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柚芝士夏日颂

　　那之后，江劲知和何子扬也都没再去那个台球厅，那个以前他们放学经常报到的地方。

　　他们还会再来的，一定。

　　时间瞬息万变，从原来经常在外面吃东西，演变成常在学校食堂吃饭。每天下午放学，三人走出校门，两人一同坐上公交回家。

　　早餐店又多了两位熟客光临，何子扬时在时不在，不在的时候多半或是想多睡几分钟。因着他开朗阳光的性格，老板对他印象深刻。

　　三个人都会在点完餐对老板娘表示感谢，做那个简单的手势。

　　一个月一晃而过，全校都开学了，其他年级的开始筹备运动会会前表演。高三的只用参与走方阵过主席台这部分，练习的时间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压缩。

　　本来夏天就天气燥热，太阳底下暴晒，树下飞虫，还有那恼人的蚊子，把人叮的起红疙瘩，老想去挠去抓。

　　学生们叫苦不迭，身上直冒热汗，买各种饮料水用来降温。

　　这天，寇晴站在被擦的打滑的深绿色黑板前，严肃宣布：“临时接到学校通知，运动会女生集体舞表演人数不太够，需要我们高三的女生一起参与，大家不用担心，动作很简单，主要用扇子，很快就能学会。”

　　她说着，喝了几口水，接着道：“就一个星期时间学，估计安排在大课间、午休、或是下午放学，周六周天这些时间点，需要大家辛苦一下。一天彩排，最后一天正式表演。下课后你们统一去学委那儿报尺码，她带人去办公室领服装和扇子。”

　　教室里一阵唉声叹气，本来高三学习压力就大，还要在那么热的天走方块队，这下好了，女生这边又突然加了个舞蹈排练，霎时间气氛低迷起来。

　　都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现在一天的时间不但被挤干了，还皱皱巴巴的，笑嘻嘻的海绵宝宝消失了。

　　牧溪然她们领到服装的一刻傻眼了，打眼又花哨，关键颜色特别艳。大牡丹粉，根本穿不出门。难怪呢，配上扇子，所有人加起来真就是“好一朵美丽的牡丹花。”

　　女生们拿到后都无力吐槽，只想迅速结束这场任务，她们现在更想投入的是学习的怀抱啊。

　　自己班级的方块队大家都练得差不多了，女生集体舞练习的这几天，江劲知和何子扬经常会给牧溪然她们买些喝的。下午放学，江劲知都是等牧溪然练完才一起坐车回家。

　　这个时候，天光已经彻底暗沉下去，城市被深色覆盖，黑压压的一片，断续被霓虹灯光点亮。

　　牧溪然有时会在车上打盹甚至睡着，江劲知不忍心吵醒她，一路沉默又安静，直到快到站才把她轻轻叫醒。

　　很快到彩排当天，前一天通知说今天要统一穿上舞蹈服装看一下效果，但衣服质感很一般，需要在里面穿打底，牧溪然提前在校服里穿好背心和牛仔短裤，到时直接脱了校服套上就行。

　　今早牧溪然小姨在她出门的时候交代，中午可能需要她回家一趟，有人那个时候要过来拿东西，家里得有人。

　　因此牧溪然中午跟周静语和江劲知他们说了一声就先走了，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打车回去的。

　　在小姨家楼下随便买了份盖饭打包带走，回到家里边吃边等。没成想取东西的人来得有点晚，等事情办好，眼看时间都有点赶了，牧溪然只能又打车回学校。

　　所幸没有迟到，等到了教室，发现教室只有一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穿着校服埋着脸，她不太好辨认。这个时间似乎不应该在这儿，牧溪然心里莫名有点恐慌。她正纳闷，江劲知这时推门走了进来，神情稍显慌张，和牧溪然对上视线。

　　看见她，他的肩膀蓦地放松，胸膛还微微起伏着，气息不定。

　　“老师刚通知现在就要开始彩排，其他人已经在操场等着，你得换上服装了。”事情虽紧急，但江劲知依旧沉着，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不慌不忙。

　　牧溪然又看一眼那个趴着的同学，江劲知跟随她的目光望过去，瞬间了然。随即解释：“他因为中暑，老师批准他回来休息。”

　　那现在岂不是就差她一个了？牧溪然警铃大作，来不及思考，她可不想让那么多人等。望了望四周，一时有了主意，利索的从课桌里一把抓起衣服。

　　江劲知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看她的样子是想就地解决，刚还淡定的脸上瞬间变得不自然，愕然地看向牧溪然，“你打算在这换吗？”

　　“嗯，没办法，去别处又浪费时间，你帮我，快点。”牧溪然说着边把墙边垂着的窗帘一角揪住，然后递给他。但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伸手。

　　她管不了那么多，索性拽住江劲知的手腕，把窗帘塞到他手里。“拿着，帮我拉过来围好。”

　　话落，她一下钻进垂下来可以到她过膝处的窗帘里，顺手把表演服装放在窗台上。

　　江劲知这下反应过来她说的帮她是什么意思了，他不自觉攥紧手中的窗帘，把牧溪然遮住，形成一个包围圈，接着找到合适的位置压紧，清咳一声，才回她：“哦，好。”

　　牧溪然动作很快，马上开始行动，这时候她反而平静下来，想起江劲知刚才呆愣的反应，她忍不住牵唇笑了笑。

　　“不用不好意思，江劲知，放心，我穿了可以外穿的背心和短裤，校服直接换下来套上就行。”她语气淡淡，口气如同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的平常话题。

