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 阴郁的我

　　六个小时新干线，半小时京都线，外加迷路一小时——影山终于站在了“稻荷崎高校”的牌匾下。
　　他低头对着手机导航，不太服气地确认：“……到了。”
　　潜入 —— 影山是专业的。
　　他可是有青叶城西的成功经验在前!
　　此时正值放学时分，这是潜入的好时机。
　　他双手插兜，冷脸逆着人流往内走，紧抿着唇，在内心反复默念“我是稻荷崎的学生我是稻荷崎的学生我是稻荷崎的学生”。
　　“疯了疯了闺蜜快看是你想要的冷脸dk啊！”
　　“啊...”
　　“我命令你快去要line！”
　　“会被瞪的一定会被瞪的啊！”
　　“老公不要了？”
　　“要不起。”
　　“等一下他怎么在原地转圈？不会是迷...”
　　“你别管！我老公只是走累了休息下！他长得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迷路！”
　　“抱歉打扰了，请问...你们知道高一的教室在哪里吗？”
　　“......”
　　“前面直走右转然后上三楼。”
　　“非常感谢。”
　　死寂。
　　然后。
　　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是冷脸萌吗！哈，哈，你快看看我和他有没有夫妻相！”
　　“你是热脸贱。”
　　“......”
　　影山顺着刚刚好心人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行，离得越近，他内心的迷茫和无措就越汹涌。
　　只是因为做了一个记不清的梦...
　　他几乎一晚没睡，向老师和大地前辈请了两天假后就购买最早的新干线车票，出发赶往兵库县。
　　冲动。
　　这是最不符合影山的形容词。
　　“奈奈你今天给我的cookie超——好吃的！下次我可以和你一起做吗？”
　　“我考虑一下。”
　　“嗨嗨，那下次我做给你吃怎么样。”
　　“你做的能吃吗？不对，你不会拿宫治前辈做的给我然后说是你自己做的吧。”
　　“...才不会呢”
　　“哦。”
　　“我，我还知道一家最近新开的甜品店，听班上同学说那家的曲奇超美味的，我们等下一起去吃吧奈奈。”
　　“......”
　　“飞雄？”
　　宫侑的笑容瞬间消失，拽住你的手导致你差点绊倒，他伸手将你稳住后拉入怀里，占有欲十足地环住你的肩膀，抬起下巴，语气冷淡：“你谁啊？”
　　他是谁。
　　影山眨了眨眼睛，想回答“是朋友”，却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用力攥紧了喉咙，他剧烈咳嗽几乎干呕，眼前的场景刹那间被吞噬，画面扭曲、模糊，意识被光怪陆离的场景所充斥，他咬牙维持视力观察这一切的变幻。
　　“去吧。”
　　然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了某个陌生的场所，素雅精致的礼花、印有“欢迎参加宫侑先生和远山落奈女士的婚礼”的立牌、和铺满大屏幕的结婚照。
　　拥挤、吵闹，空气被洋溢的幸福抽离。
　　他看见了自己。
　　或者说，是未来的自己。
　　“他”穿着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站在迎宾台前，手里紧紧攥着礼品袋的提绳，用力到指尖都发白。
　　“您好，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参加这场婚礼的？”
　　“他”扭头看向大屏幕上的结婚照，视线凝固在“你”微笑的脸上 ，张了张嘴，回复几近无声：“朋友。”
　　“不好意思先生，我没有听清楚，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
　　“朋友...”
