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娱乐圈当摄影师

　　直播现场被中断了。

　　节目组暂时要求各位选手回到休息室，要现场排查一下屏幕故障。贺熄那边则是节目组强势派遣专人成立调查组，调查事情。

　　贺熄的经纪人走到贺熄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他的眼神像是恶鹰般扫过穆鹭玉，对着贺熄耳语了几句。贺熄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豁然了。

　　贺熄大声地说，“是不是你找人做的？就是嫉妒我在第一轮赢了你。”

　　贺熄的经纪人在一旁趁机煽风点火，“没必要吧小姑娘，一场游戏比赛而已。”

　　事情一下子变得不可控制了起来。

　　穆鹭玉呆坐在椅子上，她怎么也想不到是这种后果。那些聊天记录……明明就是真的……

　　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告诉她，“现在可以去休息一会。”她只看得到工作人员的嘴一张一合，什么也听不见。

　　不，她听见了。

　　她看见贺熄疯了一般扑过来，然后指着她的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诬陷我？”

　　贺熄身后有更多地人拦住他，他的手快要碰到穆鹭玉的鼻子了。穆鹭玉向后一躲，身后是空的。

　　她的眼神聚集在吊顶上明晃晃的炽白的灯光，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

　　在其他人眼里，她快要摔倒了，但是她似乎犹不自知。

　　‘咚’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并非是冰冷的地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有弹性的怀抱。

　　穆鹭玉的肩膀狠狠撞上那人的怀抱，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真是锋利的骨头，身后那人想。

　　穆鹭玉缓慢抬起头，像是溺水的人跃出水面，迎来了第一口新鲜的呼吸，她的眼神聚集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穆鹭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集中，声音喃喃，“是你？顾北川。”

　　顾北川轻轻拢过她的肩膀，沉声回答，“对，是我。我们先回休息室。”

　　就在刚才，顾北川看见情况不对，直接几个箭步冲上舞台，目光搜索间立刻找到了穆鹭玉所在的位置。

　　来不及了。

　　他只能冲上去用身体护住她。所幸一切都来得及。

　　穆鹭玉握住他的胳膊，慢慢站起来，“我自己来。”

　　她的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惨白，穆鹭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扶着顾北川的胳膊，她手臂肌肉隆起，脖子因为大口喘气而显得青筋浮现。

　　顾北川没有动，安静地当一个树枝。

　　过了大概几分钟后，穆鹭玉声音有些嘶哑，“麻烦你，送我回到休息室吧。”

　　穆鹭玉借助他胳膊的力量，慢慢地站起来。

　　顾北川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想对他说些什么。

　　“什么？”他弯下了腰，想凑近去听，穆鹭玉有些颤抖，她的唇角不小心掠过顾北川的温热的耳骨，顾北川这次听清楚了，“谢谢你。”

　　“不用谢。”顾北川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穆鹭玉头发上的两个发旋，紧紧的挨在一起，在顾北川小时候曾听老人说过，这样的两个发旋是意味着聪明，有好福气。

　　顾北川有些沉默地垂下眼眸，那天晚上经纪人Charlie最后的话语他都听到了。

　　Charlie说，“你曾经明明有机会帮助她。”

　　他默默听完了Charlie所有的话语，然后继续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偌大的一个场地，除了在场的工作人员，竟然没有一个助理或者她的团队的人跟在她身边。

　　顾北川问，“我送你去休息室，扶住我的胳膊，跟我走。”

　　节目组随行的医生前来快速检查了一下穆鹭玉的身体，顾北川稳稳地扶着穆鹭玉，她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穆鹭玉的神情，叫人看不见她的神色。

　　她抓紧了顾北川的胳膊，衣服因为她的用力而产生了小小的褶皱，顾北川胸腔里面的一小部分在缓慢地，渐渐地塌陷下去。从而泛出一种酸涩的揉皱感。

　　“我来了我来了。”罗玉原本是在休息室呆着整理邮件，看看社交网络上的评论之类的，听见这边出事了就往这边赶，没想到到了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说是里面目前只让出不让进。就算她拿出是穆鹭玉的助理的工作证也没办法。

　　她就假装在门口看风景，趁着门口的工作人员不注意一下子冲了进去。

　　顾北川扫了面前这位小姑娘一眼，“你是？”

　　她连忙举起面前的工作证，“我是她助理。”罗玉本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扶着穆鹭玉，没想到顾北川微微向左走了一步，堵住罗玉的手，然后说道，“我来就好。”

　　罗玉浮在半空中的手讷讷地停住了。但她还是使劲挤啊挤，然后挤到了穆鹭玉的身边，"没事吧。"

　　穆鹭玉这一会缓过来了，她摇摇头，轻声说道，“没事。”

　　身后的贺熄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一定是被诬陷的，不是穆鹭玉做的，就是周轩做的，无论如何，她们两个人都是一伙的，我年少成名，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穆鹭玉慢慢直起身体，手从顾北川的胳膊上拿开，转过头对着贺熄，一字一句，“无论如何，你自己有没有作弊你自己心里清楚。”

　　穆鹭玉说完这句话，挺直着背就走了。

　　在场有不少切切私语，“我说那个道具师怎么最近发财了，原来是收了黑心钱了。”
　　“泄露道具之类的隐私算是违背节目组的保密规则了，要吃官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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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后区，中控台电脑面前，有一位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仔细对比了刚才这几张聊天记录，对着身后的季导说，“我看这里几张图片不像是AI作图生成的。”

　　季导说，“怎么说？”

　　“如果是AI作图，那么几张图边缘都会错行，错距之类的，但是这些照片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这些照片是真的？”

