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微笑为何如此凄凉

　　洛念初的公寓里，只有键盘敲击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她把自己埋进由线索编织的蛛网中，几乎与外界隔绝。

　　直到门铃响起，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洛念初猛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她迅速扫视四周——茶几上、沙发上，散落着她打印出来的资料、手写的分析笔记，以及那些通过非正常渠道获取的信息。这些绝不能被人看见，尤其是同事。

　　她快步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向外望去——是李景琛。

　　心下一沉，洛念初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景琛？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李景琛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路过，看看你。顺便……局里有点关于后续调查程序的细节，想跟你交代一下。”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稍等。”洛念初应了一声，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将散落在明处的敏感资料拢在一起，一股脑地塞进茶几底下一个带锁的抽屉里，又随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打开了门。

　　“景琛。”她侧身让李景琛进来。

　　李景琛走进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略显凌乱却表面无物的客厅，最后落在洛念初略显苍白的脸上。“状态怎么样？”他问道，语气带着适当的关心。

　　“还好，正好休息一下。”洛念初努力让语气轻松，“你说有什么细节要交代？”

　　李景琛在沙发上坐下，正好是洛念初刚才坐的位置旁边。“是关于停职期间的一些规定，以及内部调查的流程……”他说的内容确实是相关规定，但洛念初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眼角余光总忍不住瞥向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念初，”李景琛忽然话锋一转，“看你脸色不好，别太拼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家里有热水吗？帮我倒一杯吧。”

　　洛念初正需要一点空间缓解紧张，立刻点头：“有，你稍坐，我去烧水。”她说着，转身走进了厨房。

　　听到厨房传来烧水器的嗡鸣声，李景琛脸上惯例的温和渐渐收敛。

　　他的视线迅速而精准地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茶几那个略显突兀的抽屉上——一个普通的抽屉，却上了锁。他眼神微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看似普通的钥匙串，上面有几种精细的工具。作为资深刑警，他懂得远比表面上多。

　　他动作极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试了两次，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拉开抽屉，里面杂乱的文件映入眼帘。他快速翻看，越是看，眉头蹙得越紧——那些暗网论坛的截图、手绘的关系图谱、非授权渠道的监控截图标记……这些都是洛念初私下调查的铁证，而且手段已经游走在违规边缘。

　　他眼中情绪复杂，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丫头，果然没闲着，而且路子这么野。

　　他迅速将文件恢复原样，重新锁好抽屉，将钥匙串收回口袋，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

　　当洛念初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时，李景琛已经恢复如常，仿佛从未离开过沙发。

　　“谢谢。”李景琛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嘱咐了几句“放宽心”之类的话，便起身告辞，“好了，你好好休息，队里的事先别操心。”

　　送走李景琛，洛念初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她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第二天上午。

　　洛念初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她盯着屏幕上一条刚刚通过暗网渠道高价买来的模糊信息——一个疑似嫌疑人的落脚点，位于城郊结合部的一处待拆迁区域。

　　心，剧烈地跳动着。直觉告诉她，这次很可能是真的。但她现在孤身一人，没有后援，没有装备。

　　犹豫再三，她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信得过的同事的电话。

　　“喂，小马，是我。”她压低声音，“现在外面……队里对那个案子的追查，有什么新进展吗？”

　　电话那头的小马语气有些为难：“念初姐……这个，队长说了，案子现在由他直接负责，细节不方便……而且你还在停职期……”

　　洛念初心里一沉，知道从官方渠道获取信息已经不可能了。“我明白。那……能不能帮我个忙，私下查一个电话号码的登记地址？很急。”她报出了从信息贩子那里买来的一个关联号码。

　　小马犹豫了一下：“念初姐，这不合规矩……你……”

　　“求你了，小马，就这一次，对我很重要。”洛念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是小马用手捂住了话筒在和人说话。

　　片刻后，小马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带着点无奈：“念初姐，这个号段……好像是空号或者已经注销了，查不到有效登记信息。你……是不是搞错了？”

　　洛念初愣住了。她买信息时，对方信誓旦旦这是近期活跃的号码。“……好吧，可能我弄错了。谢谢你了小马，打扰了。”

　　她挂了电话，心中的疑虑更深。那个号码，贩子不像完全说谎。是同事不愿意帮，还是……有人不希望她查到这个号码？

　　与此同时，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小马刚挂断电话，看向不知何时走到他工位旁边的李景琛，低声道：“队长，按你说的回复了。”

　　李景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深沉。

　　他刚刚清楚地听到了洛念初要查的号码。他转身走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关上门，立刻打开内部系统，输入了那个号码。
　　屏幕上迅速跳出了登记信息——机主姓名是假的，但安装地址赫然在目：城西区兴业路号，一片即将拆除的旧厂房宿舍区。

　　这个地址，与洛念初刚刚得到的模糊信息指向的区域，高度吻合！

　　李景琛的心猛地一紧。洛念初在查这个地址，她刚才电话里的语气……她很可能要独自行动！

　　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地形复杂，嫌疑人又极其危险。洛念初现在停职，没有配枪，没有支援，她一个人去无异于以身犯险！

　　没有丝毫犹豫，李景琛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和私人手机，甚至来不及穿外套，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办公室，只留下一句对值班同事的匆忙交代：“我出去一趟，有急事电话联系！”

　　他必须赶在洛念初之前，或者至少跟她同时到达。他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危险。

　　而城市的另一端，洛念初已经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运动装，将一把匕首和防狼喷雾小心地藏好。她最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个定位红点，眼神坚定而决绝。

　　无论如何，她必须去一趟。

　　她拿起车钥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融入了午后的车流之中，朝着那个未知的危险之地，疾驰而去。

　　两辆车，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带着不同的心思，却在争分夺秒地追赶着时间和危险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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