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180.

　　【徐同学恋爱参谋处】

　　徐尽欢：我现在，在学姐公寓。

　　徐尽欢：【桌上的乌龙茶.jpg】

　　徐尽欢：学姐请我喝的饮料。

　　郭远清：？这就三天啊？你已经进人房间了？？

　　郭远清：你这进度……我们差不多可以解散了@郑山河

　　徐尽欢：没有，就是在客厅坐着。学姐有事，在自己房间里。

　　徐尽欢抬头看看，宛回舟没关上卧室的门，从他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见拉开的窗帘。阳光从阳台上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他小幅度左右横移，调整位置，发现挪到最左边的时候可以看见半个被照亮的宛回舟。

　　徐尽欢拍了一张地面的光斑，发在群里：学姐房间里的光。

　　郑山河：……

　　郑山河：我都还没去过我女朋友的宿舍！！！

　　徐尽欢美得很，开始给室友分享自己的进度。发了照片，送了礼物，一会儿还一起去吃饭，虽然不是双人午餐。

　　群里的两个人又开始叽里咕噜。老郑语重心长：帅哥，我觉得你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告白了。

　　徐尽欢：直觉告诉我还不行。

　　徐尽欢：其实我刚差点说漏嘴……我觉得学姐可能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我不说，她还不好直接拒绝。

　　徐尽欢：要是我现在说了，可能就凉了。

　　郭远清：不得了

　　郭远清：我们不知喜欢为何物的徐同学，甚至都有恋爱直觉了??

　　郑山河：开天辟地般的物种进化啊！

　　郑山河：不过就算你学姐对你没那个意思，起码还挺信得过你的人品。我女朋友说过女生一般不会愿意单独和没好感的或者不熟的异性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

　　郑山河：坐电梯之类的也是，最好和不认识的异性分开站。故意凑过去会让人讨厌的。

　　郑山河：不过我现在每次都靠着我女朋友站，嘻嘻。

　　郭远清：你夹带私货。住嘴。

　　徐尽欢：【引用消息】也可能是学姐对自己的武力值比较有信心。

　　徐尽欢：我在对面墙的拐角看到了一排哑铃。

　　郑山河：……

　　郭远清：……

　　群里开始刷起一排排的省略号，徐尽欢退出页面，偷偷切换到照相功能，双指放大，对准宛回舟的背影。他倒不是想偷拍，就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屏幕里的轮廓逐渐清晰，他发现宛回舟还戴着刚收下的发箍，小土豆屁股对着自己，背上两个大字：

　　【别烦】。

　　181.

　　徐尽欢默默放下了手机：我为什么要选这个会攻击到自己的礼物。

　　182.

　　大概到十一点出头，徐尽欢收到了唐明曜的消息。他起身，走过去敲了敲宛回舟的门框，小声喊她：“学姐？”

　　“嗯？”宛回舟看了眼时间，“是要吃饭了吗？”

　　“唐明曜发消息了。”徐尽欢说，“你需要准备一下吗？”

　　“换个鞋就能走。”宛回舟推开椅子站起来，合上电脑。走出来的时候，她想起来自己头上还有个部件，不好意思地冲徐尽欢笑笑，转进去把发箍放进桌上横格。

　　她的几簇刘海被刚才被压在头顶，现在失去外力，顽强地反翘了起来。徐尽欢很想伸手去拨，忍住了，只出声提醒：“学姐，头发。”他指指自己头顶，“翘起来了。”

　　“……”宛回舟拉开衣柜门，照了下镜子，尝试伸手压了压。没有什么效果，她叹气，“算了，翘着吧。还能视觉上给我增高两公分。”

　　她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手机带了，钥匙带了，就对徐尽欢说：“走。”

　　唐家父母租的车带司机。两位优雅地坐着车先行一步，徒留唐明曜和手机上的巨额打车红包，带着两个朋友坐出租。

　　小唐同学非常自觉地进了副驾，给师傅报了店名。徐尽欢和宛回舟并肩坐进后排。

　　其实位置很充裕，两人基本没什么肢体接触，但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徐尽欢总觉得宛回舟那边辐射过来的体温带着果香和阳光味，使他右半边身体发麻，无法动弹。

