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7 章
“妈咪!”
余赋秋在走完了流程之后,整个人已经累的抬不起胳膊了,这个晚宴还有表演,但他现在又实在想念长春春得紧,现在躲在后台,给长春春打电话。
余赋秋无奈地戳了戳视频里小孩胖胖的脸:“说了多少次,在外面要喊爹地。”
“不嘛不嘛,就要喊妈咪。”春春在视频这头对着余赋秋吐了吐舌头。
“爸爸在你周围吗?”长春春被褚宝梨接了过去,他一个人躺在小小的床上,看着那张与长庭知相似的脸,余赋秋失神了下。
“不在,你想念他了?我现在去找他。”
“妈咪……爸爸和春春说过,要好好陪在你的身边,来保护你。”春春看着母亲的脸庞,喉咙滚动了下,最终还是没有把长庭知的原话告诉余赋秋,“妈咪,春春七岁了,其实春春很多东西都知道。”
“不要把春春当作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了,妈咪完全可以告诉春春,让春春和妈咪一起分担。”
余赋秋的心脏抽动了下。
他不是没有想过告诉长春春,长庭知失忆这件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一向爱他的爸爸变得这样冷漠无情,把他当作只是一个想要上位的人。
或许长庭知根本不会相信,长春春是他的孩子。
他曾经在余赋秋的面前称呼长春春为……“野种”。
所以余赋秋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看着在怀中安睡的孩子,只是抿着唇。
这些事情,就让他自己承担吧,他的孩子,只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这就足够了。
“没事的,春春,过两天,妈咪和爸爸过去接你。”他的喉头干涩,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让七岁的孩子担心自己呢?
余赋秋,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妈咪,平安福有带吗?”
长春春的眉头紧蹙,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情绪分外的躁动,打电话看到了妈咪的脸色才好些,起码爸爸现在是陪在妈咪身边的。
“带着呢,怎么了宝贝,昨天不是刚见过吗?”余赋秋隔着屏幕,触碰着长春春的脸,心中充斥着无限的慈爱,这是他和长庭知的孩子,这是他们存在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想你啦!记得明天来接春春哟!”
余赋秋不舍得挂断了电话,但一想到今晚长庭知说会回来,低落的情绪又开始盎然了起来,心中起着小小的跃雀。
马上要到晚宴的时间了,余赋秋看着手机,心中盘算着小说中剧情开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但是在余赋秋刚走到大厅的门口,一个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余先生。”
余赋秋扭头,看到的是一个文雅的青年,一身的书卷气,余赋秋不记得印象中认识这个人,他礼貌回应。
“您不认识我是正常的,我是长总新聘的秘书。”
秘书……
这两个字让余赋秋停下了脚步,先前柯祈安也当任过长庭知的秘书,但后面他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了。
“您叫我虞旭就好。”
“你好,庭知在里面吗,我找他有事情。”
虞旭眼镜后那双狐狸眼眯了起来,看了余赋秋半响,扬起一抹标志性的笑容,“公司那边忽然有事情,他先回去了,让我转告您,晚点回家。”
回家……
余赋秋的舌尖慢慢摩梭着着这两个词,小声哼哼了两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那就是长庭知现在不在宴会了,遇不到柯祈安了,是不是剧情就不会那么快的发生了?
他压抑下心中的跃雀,“好,我进去打个招呼。”
连脚步都带着欢悦的步伐。
虞旭依旧矗立在那里,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缓慢地眨了眨眼,呼出一口长气,“难怪……长总能被他吸引。”
他想起长庭知的话,浮现出一抹微笑:“看着这么漂亮的人从云端跌落泥地的感觉……确实很让人上瘾。”
余赋秋转了一圈,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后,脸上挂着笑容,忍不住让人频频回首看他。
确定长庭知不在这里,而是回了公司后,余赋秋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松懈下来。
或许那就是个梦呢?
长庭知只是失忆了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原书的主角攻呢?
这一切或许都是他精神失常自己的错觉吧。
余赋秋坐在露台的长椅上,长发随风微扬,他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在仰头望着天空的时候,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满天繁星倒映在他的眼睛里面。
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在城市的中心居然可以看到久违的星空。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回到了他和长庭知还在相爱的时候。
只要有长庭知在,他就拥有无限的力量,可以毫无顾忌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候,一道铃声的响起,粉碎了这片刻的宁静。
是褚宝梨打来的。
“姐?”
余赋秋举起了手机,有些疑惑地问。
“赋秋!春春前面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褚宝梨的声音中充满着惊慌,不好的预感在余赋秋的心脏上跳动。
“是,他前面给我打电话了,说很想我……”
“春春不见了!”褚宝梨一回到家,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来,安静呆在房间里看书的长春春不见了踪影,他什么都没带,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只有门口的鞋子不见了。
“春春是不是去家里了?”