　　就那样平铺直叙，不带任何遮掩。

　　本就不自在别过头看向别处的江劲知，闻此一言，却不受控制地瞥了一眼牧溪然，她现在就像只蓝色的人形蚕蛹，如果除却窗帘下一双笔直纤细的腿的话。

　　角落几个白色边框的窗户开着，一缕微风吹过，窗外垂柳窸窣作响，挟着风动灌入室内。

　　江劲知感受到滚烫的热意正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脸和耳朵，伴随着一丝丝痒，大有向四处蔓延的趋势，他浑身都开始不对劲，立刻收回眼神背过身。

　　手中的布料紧了又紧，沁出点点湿渍，今天真的太热了，烧心的热。

　　“我好了，你松手吧。”牧溪然声音细若蚊蝇，听起来有些别扭，还不情不愿的。

　　江劲知舒了口气，手中的窗帘被慢慢放下，只余一簇团状的褶皱。

　　蓝色蚕蛹消失了，出现一朵粉色牡丹，很是，很是……怎么说呢？

　　他知道牧溪然为什么突然扭捏了，“哈哈。”江劲知没忍住笑出声。

　　“我就知道，你也觉得很好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牧溪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肩膀塌下去，语气蔫蔫儿的。

　　“没有，颜色很靓，挺可爱的。”像颗水灵灵的蜜桃，他在心里补充。

　　江劲知唇角控制不住上扬，甚至上下来回打量牧溪然好几眼，末了还不时用食指挠挠太阳穴和眼尾，嘴角一直没放下来。

　　牧溪然看他这样，扭头把窗台上换下来的校服一次性收好塞进课桌，抓着扇子头也不回就往外走，“烦死人了你，江劲知，还笑，不想理你，再见！”她没好气说。

　　高二七班的教室门大敞着，仿佛刚被一阵风给刮开。

　　被说烦死人的江劲知一刻不停跟在后面，边走边讲话：“没骗你，我是说真的，而且你知道他们在哪集合吗就走这么快。”也不管牧溪然有没有听见，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

　　那声音里含着几不可察的轻笑，边走肩膀还微微颤动着。

　　走在前头的牧溪然是不清楚具体位置，但她知道大概率是在操场，男生脚步跨的大，脚程快，三两步的功夫就追上她。

　　牧溪然别过头，就是不看江劲知。江劲知一时间不知所措，觉得还是不开口为妙。牧溪然觉察到江劲知的欲言又止，她还是不想说话，因为她现在有点自闭。

　　这个服装集体一起穿还好，自己一个人穿就特扎眼，孤零零的那种显眼，她不想这样啊，大部队在哪里，她得快点找到组织。

　　“好了，跟着我，我不看你。”江劲知保证。

　　“你别说话，快走。”

　　很快，牧溪然跟着江劲知找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方阵，在操场有树荫的角落，大家正闲散地站在一堆。幸好还没正式开始彩排，主席台那边还在反复测试调音。

　　男生依然统一穿校服，女生穿表演服，拿着表演扇子，花花绿绿的，正好牡丹配绿叶，齐全。

　　“这里这里，溪然。”周静语中气十足地大喊，不停挥着自己的手。何子扬看见江劲知他们一起过来，双手叉着腰，眼底兴味十足。

　　两个女生凑到一块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噗嗤一下笑出声。好吧，不怪江劲知，大家都觉得好笑，这舞蹈服上身效果是真有点滑稽在的。

　　牧溪然假装不经意瞄了江劲知一眼，他果然很遵守承诺，没有看过来，和何子扬在说着什么。过了那个劲儿，她不由得有些心虚。

　　兴许是额角有汗意渗出，她对着自己脸侧用双手扇风，得到缓解，又用手抵住额头，遮挡树荫下透过的阳光。

　　经过两个小时的彩排，头顶炎炎烈日的艰难时刻终于结束。学生们大量涌入学校超市商店，饮料矿泉水瞬间被“洗劫一空”。

　　回到教室，个个都累瘫了，空调打开有一会儿，室内温度才降下来。

　　周静语住校，会自己带水杯，只是里面的水不够凉。牧溪然和她没买到水，只能先买点雪糕吃，奈何只降了嘴里的温度，并不解渴。

　　一个冰冰凉凉冒冷气的物体忽然从后出现在牧溪然右侧，介于脸颊五公分的位置，是一瓶冷藏后的矿泉水。

　　“拿着，以后把手机带在身上吧，不然联系不到你。”江劲知在她背后低低地说。

　　牧溪然伸手接过，没有回头，轻声说了句“好，我知道了。”声音不大，她确信江劲知能听见。

　　何子扬看着自己已经喝了一半的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刚才他和江劲知就只抢到两瓶，江劲知这家伙可真会做人。

　　他一脸不解地看向江劲知，你难道不渴？

　　江劲知靠在桌子前，面无表情，几秒后兀自起身，走出教室，往平时学生打扫卫生洗拖把的水房走去。

　　拧开水池的水龙头，流动的冷水垂直冲出，江劲知用手掬起一捧，往脸上抹了一把。这么重复动作了几下，热意瞬间得到缓解，细密的水珠沿着下巴，流向脖颈，最终隐入校服领口。

　　他刚准备到走廊窗户那吹会儿风，等自然风干，就听到班里两个男生兴奋地跟他打招呼：“哟，我们学霸江劲知也在这啊？”

　　“嗯，我用完了，先走。”江劲知简单回应，打算离开。

　　“哎，先别着急走啊，这不刚巧遇到了，顺道问你个问题。”两个男生勾肩搭背，意味不明的哄笑，带着试探的口吻发问：“你是不是喜欢牧溪然啊？天天跟她在一起，也难怪了，她是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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