　　他在车上玩手机会晕，只能转移注意力，去看车窗外的景色。看着看着，又发现玻璃上隐隐地映出宛回舟侧面的倒影，头上翘起的几撮头发随着车子的加减速一抖一抖的。

　　徐尽欢看得出神。宛回舟显然没有晕车，手机亮着，低头正在和人聊天。就这么沉默着开了一段路，倒影中的宛回舟放下手机，转过脸，很平静地和徐尽欢对上视线。

　　徐尽欢迅速僵硬了。他不知道宛回舟知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看她的倒影，也不知道宛回舟只是玩累了手机随机看向窗外放松，还是看向自己。

　　“外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宛回舟看了一会儿，说：“我看你一直看窗外，还以为外面有什么热闹呢。”

　　唐明曜正闲着无聊，迅速接话：“哦哦舟姐你不知道，徐哥他车上玩手机会头晕的。看看时间还行，字的看多了，就晕车了。所以基本都得看外面转移注意力。”

　　“那不是还挺麻烦的。”宛回舟问徐尽欢：“就坐车晕，还是高铁飞机都不行？”

　　“就车不行。”徐尽欢松了一口气，“估计是频繁变速的原因。高铁飞机比较稳，就没什么影响。”

　　“所以出去玩的话都不能让徐哥一个人单独打车的。”唐明曜说，“不然路上发消息根本没人回，都不知道还要多久能到。”

　　“确实，打电话比起发消息又感觉太紧急了。”宛回舟说，“看到消息还好，我一听电话铃，就感觉有什么大事要找我。除去外卖快递，一天接三个电话就会很累人了。”

　　“那舟姐可干不了销售啦。”唐明曜笑道。

　　183.

　　唐父唐母约的这个饭店就很有长辈风范——就是学生群体自己出来聚餐不会选择的那种高档私房菜馆。

　　两位长辈先到一步，宛回舟一行人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前厅的侍者给他们拉开大门，请人入内。两位侍者都是穿着白衬衫黑西装裤，锃亮的黑皮鞋，戴着白手套，平均身高一米八。配合内部隐约透出的装潢，整个门店都显示着一股“我很贵”的气质。

　　宛回舟：“…小唐，我们穿着T恤运动裤就进去，没关系吗。”她大概理解了唐父唐母那两身正装的必要性。

　　唐明曜：“没事儿啊。反正都是蹭我爹妈的饭。”蹭饭就要有蹭饭的样子。

　　徐尽欢没说什么，关上车门之后就跟在宛回舟后面走，逐渐走到和她并排。宛回舟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好家伙两个都比门口的迎宾还高，把她夹中间，形成了一种夹心饼干的错落有致。

　　“太有范了。”宛回舟说，“我出门还带了两个保镖。”气势到位，正装也不是很必要了。

　　估计是打过招呼，他们很快被带到了上层的一个包间。里面摆了一张还保留了树木横切面纹理的小桌子，大概正好够五到六人入座。

　　“实木的唷。”唐先生伸手摸了摸这个桌子，“这么粗，不容易。”

　　完全不懂行的三个学生排排站着，林女士招呼道：“来坐啊。小唐到这边来，我们三个挤一挤。你朋友坐在对面这里好了。留个口子一会儿上菜。”

　　宛回舟和徐尽欢并排坐下。和菜单一起上来的是一个汩汩吐着雾气的兽头，一下子营造出了一种幽静神秘的氛围。侍应生把这个兽头摆在桌角，让它吐出的白气缓慢滚过整个桌子。

　　宛回舟：这阵仗我是真没见过。

　　她非常老实地坐好，林女士问有什么忌口全部摇头：“我都吃。”然后指了指徐尽欢：“他不能吃辣。”

　　徐尽欢好像往她这儿靠了一点。

　　林女士和唐先生研究菜单的时候，她听见徐尽欢小声说：“还好学姐陪我一起来了。”

　　184.

