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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初起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青云山下,一处名为“断魂谷”的狭窄隘口,两侧峭壁高耸,中间只有一条崎岖的官道穿行而过。此等风水宝地,用来埋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陆骁此刻正半跪在一块巨石之后,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都听好了!”他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弟兄们下令,“弓箭手,上两侧峭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箭!其他人,分三队,埋伏在谷口,等他们一进包围圈,就给我把路堵死,今天咱们来个关门打狗!”
他的指令清晰果断,把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雷猛在他身边看得连连点头,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真有几分他爹当年的风范。
对陆骁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伏击,更是他的正名之战!
不多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放心吧骁爷!”一个兄弟拍着胸脯,嘿嘿笑道:“这次保证那些孙子来了,连人带马都得竖着进来,横着抬出去!”
陆骁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诱饵已经放出,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
子时刚过,一阵细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十几骑黑影踏着月色,如鬼魅般出现在官道尽头。他们行动悄无声息,队形严整。为首之人更是警惕,在距离谷口百米之外,忽然一勒缰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埋伏在暗处的青云寨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被发现了?
只见那首领侧耳倾听了片刻,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形,似乎并未发现异常。但他依旧没有贸然前进,而是打了个手势,让队伍散开,两人一组,呈扇形,交替掩护着向谷内搜索前进。
“他娘的,真够专业的。”雷猛在旁边看得咂舌。
随着黑甲骑兵全部踏入包围圈,陆骁缓缓举起了右手,猛地一挥。
“放箭!”
“嗖嗖嗖——”
夜空中响起尖锐的破风声,箭矢如蝗,从两侧高地倾泻而下。
黑甲骑兵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箭雨落下的瞬间,便齐齐拔刀,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叮叮当当”地磕飞了大部分箭矢。
“杀!”
陆骁一声爆喝,提着长枪第一个从巨石后跃出,雷猛等人也紧随其后,呐喊着冲杀出去。
黑甲骑兵的战力的确恐怖,他们虽然只有十几人,却个个以一当十。他们的刀法狠辣,配合默契。即使在人数和地利的绝对劣势下,依旧死战不退,青云寨这边竟一时占不到便宜。
陆骁见状,双目赤红。他知道,擒贼先擒王。
他长枪一抖,荡开面前的敌人,直奔那名黑风骑头领而去。
两人激斗了三十余回合,陆骁抓住对方一个破绽,枪杆“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对方手腕上。
头领吃痛,弯刀脱手。
陆骁趁势欺身而上,枪尖瞬间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陆骁厉声喝道。
黑甲骑兵们见首领被擒,攻势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然而,就在陆骁以为大局已定之时,异变突生。
“咻——”十几只冷箭毫无征兆地从密林深处射出,开始对所有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不好!他们要杀人灭口!”陆骁脸色大变。
紧接着,又一队黑压压的骑兵,从众人身后的阴影中杀出,瞬间形成了反包围之势。他们与地上的尸体穿着同样的铠甲,但身上的杀气,却浓烈了十倍不止。
为首之人,戴着一张狰狞的鬼面面具,他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只是抬起手,冰冷地指向陆骁等人,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一个不留。”
完了!中计了!
陆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才是对方真正的主力!自己这点人马,根本不够看!
更让他心寒的是,按照计划,本应在侧翼负责包抄断后的燕静姝和沈君白,此刻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与此同时,在距离峡谷一里外的一处山坡上,燕静姝和沈君白正静静地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沈君白,你算到了?”燕静姝看着谷内那支突然杀出的黑甲骑兵,语气复杂。
“他们行事如此谨慎,怎会不留后手?”沈君白摇着扇子,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第一波人是斥候,负责探路和送死。这一波,才是真正的主力,负责杀人灭口。”
“那你为何不提前告诉陆骁?!”燕静姝猛地回头,眼中带着一丝怒火,“你这是在拿他的命当诱饵!”
沈君白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轻轻笑了起来。他转过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也格外冰冷。
“寨主此言差矣。”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其一,若非如此,怎能引出藏在暗处的老鼠?其二,陆公子是将门之后,区区险境,我相信他能应付。毕竟,真正的将才,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
“当然……若他真的应付不来,我们此刻出手,于危难之中救下他,岂不是正好为他兜底?唉,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外人思虑不周,不像寨主和陆公子那般,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可以性命相托。”
“你……!”燕静姝被他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不得不承认,沈君白的计策,狠毒,但有效。可这种将同伴的性命都算计进去的冷酷,又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惊。
这个男人,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你永远不知道,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具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暗流。
眼看谷内的陆骁等人陷入重围,即将支撑不住,燕静姝不再犹豫。
“准备!”随着她一声令下,鬼面骑兵身后的密林中,火把骤然亮起,早已埋伏好的青云寨好手蓄势待发,形成了一张更大的包围网。
而在她身边,沈君白一袭月白长袍,即使是在这杀气腾腾的战场上,依旧从容不迫。他捂着受伤的手臂,轻轻咳嗽了两声,看着鬼面首领,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沈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鬼面首领瞳孔剧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连环计之中!
“你……!”鬼面首领死死盯着沈君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放箭。”沈君白甚至懒得与他废话,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箭如雨下。
前后夹击之下,战局呈一边倒的态势,刚刚还威风凛凛的鬼面骑兵,转眼间便成了瓮中之鳖。
陆骁站在一旁,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脸色铁青。他看着山坡上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又被那个小白脸当枪使了。可偏偏,他又被他救了。
燕静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你没事吧?”
陆骁摇了摇头,他绕过燕静姝,径直走到沈君白面前,死死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沈君白闻言,缓缓抬头,“若非如此,怎能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老鼠?”他轻声道,“陆公子是将门之后,我相信你的能力。当然……”
他话锋一转,凑到陆骁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着说:“若你真的应付不来,我此刻出手相救,这份恩情,岂不是更让你……刻骨铭心?”
陆骁的拳头,瞬间捏紧。
就在此时,谷内剩下的鬼面骑兵眼见大势已去,竟没有一人投降或逃跑。那鬼面首令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所有剩下的骑兵,在听到口哨声后,竟齐刷刷地放弃了抵抗,用手中的弯刀,毫不犹豫地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前后不过数息之间,所有活着的黑甲骑兵,全部自尽身亡,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这狠辣决绝的作风,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静姝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她快步上前,开始检查那些尸体。
“没有身份标识,没有信物,没有任何特征。”她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不,有东西。”
沈君白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一具尸体旁。他用扇子挑开一人的衣领,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纹身,是一只盘踞在山巅的黑色玄鸟,眼神凶戾。
“玄鸟?”陆骁看到那个纹身,瞳孔骤然一缩,失声道:“这是北境边军‘玄甲卫’的图腾,隶属于我父亲麾下,可他们的纹身是赤色的,为什么这些人是黑色的?”
沈君白没有回答他,而是又捡起一把遗落的弯刀,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嗡——”
刀身发出一声清越的蜂鸣。
“刀是好刀,用的是北境特有的寒铁,锻造手法……却像是京城‘神机营’的路数。”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平淡,眼中却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北境的图腾,京城的兵器,死士的作风……”他缓缓抬头,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一脸震惊的陆骁,最后落在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看来,这青云山,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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