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

　　常思川看见江芷，眼中同样满是惊讶的神色，不过惊讶若占三分，欣喜便占了七分，双目弯弯好似月牙儿道：“回江姑娘，这里我家在衢州的产业。”

　　江芷顿时无话可说了，合着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过江芷并没有尴尬地太厉害，而是将实情从头到尾跟他交待了一遍：“我追的人逃到了你这所院子，我敲门想进来找找，然后你家门房二话不说就把我俩迎进来了。”

　　言外之意：“不是我硬闯的。”

　　常思川却毫不在意江芷是怎么进来的，他把江李二人又请回了花厅坐下，听到江芷说“追人”，低头思忖了下道：“江姑娘可知那人长什么样？”

　　江芷摇头：“我并不知道，那人脸上戴了面具，且十分善于伪装，我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

　　“不过——”江芷话锋一转，“他受了重伤，下半张脸基本是废了，只要他还在这座府邸里，即便把面具揭了下来，我也有信心认出他。”

　　常思川也是个好商量的，听完放下茶盏：“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便带二位将这整个府邸走上一遭吧。”

　　江芷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激动之下朝其拱手道：“多谢！”

　　常思川苦笑：“举手之劳何须放在心上，江姑娘忘了吗，过去你可是救过我的命的。”

　　江芷愣了一小下才反应过来，常思川这是在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这对江芷来说已经算是老黄历了，若无人提，她都要把那一小段经历忘到九霄云外去。

　　便也学常思川说了句：“举手之劳罢了。”

　　宅院走廊四通八达，房屋高大精致而庭院窄小，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茂盛葱茏，路边还散落着修建下来不久的花枝，看起来像刚经人打理。

　　“这所院子荒废了十来年，这几天才算有点人气。”常思川边带路边道，“若非掌门派我到衢州与各路英雄汇合，恐怕我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江芷一听，有点意外：“汇合？汇什么合？”她话说出去，忽然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伐明”，不禁蹙紧眉头，“你们华山派真的要带头攻上光明顶？”

　　怪不得门房看到她和李秾，什么都没问就让进了，原来也是把他俩当成赶来这里跟常思川汇合的江湖人了。

　　常思川点了下头，说：“明教已激起众怒，一日不除江湖一日不安。”

　　江芷不露痕迹倒吸了口气，没吱声。

　　她觉得这都不是以卵击石了，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朗月阁之事牵扯出明教，南梁上下自然不会对明教善罢甘休，这个仇早晚得报，而且必须报。

　　问题是别说现在这个二百五遍地爬的江湖了，就算以前十二仙门六大门派都在的时候，他们又拿明教怎么样了？除了七杀门祖师爷把老教主痛揍一顿过，其余人他们把谁放在眼里过？

　　江芷也不是没跟明教的人交过手，叶寒生那个狗东西的真实功力就不说了，就说座下四大堂的堂主哪个是省油的灯？

　　再说昴日君和青龙主的关系，她和李秾都能确定在密林那晚遇到的邪门功法是噬魂令，而朗月阁的共犯们却坚称王昌均是和青龙主勾结在的一起，如果青龙主和昴日君是一个人，那么华山派带人讨伐光明顶，无疑是送上一份内力大礼包，还类型各异任君采撷。

　　除非华山派集合下来的“英雄”是真英雄，比如凌云阁；“豪杰”也是真豪杰，比如奇门，那样说不定还能有一丝胜算。

　　可当江芷走到后院，看到那一帮子正在喝酒划拳扯大皮的“英雄豪杰”，她一头撞墙上的心都有了。

　　可能是表情太明显，李秾扶住她：“稳住，血溅别人家里不礼貌。”

　　江芷舒了一口气，对，礼貌。反正她就是来找个人，管华山派那么多做什么，腿长他们身上，他们想干嘛干嘛去，横竖与她无关。

　　事到如今，江芷也懒得跟常思川弄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了，她就直接问他：“汇合在此的江湖人物中，有没有文殊堂的人？”

　　常思川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江芷顿时觉得棘手了起来。

　　如果文殊堂没有明目张胆的出现，那只能说明两个结果。一是那个假冒李秾的家伙当真只是临时躲进来避一避，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又溜到别的地方了。二是他很可能从开始就是假冒别人进来的，而且应该不仅是一个人。刺客楼里只有顶级刺客才会单打独斗，普遍情况是团伙作案。

　　江芷觉得第二点的可能性更大些，但并没有声张，不露声色随着常思川挨个人询问。

　　后院正中摆了张大宽桌，一帮子糙汉在这吃喝玩乐摇色子，看见常思川带个漂亮姑娘来，有几个还没忍住吹了记口哨。

　　李秾额头青筋直跳，把江芷往身后一扯，一双凤眸冷冷瞥着几个浑身流气的汉子，眼神仿佛在说：“吹啊，怎么不继续吹了？”

　　常思川心中也不免厌烦，不过面上仍笑着打圆场：“这二位是我的朋友，并非与大家一起伐明的同道中人，来这里只是想打探个人。”

　　江芷又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便着重描述了一下伤势，反正是你只要见了就肯定会留意的惨状。

　　众人听完，纷纷摇头。

　　如此便坐实了江芷的第二种猜测。

　　这里有人给那家伙打掩护。

　　二人随着常思川又挨间屋子问了一遍，里面的人也纷纷表示没见过，如果见过就肯定记住了。

　　当今武林都萧条成这样了，老的已去新的未起，汇合在这一所小院子里的都是些见不上名字的陌生面孔。

　　比如常思川眼下问的哥俩，就是号称“天山三子”的其中两个。

　　是不是真从天山上下来的也不一定，反正名号喊出去够有排场就够了。

　　这哥俩各长了一副丢人群里找不着的容颜，听完常思川的描述，先是想了想，后来也是摇头：“没见过。”

　　“那便不多打搅了。”常思川拱手作揖。

　　江芷本打算跟他继续往下一房间走，不料走了两步忽然回头：“不是说‘天山三子’吗，怎么就你们两个，另外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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