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开席，吃垮侯府

　　断供第五日，晚香居的米缸见了底，最后一批存货也已售罄。
　　小桃的脚步声急促地冲进后院，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姐，不好了！连城西王大妈家的豆腐都买不到整块的了，她说冯家放了话，谁敢卖我们食材，就砸了谁的摊子！他们连最底层的菜贩都收买了！”
　　满院的伙计人心惶惶，苏晚晚却只是平静地放下手中的账本。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光。
　　她翻开一本封皮微旧的笔记，那是她前世作为顶级主厨的心血结晶。
　　纤细的手指蘸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字：试味官。
　　“去，在门口贴张告示，”她将纸递给小桃，声音沉稳有力，“就写：晚香居推出新菜，诚邀全城百姓免费品尝。凡来者，皆为试味官，可匿名投碟评分，分优、良、中、差四等。凡投‘优’字碟且点评中肯者，赏银一两。”
　　一两银子！
　　伙计们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
　　告示一出，半个京城都轰动了。
　　晚香居门前瞬间围得水泄不通，有真心想来尝鲜的，也有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更多的是冲着那一两赏银来的。
　　午时，苏晚晚亲自端着一个巨大的砂锅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揭开锅盖，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鲜香瞬间炸开，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只见锅内汤汁金黄浓稠，咕嘟作响，里面炖着形态各异的“珍馐”，酷似鲍鱼、海参之物，与白玉般的豆腐交相辉映。
　　“此菜名为‘素海珍炖豆腐煲’，”苏晚晚扬声道，“汤底不用一根鸡骨、一块鱼肉，只以黄豆、山菌吊出至鲜高汤。其中‘鲍鱼’，乃魔芋所制。请诸位试味官品鉴。”
　　众人将信将疑地领了小碗，一勺入口，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汤汁鲜美醇厚，竟比最上乘的鸡汤还要浓郁几分！
　　那“魔芋鲍”吸饱了汤汁，口感弹韧爽滑，一口咬下，鲜美的汤汁在口腔中瞬间爆开，其滋味，竟丝毫不输真正的海味！
　　盲评的木碟很快堆积如山。
　　统计结果出来，伙计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小姐！九成七！九成七的客人都投了‘优’字碟！他们说，这味道，胜过无数荤腥大菜！”
　　人群中，一位气质娴雅的女子品尝过后，若有所思，随即提笔在点评纸上写下一首小诗。
　　她正是因给贵妃绣制凤袍而名满京城的江南第一绣娘，白露。
　　诗曰：“素鲍藏海味，一勺压千金。不羡王侯宴，偏爱晚香音。”
　　这首诗随着白露的名声不胫而走，竟被坊间编成了小曲传唱。
　　百姓们的口碑更是直接：“以前觉得四味堂是京城第一，现在才晓得，四味堂吃的是排场和架子，晚香居吃的，才是真正的滋味！”
　　消息传到冯世荣耳中，他气得将心爱的端砚当场砸碎。
　　“废物！一群废物！”他面目狰狞地咆哮，“断了她的货源，她竟然能凭空造出新菜来！”他眼珠一转，淬出毒计：“去，给我散播谣言，就说晚香居的食材来路不明，用腐肉烂菜炼油提鲜，吃坏了肚子，概不负责！”
　　谣言如瘟疫般散开，晚香居的客流眼看就要受到影响。
　　谁知第二天，一个身穿常服、气质儒雅的老者恰好在晚香居用餐。
　　听闻谣言，他眉头一皱，当场亮出腰牌——竟是太医院院使，王医正！
　　王医正微服私访，本是好奇那首“素鲍藏海味”的小诗，不想竟遇上这等污蔑。
　　他当场取来晚香居后厨的食材，一一查验，随即对众人朗声道：“老夫可以性命担保，晚香居所有食材皆为上品，新鲜无比。这道素海珍，配伍精妙，火候精准，对脾胃大有裨益，比之太医院的膳房还要讲究几分！造谣之人，其心可诛！”
　　医正金口玉言，谣言不攻自破。
　　苏晚晚抓住时机，干脆将灶台搬到店门口，当众开灶。
　　她取出一整块巨大的魔芋，手中一把小刀上下翻飞，刀光如练，残影绰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魔芋表面便被雕刻出细密逼真的鲍鱼纹路，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惊呼。