　　宛回舟心里一动，余光看到他也笔直坐着，手捏成拳头放在两腿上，以为他一样被这个饭店的架势唬住，心里紧张，就也凑过去一点，小声说：“没事。你要是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要求，可以先告诉我，或者发消息给小唐。”

　　徐尽欢坐着也比她高了小半个头，一听她说话，就微微倾斜过去，垂着头把耳朵也压低。他俩自以为动作隐蔽，其实坐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唐明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悄悄说小话，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急得挤眉弄眼，试图加入群聊频道。

　　林女士咳嗽了一声：“我们先要这些吧。”

　　侍应生带着菜单下去了。林女士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非常和蔼地说：“我们俩这个儿子，平时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小明有时候是性子直了点，说话也不会转弯，不过人是不坏的。”

　　“妈……”唐明曜小声抗议，“能不能别叫小明。”听起来很路人啊！还会出现在一百个考试题目里。

　　宛回舟：“阿姨客气了。小唐挺好的，人很热心，也外向，朋友很多的。”

　　徐尽欢：点头点头。

　　宛回舟：“交朋友嘛，都会有来有往的，才能长久。小唐能有那么多朋友，说明他本人肯定也是很受认可的。他也是成年人了，阿姨不用太操心。”

　　徐尽欢：点头点头。

　　“……”林女士给三言两语哄得挺开心，脸上带笑，“小徐同学早上还挺能说的，怎么出来吃饭变安静了。”

　　徐尽欢：“…学姐说的都对。我没什么要补充的。”

　　唐先生咳嗽了一声。

　　林女士转向自己丈夫：“你也是，出来请儿子的朋友吃饭，也不多说两句，这么严肃，搞得吃饭这么紧张。”

　　唐先生：“…老婆说的都对。说的特别好，我听着就行了。”

　　宛回舟：“……”

　　徐尽欢：“……”他要冒烟了。

　　185.

　　好在没聊两句就开始上菜，缓解了徐同学的尴尬。这家店的餐具也都很讲究，虽然都是统一的颜色，样式和材质却不相同。野菜装在粗陶碗，摆成花瓣形的肉放在莲叶状的圆形碟，年糕汤盛在细腻光滑的深盘里。

　　上菜之后，桌上那个兽首的吐气就变得丝丝缕缕起来，起到一个气氛上的作用。宛回舟喜欢冷碟的兰花豆，码在一个方形的小碟子里，还擦了细长一卷花萝卜丝在顶上做装饰。兰花豆粉糯，料汁是酸甜口的，酸大于甜，吃起来很清爽。

　　宛回舟沉浸式干饭。徐尽欢一边吃，一边暗中观察她喜欢吃什么。比起脆的硬的，她应该更喜欢软的；更喜欢有汤汁的；调味上没有特殊偏好，什么都能来两口。

　　他眼神一直往侧面飞。唐明曜是被自己妈喂得头也不抬，另外两个家长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林女士心知肚明。

　　她儿子最常讲到的朋友就是徐尽欢，小伙子看着人不错；宛回舟虽然是早上问路才认识，也挺合眼缘。小年轻的事嘛，看了都让人年轻几岁，虽然目测还没成，不过也挺有那个意思了。

　　林女士说：“黄金周一过，就快期中了吧？”

　　坐她左手边的唐明曜噎了一下，拿起杯子给自己灌水。

　　林女士伸手拍拍他后背：“你们有空，多约在一起学习学习。别让他到处出去和人玩，期末又踩在挂科线上。”

　　唐明曜：“……妈，我真有在学。”

　　林女士：“让你同学和学姐再带带你。年轻人嘛，多一起相处相处，感情就深了。”

　　林女士：“你爸以前也不会说话，和现在一个德行。就天天跟在我后面跑。”

　　坐她右手边的唐先生战术性喝水。

　　林女士：“还好你小子随我，嘴挺甜的。要和朋友好好相处啊。”

　　唐明曜看看他对面上桌后就一直闭麦，注意力全放宛回舟身上的徐哥，心想，我的朋友现在可能更想和我的另一个朋友好好相处。

　　186.

　　唐明曜：这已经不是嘴甜就可以的了。我就算这个时候跳起来大叫徐哥爸爸，他都不一定理我。

　　唐明曜：但我可能会遭受亲爹亲妈的混合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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