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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濺金鑾
晨鐘三下,大雪仍未停,天地白茫茫一片。
御街上百官齊集,衣袍曳地,足跡在厚雪裡壓出一道道深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金鑾殿,那扇朱紅大門此刻比往日更顯沉重,像壓著無數秘密。
三日之限已滿,今日,必見分曉。
殿內,沉香焚得極盛,卻壓不住壓抑的氣息。皇帝依舊未現,珠簾後只傳來微弱的咳聲,昭示著他的虛弱。
御史中丞立於正首,聲音冷沉:“三日既滿,東宮可曾呈上右衛營名冊?”
大殿死寂。
片刻後,刑部侍郎出列,低聲稟道:“殿下言,名冊在營,不便轉交。”
此言一出,群臣譁然。
沈延之冷笑:“不便?聖旨在前,三司會審,何來不便?!”
蕭文岳聲音如鐘:“軍心至重,若不交,便是抗旨!”
御史中丞厲聲:“三司記錄——東宮抗旨!”
殿外瞬間響起鐵甲聲。
韓紹率禁軍衝入午門,長刀如林,甲光映雪,森然壓人。
滿殿驚駭,群臣齊齊變色,有人忍不住驚呼:“殿下——這是何意?!”
太子緩緩步入殿內,一身華服,卻滿目瘋狂。他的眼神血紅,嘴角帶笑,聲音嘶啞卻壓過所有喧囂:
“孤就是東宮!孤若亡,滿朝同葬!誰敢再逼孤——立斬!”
鐵甲聲震天,禁軍長刀齊舉,踏雪而入。金鑾殿的朱紅大門在這一刻顫抖,殿柱下的白玉石階被雪水打濕,映著森森寒光。
太子站在階前,雙眼猩紅,聲音嘶啞:“孤今日立此一言——誰敢再逼孤,立斬!”
群臣驚駭,殿內一片混亂。有人當場跪倒,高呼:“殿下息怒!”有人臉色鐵青,仍硬著脖子不跪。
沈延之冷笑,聲音響亮:“殿下以兵壓朝,這便是亂臣!”
蕭文岳也厲聲:“韓紹!你敢帶兵闖殿,知這是大逆嗎?!”
韓紹額頭冒汗,手卻死死握住長刀。他望向太子,目光裡閃過掙扎,最終還是咬牙:“末將奉殿下之命,誰敢阻攔,殺無赦!”
話音未落,刀光已經閃過。
一名敢於上前諫阻的老臣,胸口被刀鋒劈開,鮮血噴灑在金鑾殿白玉石上,染出刺目的紅。
滿殿失聲。
有人當場哭喊跪地,有人驚恐後退,還有人顫抖著喊:“血濺金鑾——殿下不可啊!”
太子卻仰天大笑,聲音瘋狂:“孤既無路,便拉你們同葬!誰敢不跪?!”
禁軍刀鋒齊齊前壓,群臣面色死灰。有人忍不住磕頭,有人咬牙硬撐,局勢一觸即潰。
——
顧行止此刻上前一步,長身而立,目光冷冽:“太子殿下——此刻,你已經輸了。”
太子猩紅的眼睛直盯著他,冷笑:“孤輸?孤有兵,有刀,有權!顧行止,你敢動孤一分,就是欺君之罪!”
顧行止冷冷抬手。
御史校尉立刻展開卷宗,大聲朗讀:
“子時三刻,死士翻牆;子時二刻,牙齒咬碎,黑血滿地。腰牌斷紋,羽尾染藍,藥粉嗆鼻。冷宮簿冊,筆筆在案!”
朗聲迴盪在大殿穹頂,壓過了所有嘶喊。
群臣齊齊變色。有人猛地抬頭,聲音顫抖:“此事……此事竟早有記錄?!”
另一人怒聲:“若真如書所言,東宮便是元凶!”
議論聲再起,聲浪一層蓋過一層。禁軍的刀鋒在此刻,竟開始動搖。
韓紹滿身冷汗,望著群臣的目光,心口如被巨石壓住。他忽然明白——這一局,或許真的再也壓不住了。
——
太子卻仍在嘶吼,聲音沙啞:“假的!這些全是假的!孤不認!”