　　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工，彻底征服了所有人。
　　然而，苏晚晚心中清楚，炫技只是权宜之计。
　　她缺的，是一个能真正镇得住场子、将她的菜谱完美呈现的宗师级大厨。
　　秦十三的情报精准而及时。
　　他查到，前御膳房的刀工教头胡一刀，三年前因顶撞权贵被贬出京，如今正隐居在城南的磨刀巷，靠替人修刀磨剪为生。
　　苏晚晚亲自上门，三顾茅庐。
　　前两次，她连胡一刀的面都没见到，只被一句“不见客”冷冷挡回。
　　第三次，她没有空手而去，而是提了一只食盒，里面装着一坛她新制的“梅子酱焖魔芋”。
　　她将食盒放在门槛上，隔着门板朗声道：“胡师傅，晚辈知您不喜素食。但天下万物，皆可入味。您若嫌素寡淡，我便做一道以假乱真的‘假荤’给您看。这道菜，请您品鉴。”
　　门内沉默了许久，终于“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只布满老茧和刀痕的手伸出，将食盒拿了进去。
　　苏晚晚在门外静静地等。
　　半个时辰后，门再次打开，胡一刀高大而萧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苏晚晚，眼神复杂，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明日，我来掌勺。”
　　冯世荣眼看舆论战一败涂地，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
　　他暗中勾结京城市令，以“占道经营，扰民喧哗”为由，直接下了一道公文，勒令晚香居停业整顿三日。
　　就在衙役即将上门贴封条的那个黄昏，一队身披玄甲的骑兵忽然出现在长街尽头，马蹄声整齐划一，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为首的正是谢景行，他手持一份盖着兵部大印的勘合文书，直接递到吓得腿软的市令面前。
　　“奉兵部令，晚香居即日起，列为‘军需膳食试验点’，为我朝漕运兵士改良伙食提供样本。即刻起，此地由兵部接管，所有食材列为军需，由我靖安侯府亲卫负责押运。谁敢阻拦，以通敌论处！”
　　市令看着那份文书和谢景行身后杀气腾腾的亲卫，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靖安侯少主的“军务”！
　　当晚，第一批由谢景行动用特权从南方水路紧急调运来的鲜嫩菌菇、海带等珍稀食材，便在亲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运入了晚香居的后厨。
　　夜深人静，后厨的灶火却烧得正旺。
　　苏晚晚正在试制一道“松露菌菇煨饭”，新来的食材散发着泥土与海洋的芬芳。
　　一旁，胡一刀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他那套宝贝刀具，忽然，他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苏姑娘，你知道我当年为何被贬吗？”
　　苏晚晚动作一顿。
　　“因为我查出了一桩事，”胡一刀”
　　“哐当”一声，苏晚晚手中的饭勺滑落，掉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窗外，夜色如墨。
　　谢景行不知何时已负手立于廊下，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他的目光穿透窗棂，如刀锋般落在灶台跳动的火光上，声音比冬日的寒风更冷：
　　“冯世荣……你动她的生意，我尚可容你多活几日。若敢动她的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杀意毕现，“我不介意，让你冯家满门，都尝尝‘意外暴毙’的滋味。”
　　一阵夜风恰好穿窗而入，吹得桌上半盏油灯灯火摇曳，几欲熄灭。
　　然而，那灶膛里的烈火，却在这一刻，烧得更旺了。
　　灶火熊熊，映着胡一刀专注的侧脸和码放整齐的新鲜食材，苏晚晚忽然意识到，这场仗，已经从晚香居的存亡，变成了另一番更宏大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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