他们买的房子很多,但是常住的就几个,位于褚宝梨家最近的就是那个破旧的房子了。
那个破旧的房子已经被划入了老城区的范围了,周围都是老年人居住,大晚上也不安全。
余赋秋只带春春去过几次,他去这里干什么?
“我立刻去找他!”
余赋秋计算着从破旧的房子回到家里的时间,应该还能赶得上长庭知回来的时候。
余赋秋不顾阻拦,宁愿闯了红灯,用尽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破旧房子的地方。
当他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那栋熟悉的、破旧的楼前,看到的楼下改造过的铁门,他愣了下,无数被刻意封尘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他淹没——
他刚将长庭知捡回来的时候,他们只能蜗居在最底下的地下室,睡二十人的大通铺,那时候连拥有一个明亮的光都是奢侈的,连空气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污浊,他和长庭知只能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
刚被他捡到的长庭知瘦小,手脚冰冷,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他不会说苦不说累,只是默默无闻地在早上起来的时候给余赋秋买早饭,然后去捡瓶子拿去卖,攒下来的钱可以给一个卤蛋。
他们伙食最好的时候,是余赋秋跑龙套当了特约,一天有两百块钱,余赋秋带他去吃了顿肯德基。
余赋秋看着瘦骨嶙峋的长庭知,看着面前的炸鸡吞了吞口水,但他只是伸出手,把面前的炸鸡推到了余赋秋的面前,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你,你吃。”
那一刻,余赋秋心中被无尽的心酸充斥着。
于是他开始拼了命的努力,白天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演着没有台词,甚至看不清脸的背景板,有时候是战争片安静一动不动的尸体,任由笨重的道具碾压过身体,他也一声不吭。
晚上,他开始去夜市摆摊,卖一些自己手工串的廉价的小饰品,后面他摆摊卖烤肠,常常被城管追着跑,收摊回到狭窄的二十人通铺,呼声震天响,但长庭知却能很敏锐地捕捉他的气息。
在他刚上床的时候,长庭知就拱进了他的怀里,冰冷的被窝被长庭知温暖了起来,好闻的气息将他们隔绝在浑浊的空气之外。
长庭知每晚都会很小声地说一句话,但余赋秋实在太累了,他听的迷迷糊糊。
可是在那个晚上,长庭知再一次钻入他的怀中,瘦小的手抓着他的衣角,那一刻,余赋秋听清了他一直以来说的话,长庭知说:“——欢迎回来。”
……
终于,余赋秋勉强攒够了钱财,买下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既便下雨的时候会漏雨,甚至会刮风,破旧的窗户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声响,也许是瘆人的。
余赋秋想。
房子小,一室一厅一卫,两个人站在一起都显得很挤了。
但是余赋秋却很喜欢这个房子。
他们会挤在那张小小的、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分吃着一碗泡面,长庭知聪明,话学的很快,他会把捡瓶子攒钱买来的卤蛋,夹到余赋秋的碗中,然后笨拙地抬起头亲亲他的额头,说:“球球,以后我一定会让你住大房子。”
想起无数个夜晚,他们相拥在那张小床上,窗外是市井的嘈杂,屋内却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和低语,已经上了高中的长庭知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他抱着余赋秋,在他的耳边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那些记忆,无数次支撑余赋秋走过黑暗。
余赋秋颤抖着手,看着面前和印象中一致的小房子。
他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屏住呼吸。
自从他们搬去新家后,余赋秋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为了彻底告别过去,也为了筹集一笔应急的资金,是他亲自通过中介,将这个承载了他们最初梦想与艰辛的小窝,卖给了一对据说想要在城里落脚的和善老夫妇……
可眼前——
那张他们一起在旧货市场淘来的、吱呀作响却铺着干净格子桌布的小餐桌,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墙上挂着的,依旧是那张他们在海边拍的、像素不高却笑容灿烂的合影相框,连摆放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沙发上,甚至还铺着余赋秋当年亲手钩织的、有些褪色的毛线盖毯。空气中没有老人居住的气息,反而弥漫着一种被人精心打理、纤尘不染的洁净感,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的雪松尾调。
原来……
原来长庭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悄悄地将这个房子重新买了回来。
然后,一点一点,耐心地、固执地,将他们曾经“家”的模样,分毫不差地,恢复了过来。
余赋秋僵在门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酸软和剧烈的悸动。他
环顾着这个熟悉到刻入骨血的空间,视线瞬间被汹涌而上的泪水模糊。
那个冷漠的、失忆的、口口声声说着厌恶和利益的长庭知……
他到底,还记得多少?
他又到底,在以怎样一种沉默而偏执的方式,守着连他自己或许都已遗忘的……来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