”
      顾钧:“楚离天资聪颖,三岁识得百草,五岁能写药方,十几岁时,就已经学成出谷。我二人偶然相识,他随我在军中做军医,也有人曾想拜他为师,却都被拒绝了。他能收下昶儿,确实也出乎我意料。”
      “那这么说,昶儿还是楚先生的亲传大弟子了?”
      “嗯,算是吧。”
      谢知翊点点头:“那我倒是不担心昶儿了。”
      “你很担心他?”
      谢知翊托腮,叹了口气:“昶儿失去了母亲,自己又身中剧毒,我真担心,万一救不过来了,还真是怪可怜的。”
      说到柳姨娘,顾钧沉默了下,最终还是问道:“你说陈掌柜带走了柳姨娘,可有回信?”
      谢知翊刚想说,柳姨娘也是死于血曼陀,忽然又想到,顾钧最近把她看得这么紧,她压根都没出去过,哪里来的消息。于是摇摇头说:“我最近一直在忙出嫁之事,还未来得及和陈掌柜联系。”
      顾钧看着她,谢知翊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自在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钧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昶儿如此听话懂事,我倒也有些喜欢他,下午无事,要不要去见一见陈掌柜?”
      谢知翊猛地抬头,下意识就拒绝:“啊?不要了吧?”
      顾钧:“为何?”
      谢知翊不敢说,是因为担心江弈还没走,万一二人碰了面,那她先前做的那些,以顾钧的敏锐,很可能会串起来。
      “你跟我去?你出行阵仗这么大,陈掌柜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那日我同陈掌柜打过招呼,若有什么消息,他会告诉我的。”
      顾钧眼神暗了暗,没接她的话,反而问:“那你下午想做什么?”
      谢知翊想了想:“说起来,我倒真有个地方想去。”
      片刻后,春风楼内。
      顾钧看着面前的一大桌吃食,有些无奈:“你说的要事,就是来这儿吃饭?”
      谢知翊食指大动,哪还见早些那股吃不下的劲儿,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鸡片,正想吃,就看到顾钧一直盯着她,于是又换了双筷子,给顾钧也夹了一片。
      顾钧看着自己碗里那薄薄的一片,不禁失笑:“就给我夹一片?”
      谢知翊咬着鸡片,有些不大好意思:“我这不是怕你吃不惯嘛。”说罢,又给顾钧夹了个藕盒,“你先尝尝呀。”
      顾钧不大能吃得下,看她这么有兴趣,给了些面子,咬了一口,意外的,味道竟然不错。
      谢知翊问;“好吃吗?”
      “还不错。”顾钧给出评价。
      “你说,我要是开个这种酒楼怎么样?”
      “你想开酒楼?”顾钧有些奇,“是府中给你的用度不够?”
      谢知翊摇头,实在是江弈给她的那处布庄,她还不知道做什么用。本想说好好参谋参谋,但一来二去,这布庄竟也闲置快一个月了。
      “只是觉得,若只依靠你的俸禄,供养王府这么多人,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现下君上颁了新律,开放贸易,我便想,是不是也能做个别的什么营生,讨些活路。”
      顾钧放下筷子:“你有此想法,吾心甚慰啊。”
      谢知翊:“嗯?从何说起?”
      顾钧卖了个关子,说:“回去告诉你。”
      谢知翊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顾钧既然说回去告诉她,她也不多纠缠。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春风楼里用正餐的食客不多,一楼在台前摆起了两排凳子,谢知翊说:“快看。”
      楼下,那伙计刚把凳子摆好,舞台后,就吹吹打打起来,顾钧往下一看,竟是个戏班。
      “这是洛京有名的戏班明月班,明月班的班主司徒月是个名满天下的大角儿,好多人想看她的戏,都一票难求。不过,听说她每月都会在这春风楼来演上两场,今日居然被我们给赶上了。”
      顾钧蹙眉:“司徒月?”
      谢知翊没注意他的表情,只专注地看着楼下。街上的人听见司徒月来了,都涌进了春风楼里。
      司徒月在一片喝彩声中出场了,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出场就是几个利落的空翻,引得一阵叫好声。
      谢知翊看不太懂戏,只是觉得司徒月动作流畅又好看,跟着人群叫好。顾钧盯着司徒月,忽然问:“这个明月班是什么时候来洛京的?”
      谢知翊正全神贯注地看戏,没听清他说什么,转头问:“你说什么?”