　　几乎是立刻，影山又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了，他看向“他”的脸——宛如冰冷雕像的苍白，于是他摸向自己的脸，指尖传来同样刺骨的寒冷。
　　影山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会场，在确定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自己后，影山无所顾忌地穿过一个个人，而“他”却几次差点被撞倒。
　　厚重的音响响起轻快的伴奏，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中，“你”挽着宫侑的胳膊从门后走了进来。
　　洁白的、圣洁的婚纱，裙摆长得拖地，影山下意识观察地板是否干净，低头时，一片裙摆轻飘飘地掠过他的鞋面，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在逐渐进入高潮的音乐声中继续前进，于是那裙摆随着它的主人在影山眼里摇摇晃晃地远去。
　　“宫侑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远山女生为妻，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我愿意。
　　“我愿意。”
　　“远山女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宫侑先生，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
　　你愿意吗？
　　“我愿意。”
　　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你们交换戒指，你的无名指被缓缓带上一枚戒指，钻石折射出彩色的光束，缥缈地晃在他的眼底。
　　你们完成了仪式，你成为了他的妻子。
　　宫侑大笑着把你抱起来，拥着你旋转，“你”眼底的幸福让影山感到温暖又刺痛。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回头，目光虚空看着影山的方向，从空洞的眼睛开始斑驳掉色，像被暴雨冲洗的古老壁画，五彩斑斓的圣地在雨水中惨淡地褪去。
　　被重新上色的，是一片死白。
　　死白的天空，死白的空气，死白的石碑。
　　“爱妻宫落奈之墓”
　　他歪头看着这几个字，却怎么也看不懂，视线努力聚焦，却还是不小心看见石碑上的你的笑脸。
　　轰隆。
　　漫天的大雨。
　　他颤抖着伸手挡在你的头顶，可雨太大了，雨水瞬间就穿透了他的指间，弄湿了你的笑脸。
　　不可以，不可以。
　　他慌乱地用衣袖擦去水渍，可衣袖始终整洁如初，你的笑容却越来越灰暗。
　　不见了。
　　他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一股漆黑的风就将他席卷，在风眼中心，世界在他面前无声地溶解、重组。
　　他看见，后来的“他”几乎每周都会抽一天时间，陪伴一个金发黑眼的小男孩，某个夏日的黄昏，小男孩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喊了句“爸爸”。“
　　“他”失神地看着小男孩的眼睛，无言轻揉小男孩的发顶，什么也没说，在小男孩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苍白的笑。
　　而后的某一天，“他”换上笔挺的西装，给自己戴上一枚王冠造型的戒指，走进了一家神社，表情喜悦，步伐庄严，宛如一位走在婚礼参道上的新郎。
　　接着，那声音又出现了。
　　“你是爱她的，你要明白。”
　　“...你说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了。影山的意识已经回归到这幅年轻的身躯内。
　　“飞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就是你担忧的、鲜活的脸。
　　他静静地看着你，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他极慢地低下头，看向你空无一物的无名指，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喃喃自语：“是这样啊...”
　　“什么？”
　　他低着头没有回复，在宫侑愤怒警告的目光下，他的手攀上了你的，从指尖开始慢慢向上爬，到脆弱的指关节，然后突然转向插入你放松张开的指间，从内到外完完全全将你的手包裹。
　　“飞雄？”
　　“我说你，牵够了吗？”宫侑简直被气笑了，圆而大的眼睛完全睁开，瞳孔骤缩成一点，死死地盯着你们紧握的手。
　　“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我。”影山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模仿跳崖的动作，歪头朝宫侑露出一抹无声的讥笑。
　　宫侑没有说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影山，从那和他一般狂热、偏执的眼里，他确认了一件事情。
　　—— 他们是一类人。
　　宫侑挡在你的面前，上身前倾向影山凑近，对上那双还泛着痛苦的蓝色眼睛，语气出奇地平淡：“哦呀？”
　　影山勾起嘴角，抬起手，在无名指的位置虚虚绕起一个圈，然后拔掉。
　　宫侑低头呵笑出声，渐渐地，笑到肩膀都开始颤抖：“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的笑声变得颤动，扭曲得仿佛鸟死的悲鸣，他仰起头，对影山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奈奈，我们去吃cookie啦~”宫侑毫不留恋地转身，朝你露出大大的微笑，眼睛完全眯起。
　　你没忍住rua了rua他的头顶，他马上低下头配合，嘴里甚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小孩一样含糊不清地和你撒娇：“去吃cookie，cookie。”
　　“等一下哦，”你安抚地最后揉了揉他金色的头发，在他不满足的目光控诉里，你收回了手，转而摸向影山的腹部，沿着那道清晰的沟壑，你点头确认：“飞雄也饿了。”
　　“是吗？”
　　影山的呼吸几乎停滞，看着你在他腹部上的手，突然伸手回握，带着你继续细细感受：“是的，我饿了。”
　　圆圆的蓝眼睛无辜地看着你，诉说着自己有多么饥饿。
　　“宫侑前辈，飞雄也可以一起去吗？”你扭头询问宫侑，心想等下要多点一点才行。
　　空气凝滞了一瞬。
　　宫侑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他没有立刻回答你，而是转过头，那双重新眯起的笑眼对上了影山眼底的挑衅：“当然——可以啦。”
　　他拖长了语调，握住你的另一只手，抬起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把脸靠在上面，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睛，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人多，才更热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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