顧行止冷笑:“真或假,明日驗屍對證便知。三十死士屍骨尚在,牙齒斷痕、藥粉殘渣,難道也能偽造?”
他聲音冷冽,像刀子一樣剖開空氣。
滿殿一片靜默,所有人都意識到——太子,再也無法自辯。
——
就在此時,珠簾後忽然傳來一聲劇烈的咳嗽。
皇帝虛弱的聲音響起:“孤……咳……看得清楚。東宮,既涉軍亂,必須徹查!”
這一句話,如同雷霆炸響。
群臣齊齊叩首,聲音震動金鑾殿的樑柱。
太子渾身僵住,雙眼血紅,口中低低喃喃:“不……這不可能……孤不會輸……”
殿外風雪呼嘯,紅與白交織,金鑾殿第一次染上鮮血。
金鑾殿內,血腥味久久不散。
御史中丞冷聲下令:“封鎖殿門,禁軍退下,由三司接管。”
韓紹面色鐵青,手中長刀顫抖。他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滿殿群臣,終究還是咬牙,揮手令禁軍後撤。甲光消散的那一刻,殿內壓抑的空氣才稍稍鬆動。
顧行止立於殿前,眼神冷冽:“此案既明,三司會審將繼續。若再有人抗旨,休怪律法無情。”
群臣齊聲應和,聲浪震耳。此刻,已無人敢再替太子辯護。
——
太子呆立原地,雙眼猩紅,滿身冷汗。
他抬頭望著群臣,那些曾經對他阿諛奉承的人,此刻一個個垂首避開,像躲避瘟疫一般。
“你們……”他的聲音嘶啞,指尖顫抖,“你們這些牆頭草……孤是太子!孤是天下的正統!你們怎敢——”
話未說完,沈延之冷冷插言:“殿下,正因您是太子,更該以身作則。若執迷不悟,便是自取其辱。”
蕭文岳也沉聲:“軍心不可亂,殿下若再抗旨,邊防將危。”
太子渾身顫抖,忽然仰天大笑,笑聲裡滿是瘋狂與絕望:“好!好啊!孤今日若亡,便拉你們同葬!”
他聲音嘶啞,響徹殿堂。
皇帝在珠簾後低聲咳嗽,終於開口:“退下——”
內侍急忙攙扶,群臣再不敢逼近。
太子被人攙扶著退回偏殿,背影狼狽,華服卻沾滿血跡。那一刻,滿殿群臣心裡都明白——東宮,已經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權力象徵,而是隨時會崩塌的斷牆。
——
朝會散去,御街上,群臣三三兩兩議論。
“東宮……完了。”
“未必,他還是太子。”
“太子已失人心。你沒看見嗎?連韓將軍都不敢再替他強撐。”
聲音壓得極低,卻在風雪裡越傳越廣。
有人已經悄悄遣人送信至顧府,暗示願意倒戈。有人則乾脆閉門不出,生怕被牽連。
整個朝堂,天平已經傾斜。
——
冷宮裡,風聲呼嘯,燈火未滅。
阿瓔一整日都在顫抖,終於忍不住問:“主子……殿上真的流血了嗎?”
溫阮收起手中的筆,神色冷靜:“嗯,血濺金鑾,局已翻。”
阿瓔顫聲:“那……是不是代表咱們贏了?”
溫阮抬眼,眼神冷如刀:“不。東宮還在,便不算贏。”
她將簿冊合上,手指輕輕按在封面上:“這只是開局。”
朱砂在鎖骨邊隱隱作痛,她低聲自語:
“他若要瘋,就讓他瘋到盡頭。我,會在那盡頭收割。”
阿瓔怔怔望著她,心頭一片冰涼,卻又隱隱覺得,主子才是這場血局裡,最可怕的獵人。
——
夜裡,東宮偏殿仍燈火通明。
太子坐在殘破的案几前,雙眼血紅,嘴角滲著血。他低聲喃喃:“孤……不會輸……”
韓紹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敢多言。
溫芷伏在榻邊,眼淚如雨,卻誰也不敢上前勸。
太子忽然抬頭,眼神瘋狂:“顧行止……冷宮……孤要你們血債血償!”
聲音沙啞,像是野獸的嘶吼。
這一夜,風雪更急,整個皇城似乎都被壓在這股瘋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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