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传

作者:红裘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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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暖歌声醉


      回府一月有余,的确安然无事。养胎之余,不禁想起安陵容的封妃事宜,这么长时间,难道这封号,还没想好?不好进宫去趟什么浑水。
      流朱不用打发,便进了宫去看望甄嬛。甄嬛一如既往待她亲厚,回来时,总是满载而归。却也打探不出什么。倒是这一日,突然到王府为我请平安脉的太医,换了个人,不是温实初。
      待那太医为我请过脉后,我命人赐座上茶,向他打听温实初的事。那太医只是含糊其辞:“淑妃娘娘吩咐过,为了不搅扰玉妃娘娘养胎,宫里的事,微臣不敢随便讲给王妃娘娘听。”
      我只好不再多问。
      次日遣了阿晋悄悄去温府打听,从老家人口中得知——温实初去了边关,说是给甄元帅治病。具体是什么原因,也说不清楚。如果温实初去了边关,太后的身体,由何人看护呢?
      我心里疑惑,却无从解惑。早在月前,淑妃以太后年迈,身体日衰为由,止了外人探视。如今,玄清无诏也不好进宫给玄凌请安。
      新太医留下的养胎之物,我自不敢安心的用,都命人锁了库房去了。又寻思安陵容封妃的事,已经有一个月了,怎的如今还没消息。
      正思忖着,忽然宫里传来消息——长阳宫安陵容晋封为鹂妃,名字亦改为鹂容。六宫同贺。
      鹂妃?我和玄清面面相觑,实不曾听说哪朝哪代妃嫔的封号为虫鸟草植的。
      终于有了进宫的理由,与玄清携了贺礼,双双乘轿入宫。封妃的大礼在重华殿举行。安陵容却没有出现,暗中细问瑛嫔方知,安陵容有孕了,因胎像不稳,而不能出席典礼。
      除夕夜定了安陵容妃位,但正月中事务繁忙,便拖了下来。刚出了正月,刚要将此事提起来,却出了一桩大事——安陵容的父亲,四品知府安比槐收受贿赂八十万两白银。玄凌得知此案,盛怒之下,将安比槐关进了大牢。如此,封妃的事,自然也耽搁下来。
      安陵容为父求情,简衣素服,脱簪待罪,于仪元殿外长跪不起。直跪了一天半夜,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太医为安陵容诊治身体,却又发现了一桩奇事——安陵容有孕了,将近两个月。
      为免刺激到陵容,玄凌不得不将发落安比槐的事耽搁下来。后宫议事之际,甄嬛跪下相求——后宫是后宫,前朝是前朝,安父有罪,与其女有何干系。为保皇嗣,不如及早论及封妃之事,也算定下安昭仪的心来。
      玄凌闻言,大赞淑妃贤德,于是下旨叫礼部拟几个好听的封号呈报。礼部拟好了几个封号,呈上来,淑妃才学在后宫一流的,因此帮忙在侧参详。谁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封号出来,竟是个黄鹂的鹂字,便连安陵容的名字,也改成了鹂容。后宫无人不惊骇讶然。鹂容,鹂妃,如此容貌封号,恐不似夸人,更像在辱人。
      我听罢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恼。却不知此刻安陵容独自在长阳宫中,怎样暗气暗憋。父亲不成器,中了这样圈套——不错,这必然是个圈套。试问知府以下有什么官员能出此大手笔,一气以八十万两白银贿赂知府?唯有知府以上的官员方有如此财力。既然官在知府以上,哪有向下属行贿之礼?就算安陵容在宫中多年,再宠也不过昭仪之位。若真的干政,也先把自己的爹提拔了,连自己的爹都不管,何谈外人?
      可叹陵容历尽辛苦,好不容易熬到妃位,却为封号所辱。如此于她养胎,全无益处。恐怕她想的还不止如此,若自己妃位尚且被敌人打压至此,当然被六宫轻视,更会带累予泽前途无望。
      典礼一切事宜且由淑莞妃代劳,礼毕,众妃都要散去。莞淑妃手中托着十二册宝册,向玄凌道:“皇上也累了,且回仪元殿休息吧。臣妾已然备了厚礼,打算带着众姐妹去看望安妹妹呢。”
      玄凌点了点头,有答允之意。正在这时,忽然只见个平金冠百花袍的少年从殿外走进来,谦谨的躬身施礼:“儿臣见过父皇和各位母妃,儿臣这厢有礼了。”
      声音稚涩,举止却颇谨慎得体,正是予泽。
      玄凌看到予泽,几分慈爱便浮上面容:“予泽,你没有陪着你母妃吗?怎么到这里来?”
      予泽依旧谦谨:“母妃身子不好,儿臣一直陪伴母妃。儿臣今日来,是奉母妃之命请父皇到长阳宫坐坐。”
      “这……”玄凌有瞬间的犹豫。或许,他怕陵容再向他为父求情?