　　“不，不一定，严谨一点来讲，这几张聊天记录没有问题，但是也说不定，毕竟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比如有人使用微信聊天生成器，生成的这几张照片；或者有人就是用微信捏造了这些聊天记录，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季导眼神晦暗地看着这几张照片，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这几张照片，还没有别的证据证明这些是真的。
　　如果这次的节目不是直播而是录播，那么倒是可以很快地遮掩过去或者慢慢调查，但偏偏这个节目是直播，直播间的观众现在已经全部看到了。

　　贺熄的经纪人走到季导的几步远的位置，他被其他的工作人员拦住了，没办法进来，“季导，有事我们慢慢商谈。”

　　季舒只是冷着脸看她。她从中控后台拉来了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看着贺熄的经纪人就那样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疯狂辩白，“那些都是假的，我们大可以接受调查。”

　　贺熄的经纪人眼神像是闪着光的毒蛇，“很好商量，我们的公司很有意向跟节目组继续合作，加大投资力度都是可能的。”

　　季舒笑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企鹅的综艺背靠企鹅，跟她们谈钱，就好比面对着大海谈论水的多少。

　　而且别提季舒是手上拥有着好几个爆款的国民级别的综艺，这种程度的不是一个二线艺人的经纪人可以撼动的地位。

　　季舒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反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博，看到了词条“贺熄作弊”、“拍摄美好的我们纵容作弊”等相关词条一点点上升，一点点从排名100名以内慢慢攀升，直到越来越高。

　　季舒抬起头，冲着贺熄的经纪人笑了一下，丢下了几句话，“看看手机吧。”然后转头再也没有理对方。
　　她挥挥手，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劝离贺熄的经纪人。

　　“稍后我们会给出解决方案，现在还是先请您在舞台上的椅子稍等。”

　　季舒转头叫了几个节目组的核心人员过来，很快给出了指示，“节目还是得继续。一个小时之后，最起码要把这期节目的结果揭晓，对吧，票数现在已经收集了。小李你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报警。”季舒很果断给了命令。

　　副导演有些紧张，“报警，那节目还怎么拍下去啊，季导，我看就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季舒没有解释，开始给每个人发放任务，“中控组，准备一个小时后开启直播，宣布投票结果。小杰，刚才穆鹭玉受到了惊吓，你去看看艺人现在的情况如何，能否出席之后的直播，如果不能，也要及时安抚艺人的情况。节目组会给予的金额赔偿。记住，艺人参加我们的节目遭受到无妄之灾，我们有责任。”

　　“小云，道具师今天应该还在工位上，去告知他的主管他的行为，将人带到独立办公室，等待警察过来。小方，你现在去报警；jam你去联络律师，节目之前的法律顾问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贺熄和他的经纪人，我会去处理。”

　　“副导，”季舒拍了拍他的肩膀，“Lucas派你到我的身边来，是为了帮你铺路，我理解你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也没遇到过。但是你要明白，跟在我身边，就要学我的做事风格，遇到这样的事，不是含糊就可以蒙混过关的。”

　　“散会。”季舒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立刻行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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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鹭玉终于走出了录制舞台，外面天光还是很亮，谁也没想到，一刻钟以前，这间房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节目暂时暂停。所有人都被扯进了另外一个莫大的漩涡之中。

　　罗玉说，“小穆姐，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吧。”

　　穆鹭玉说，“我自己走走吧。”

　　顾北川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他低声对罗玉说，“没事，我来看着她就好了。”

　　穆鹭玉向前走，身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她也默许了。

　　这栋被用来做录制现场的别墅实在是很大，她顺着花园走一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处用来装花园工具的小屋。

　　那一片人迹罕至，估计除了少部分时间园丁会来拿工具之外，其他时候，几乎没有人过来。

　　这部分处在背阴的地方，明明还是下午的时候，这一块地方的天色却像傍晚。

　　草地上有零星的黄色小花随风摇摆。

　　顾北川跟着穆鹭玉的脚步走到了这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装着花园工具的小屋没有上锁，穆鹭玉推开小门，看见里面有序地摆放着花锄，除草机之类的东西。在房间的侧面，有一扇长长的百叶窗，透过里面可以看见外面。

　　顾北川看见穆鹭玉走进了小屋里面，他没有接着跟进去，只是在外面默默看着。然后他看见那扇房门被掩上了。

　　他轻轻地，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的，静悄悄地靠在了那扇百叶窗附近。

　　两个人，一个在墙外，一个在房间里。

　　穆鹭玉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安静地想。

　　“宿主，”系统难得的出来说话了。

　　穆鹭玉在心里跟系统对话，“我做错了吗？”

　　系统那边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穆鹭玉以为它不会回答的时候，系统说话了，“不，那不叫做错。”

　　它搜寻自己词典库里面所有的话语，给出了一个回答，“我无法评判。”

　　穆鹭玉接着说，“我以为只是找到了证据，这样就可以了。”

　　她太低估别人的反击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万事大吉。她以为贺熄会知错，会立刻羞愧地改正自己的错误。

　　她心里有一块隐秘的角落，她知道了贺熄作弊的证据，又不放出完全锤死他的证据，她心里有种自己是好人的感觉。

　　看，她多好啊，知道了一切，却还是只是放出一点证据，既不伤他，也保全了自己的权益，她其实有沾沾自喜的。

　　她举起手，光影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透出来，将光分隔成一片一片的。

　　但是剧本并不按照她所想的那样走，各人有各人的路途要走，她的自以为是，反而有种可笑感。

　　顾北川靠在墙壁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哭，那就说明一切都好。顾北川的心放回肚子里。

　　穆鹭玉推开门，听见门的声音，顾北川赶紧看过去，穆鹭玉仰起脸，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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