      “这个明月班,是什么时候来洛京的?”顾钧又重复了一遍。谢知翊想了想,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回洛京时,就已经有明月班了。”
      “哦,对了。”谢知翊想起来,说,“我七八岁那年吧,明月班来南坞演出过,不过那时班主还不是司徒月,好像叫司徒静吧?”
      顾钧没说话,谢知翊直觉他有事,试探问:“怎么了?你认识司徒班主?”
      顾钧轻摇了下头:“我怎会认识,不过是觉得名字耳熟罢了。”
      谢知翊不以为意,嗨了声,说:“估计是那时候明月班就已经声名鹊起,你在哪里听过罢了。”说罢,没再去看顾钧的神色。
      顾钧紧紧盯着司徒月,脑子里的人影越来越明显。
      司徒月演出结束后,顾钧说,自己要去如厕,谢知翊给他指了指后堂的位置,他吩咐:“等我回来。”谢知翊想看下一个戏,敷衍般点点头。
      顾钧下了楼,却没去后堂,而是跟着司徒月又上了三楼。
      春风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三楼从不对外开放。顾钧见司徒月进了一间房内,悄然跟了进去。
      司徒月还以为是自己班里的人,看也没看,便说:“把水放下吧。”顾钧不语,司徒月回身,才看清来人并不是自己的徒弟。
      “你...你是何人!”司徒月拿起演出时用的弯刀,抵在身前。
      “十多年未见了,月娘娘。”
      司徒月听到这个称呼,弯刀应声而落。
      “你...乱叫什么?!我不认识你说的人,赶紧出去!我要叫人了!”
      顾钧逼近,捡起那弯刀:“天辰十六年,孟淑妃宫中突然走水,烧死了侍婢七人,侍人四人。孟淑妃被烧落的梁架砸晕,未能脱困,与她一并死在宫中的,还有当时去给她送生辰礼的月美人。”
      司徒月看着他,摇头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出去!”
      顾钧冷笑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司徒月:“月娘娘能否告诉我,为何同一场意外,在我母妃宫中的人都死了,你却改头换面,变成了这明月班的司徒大班主?”
      司徒月额头有冷汗滴落:“你是信王殿下?”
      “月娘娘记起我来了?”
      司徒月扶着桌角坐下,她双腿已经有些站不住,却强迫自己镇定:“孟淑妃只有一个儿子,未曾满月便被先皇赐封号为信,天下谁人不知?”
      稳了稳心神,司徒月继续道:“我不是你所说的什么月娘娘,我师从明月班前任班主司徒静,八岁起就跟着她学艺,三十多年,走遍大江南北,你说的是谁,我不知道。”
      顾钧:“你可以换面,却换不了头骨的形状,我六岁那年,在宫中玩耍时,差点被一飞石砸伤,是你扑过来救了我,那飞石砸到了你的头,你血流不止,医倌只能剃了你那处的头发,才方便为你缝合伤口。不过,从那以后,你头骨此处位置,就不再长头发了,你只能用旁边的头发加以遮掩。刚刚你耍杂技之时,这片头发露出来了,你没察觉道吗?”
      司徒月下意识摸了摸顾钧所说的那片位置,却发现并没有露出来,因而有些怒色:“你诈我!”
      “月娘娘,可否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死而复生?”
      司徒月哼了一声:“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月娘娘,青天白日,难不成信王殿下还想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行凶吗?”
      顾钧把剑往前送了送:“我即便是行凶又如何?”
      司徒月一拍桌子:“你!”
      顾钧握剑的手有些发颤:“当年,宫中走水来得突然。父上惩处了母妃宫中的所有活下来的宫人,可谁都不知道,这火势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月娘娘,你告诉我,这火是哪里来的?”
      “为何我母妃死了,你却活着?!”
      “告诉我!”
      司徒月呼吸急促,顾钧还想在问,竟发现她嘴角流出了血来。顾钧忙收了剑,上前扶住她:“月娘娘!司徒月!!”
      司徒月看着他,呕出一口血来,轻声道:“想知道?来地下找我吧。”话音刚落,人就再没了气息。
      谢知翊等了好一会儿,戏都看过一个了,还不见顾钧出来,正想差人去找找,就听楼上有人大喊:“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谢知翊朝楼上探去,楼上她从未去过,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正想去看个热闹,就被惊风护住:“夫人,先走。”
      谢知翊指了指后堂的位置:“顾钧还没出来。”
      “主子接到军中急令,已经先行回了王府。”
      谢知翊也没细想,知道顾钧已经走了,呆呆地哦了声,随着惊风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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