      予泽继续道:“母妃今日心情很好,说想唱歌给父皇听。”
      “哦?”玄凌面色一展,陵容的歌声,后宫无人能及。叶澜依也有她的特色,但听过几次,还是觉得陵容的歌声更耐听。只是,陵容并不多唱。
      “难得容儿心情这样好,朕去瞧瞧她吧。”说罢,迈步走了出去。
      众妃皆要陪去,玄凌笑道:“你们都去了,容儿怎么给朕唱歌?都不要去凑热闹了。”
      众妃闻言,大为失望。
      我道:“皇兄,臣妹倒想陪皇兄走一遭,一来进宫不便,这贺礼今日不送到长阳宫去,下次不知什么时候了;二来,臣妹也向鹂妃娘娘请教一下育儿之术。”
      “既如此,便陪朕走一遭吧。”玄凌心情很好,并没有反对。
      陪着玄凌离了重华殿,也未知甄嬛是否于背后在盯着我。仿佛还是旧时亭台,春光渐来,旖旎生风。昔日,不知天高地厚,骄纵的碧衣宫女在灿金耀目的黄罗伞盖下,拉着皇帝兄长,旁若无人,说说笑笑的光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不知怎的,与玄凌之间有些疏离隔阂了。我想起了昔时之事,不知他……
      侧目悄悄看他,果然面上有几许惘然之色。
      我问他近日可曾操劳,身体可好。他有些苦笑——玉隐,你何时也这般世俗起来的?
      世俗?我心里微微惶恐,也觉得这问候之语,好生无趣。玄凌忽然一伸手臂,我愣了下,旋即有些会意,走近他,搀扶了他的臂膊。
      他这才开怀笑出来——“这样才像兄妹嘛!”须臾又道:“想不到你如今也要作母亲了,为夫为家为子,这性子自然也会变些。”
      我心口一热,感激道:“皇兄体谅臣妹,越发叫臣妹惭愧。”
      “这人生青春年少,富贵荣华的美好时光,总是那样短暂。就像这指间的风与水,捞不住,总要去的。”
      他说的这样伤感,带的我心中亦片片荒凉,只揶揄笑道:“皇兄的烦恼其实就是不知足,人云——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试问世间之人,论富贵奢华,多情风流,有谁比得上皇兄?皇兄若作如此慨叹,叫世人一生贫苦者,情何以堪?”
      一语他果然笑了出来,释然许多。予泽在旁随行,仰望着玄凌与我,此刻不禁笑道:“听母妃说,父皇与六婶母是要好的兄妹,儿臣还不信,今日见了,才知是真的。”
      玄凌只微笑不语。我看着予泽道:“予泽,六婶母也知道你一直是你父皇最爱重的孩儿。如今,你母妃又封了……”我有意沉吟了下,“鹂妃,足见你父皇对你母子的爱重。”
      玄凌微愣了下,“怎么,你说鹂字时,有些迟疑。可是这字不好?”
      “皇兄赐的封号,臣妹怎敢……”我连忙否认,“这可是礼部上的封号?”
      “并不是。礼部上了静,文,俪三个字。淑妃帮朕参详,觉得每字均有不妥之处。鹂字,是淑妃的主意。”
      果然如此。瞥一眼予泽,但见他年少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慨之色,旋即便谦恭微笑了。至此我已晓得,将近一年时间的相处,虽然母子间一直有些隔阂,然如今母亲落难,儿子反倒与母亲连心了。予泽生母小心谨慎,养母皇后亦多心术内敛,所以,予泽的性格亦是谦虚忍让的。
      “有何不妥吗?”玄凌道。
      我暗自叹他糊涂,面上只是带笑:“鹂鸟啼声婉转,外形小巧可爱。想必淑妃是这样说的。”
      玄凌点了点头:“淑妃还说,容儿性情温顺,宛若小鸟依人。歌声亦如莺声婉转娇啼。最重要的是,黄鹂是两情缱绻的鸟儿,而去黄鹂多产,是多子多福之兆。”
      “原来如此,可是为何连娘娘的名字也改了呢?”
      “说来也是淑妃拈酸吃醋的性子犯了,有些嫉妒容儿跟朕的名字有一字相同,在朕面前好一阵撒娇痴缠,朕拗不过……才……”玄凌说着有些尴尬脸红。
      我这糊涂又耳软心活的帝王兄长啊。我暗自憋气,待要说什么,忽闻歌声清晰入耳,间杂鸟鸣啾啾,琴声叮咚,当真令人陶醉。扶着玄凌一步步走近长阳宫,乐声越发清晰娓娓,动人衷肠,仰望头顶,只觉天愈蓝,而愈白,暖风拂人,都带着微醺半醉的气息。
      与玄凌缓步而入,门口宫人无声跪下。
      只见眼前一幅美景,如在画中。陵容悠然坐在院中花树间的胡床之上,流苏缀得宝髻偏垂,樱衫掩着娇躯半卧,里面是雪白的湘裙,裙摆桃瓣绯红,仿佛真的是点点飞花,飘然落在她身上一般。歌声娓娓,引得无数只黄嘴儿翠羽的飞莺围着她啾啾鸣叫,上下盘桓,飞旋不去。
      我当真惊愕至极——陵容的歌声,竟如此动听,引得鸟儿起舞和鸣?
      再细看,只见她边唱着歌,偶尔将手中几点馒头食屑抛向空中,诸鸟越发飞来飞去,争食而飞。这才明白,却越发赞叹陵容心思巧妙。
      琴声铮铮淙淙,仿佛从一簇繁茂丁香后传来,偶尔几只黄鹂振翅飞去,辙而复返,告诉告诉人们,那里藏着一位琴中隐士。究竟,是谁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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