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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报还一报
希雅坐在小筑天井的藤椅上看手机。应该是给谁发消息。
红杉和听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躲在茶室里。
我喊希雅过来一起吃饭，也许是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很累，这顿饭吃得很沉默，大家都很别扭。
希雅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说：“我先回房间了。”
希雅走后，红杉和听花低着头偷偷瞟我。
我说：“我可以帮韩云，但你们也要帮我。”
红杉和听花立刻抬起头，“好好，你说，要我们去干什么？”
我说：“我想用希雅换回阿妹。”
两人立刻沉默了。
我说：“韩云的老公不死也是半条命，你们知道下恶咒有可能被反噬。你们亲眼看到我外婆的下场。所以，我得先把阿妹换回来。”
听花问：“非得是希雅吗？”
“眼下，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要不用你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
我说：“我本来想着一报还一报，既然我外婆是为了绿阳，那就用绿阳换回阿妹。可是，绿阳没来，来的是希雅。命中注定吧，我也没办法。”我当然有私心，我怎么舍得伤害绿阳呢，但希雅只是一个外人。
红杉：“行，你说，我帮你！”
我又看向听花：“你如果不帮忙，也不要捣乱。”
听花叹口气，“我不会捣乱的。我也希望阿妹能恢复神志。”
“那就行了。”我站起身离开。
……
我回家提前写好符咒，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拎着大公鸡来到后山一棵槐树下。先帮韩云做了法事。
天已经全黑了，鬼气渐浓。我给希雅发了信息，“中午绿阳的故事还没讲完，你还想知道后来的事情吗？”
希雅回复：“你说。”
“红杉在小筑门口等你，她会带你来找我。”
“好。”
我等了四十多分钟，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说：“我在这。”
希雅走到我身后，“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说？”
我看着眼前的大槐树说：“因为我想让你看看，我们家为了救绿阳，付出了什么。”
……
绿阳被送来下芜乡之后，一直呆呆傻傻，饭不塞到嘴里就不知道吃。
姆妈就让我外婆帮忙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外婆看了以后说：“孩子被吓破胆了。得补上。”
姆妈问：“怎么补？”
“用另一个人的一魂二魄补给她。”
“这……这可怎么办。”姆妈没了主意。
外婆说：“这孩子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来，这件事我也要管的。”
“姨姥，没有苦主上门来求，不能随便管啊。”
“我知道，我这个岁数了，最后能为孩子们做点事，我乐意。”
我外婆用自己的一魂二魄补给了绿阳。还给绿阳的爷爷下了恶咒。法律只判了他四个月，可是我外婆让他一直被恶鬼缠身十几年，夜不能睡，身上长满毒疮，那种疮非常疼，但又不致命。真正的死又死不了，活也活不成。
可是，我外婆的残魂也无法投胎，只能被之前她收拾过的小鬼们慢慢蚕食。
我看着大槐树说：“你看，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外婆还在受苦。可是绿阳如今过得多么好啊。”
希雅看向槐树，似乎真的看见几缕黑影飘飘荡荡，风中隐约传来啃噬什么东西的声音。
我说：“你听，那就是众鬼啃噬我外婆魂魄的声音。我外婆要强，二十多年没都出过一声。”
希雅吓得后退，红杉在她身后扶住她的双肩。
我说：“等一下再走，我还没说完。”
“三年前，我母亲病重。我阿妹青榕不得不回来照顾她。可是对于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来说，照顾她换来的却是咒骂和埋怨。阿妹受不住，推着母亲跳下了妹婆桥。母亲死了，阿妹虽然救了回来，但在桥下被母亲勾走了一魂二魄。而我现在，需要用另一个活人的魂魄给她补上，把她救回来。”
希雅似乎明白了，她想跑，但被红杉紧紧抓住，按在原地。
四周围我提前准备好的黄纸一张一张烧了起来。
听花带着阿妹走到希雅身边。
阿妹还是那么可爱，出事以后一直是姆妈在照顾她。她总是偷偷在村子里各家各户的后窗后院跑来跑去。就像她八九岁的时候一样。
阿妹看见我：“姆姐，你也在这里。听花说带我来玩，我不信。她说你在这里，我才来的。你真的在这里。”
“嗯，姐在这里。姐带你回家！”
希雅猛地挣脱红杉，可才跑了两步，就倒在地上。
阿妹听见声音回头看“那个姐姐怎么了？”
所有黄纸都熄灭了。
阿妹再回头，“姆姐，你在哪儿？听花姐？你们都去哪儿了？红杉？你们别吓我，这里好黑。”阿妹声音变得尖利，“放过我！让我回家！我……”
槐树上黑影快速地飞舞、旋转、上升下降，可终究无法阻止。那隐忍了多年的老妪终究喊了出来，“啊……痛啊……”
外婆爱孩子，她怎忍心看我为了阿妹断送另一个孩子。
她在阻止我。
我说：“外婆，我的本事是你教的，可是你现在只剩几缕残魂怎么斗得过我呢？”
四周围众鬼发出桀桀的笑声，他们在看笑话。
“之前没有管你们。是因为报应循环，因果如是。外婆的报要她自己承受。”我抖出提前准备好的符咒，“可现在，想要我的魂魄，你们还不配！”
符咒所到之处，白光裂闪。
周围安静了，可那老妪的残魂还是不肯放手，她想跟我谈条件。
我说：“既然你如此想让她留下来活下去，也行。那就让她留在下芜乡陪你吧。”
与我撕扯希雅魂魄的力量逐渐弱了。
我有备而来，周围一圈圈符咒烧起来，“外婆，你再不放手，我就让下芜乡失去庇佑。”
几缕残魂回到了槐树上。毕竟比起希雅，下芜乡不能失去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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