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血

　　“陛下，朱雀卫和城卫全部收兵。林英之被捕。”元大送来最新的消息。

　　“关在哪里？”

　　“熙王府。陛下，这不合规矩。”元大担忧。

　　“不知道的事，便没有规矩。”

　　“呵。”冷不丁传来一声冷笑。

　　“你先下去吧。”

　　“是。”元大退出，守在殿外。

　　“世子有想说的？”

　　殿中侧间，应珣支着腿喝酒，看起来极其放松，刚才他们的回报没有避着他。

　　“我在这女人手上吃了不少苦头，听见她有难，我高兴。”

　　“呼——”放下最后一封奏折，元成姣起身扭了扭脖子，应珣对面，饮了两杯，“这话，不真。”

　　“那你想听什么？”

　　向后靠着凭几，她沉默地思索着。

　　她不希望林英之留在梁都，但是偏偏熙王魔高一丈，竟然真的将人留下了，这让她有些许忌惮。

　　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甚是严肃，尤其是脸上那道伤疤，应珣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女人不是个好说话的。

　　他深谙攀附之道，收了语气，“咳，你想听什么？”

　　忽地抬眼，这一眼是警惕，让应珣不自觉想后退。

　　但只是一瞬，元成姣又恢复了淡然，“熙王谋划了降泽园之乱，而林英之是弑君的一环，这二人若是达成某种平衡......”

　　应珣拧眉，他不认为他一个质子应该听这种话。

　　“我是绒国人，你告诉我这些事？”

　　“世子怕了？”

　　手指摩挲酒杯，他揣测着元成姣的想法，她故意告诉自己她忌惮熙王和林英之，肯定是让自己做什么。

　　“你，想除掉熙王？”

　　“世子，你猜得很大胆。”她定定看着应珣，但片刻后笑了声，“不，我现在没有这个意思。”

　　他捕捉到了，“现在”一词。

　　“过两日，我请熙王进宫，商讨一下各地军备。世子可以与熙王闲聊闲聊。”

　　“我与他有什么好聊的？”他立马回答，语气中有隐隐的厌恶，但是瞬息过后，他忽然想明白了，“你想让我传话？”

　　她不置可否，但是笑了一声，“我说过，你很聪明。”

　　“你没搞错吧？我，敌国人，你让我做你和熙王的中间人，你不怕我挑拨吗？”

　　“不然，我让世子传什么话呢？”

　　他一怔，想明白后又觉得自己被耍了，“我明白了。”

　　有些话，她和熙王不会明说，便需要他这个中间人去传话，就算挑拨，以熙王的能力也能猜到元成姣的意思，提醒也好，警告也好，自行领悟。

　　这样的事，交给他一个敌国人，平安无事时你好我好，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推出来挡刀的就是他，而他还不能拒绝。

　　想到这层，他面色难看起来，“我替你做，你保证在梁都会护着我，不让我做替死鬼。”

　　“世子，你现在最大的靠山，是我。”她凑过来，“但你最大的危险，也是我。”

　　应珣抿着嘴不开口。

　　“在宫里，承诺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你只有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什么。”她说完之后，又展颜，“无伤大雅的一切，我会满足你。”

　　应珣默默喝酒，刚才是元成姣对他的警告，身为敌国质子，他想在梁都，在天子身边好好地活着，就要付出自己的才能。

　　“我知道了。”

　　元成姣满意一笑，“做皇帝，也不轻松啊。”她起身抓起应珣的手臂。

　　“你要干嘛？”他下意识要挣扎。

　　“我对世子垂涎欲滴，世子看不出来吗？”

　　“你！别拽我！我自己走！”

　　“我们好像被盯上了。”玄童担忧地看着帘外的路，但大路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

　　玄峰在驾车，淮鸦昏迷在马车一角，能定事的只有衍肆。

　　但衍肆表情也不好，“不能再去城里了，直接走小路。这段时间，在马车上休息吧。”

　　“会是谁？熙王不应该那么快追上我们啊。”

　　“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玄峰，这一车都是弱病残，遇到人直接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来得痛快。”

　　“衍肆先生！”

　　衍肆没再看她，林英之丢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给他，他自己也很烦躁。

　　待到深夜之时，他们都不敢熟睡，只能轮流睁眼，守着所有人，但马车内拥挤，一次也能只能休息两人。

　　玄峰和玄童在马车外，衍肆在休息，对于淮鸦，只要他有醒来的迹象，衍肆便会让他再次昏睡。

　　但今夜他却提前清醒。

　　他的身体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现在酸胀麻木，但是比起身体的不适，他对所处的环境更加不适。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往哪去，他很不适应陌生的环境。

　　缓缓伸展开躯体，忽然感觉怀里有什么。

　　低头，是一张笺，一只银簪。

　　“去无花谷。保护他们。听衍肆的话。我可能要食言了。”

　　短短四句，浅浅交代，而那银簪，他记得是她戴的，有一些零碎的记忆附着其上，但是细想又捕捉不到。

　　收起小笺，收起银簪，这些很重要。

　　他靠着车壁，盯着一处发呆，直到衍肆醒来他还在发呆。

　　黑夜中，有不为人知的危险。

　　衍肆担心他中途发病他们控制不住，便想再一次迷晕他。

　　药瓶已经送到了他鼻下，却被淮鸦攥住。

　　衍肆不敢乱动，怕刺激到他，但淮鸦不是要发病，他现在很冷静，“躲好。”

　　“什么？”

　　他跳下车，对惊讶的玄峰和玄童轻言，“躲好。”

　　“公子，你怎么了？”玄童担心他神志不清，这会让他们不安全的路途雪上加霜。

　　淮鸦没有答话，只身走入深林。

　　“公子！回来！”

　　玄峰拉住玄童，侧耳倾听，“等等！你听。”

　　深林中有拔剑的声音。

　　对方有数十人，服饰像江湖中人，但动作统一，阵型严密，又是训练有素。

　　“怎么找过来的？”

　　“公子最好能随我们回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只想知道，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为首的一人，将剑全部拔出，“看来公子是不愿意了。上头有令，只需要公子一个人，其他人，生死随意。”

　　对方全部拔剑，他得不到答案，也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便率先动手。

　　他不怕伤，面对剑影直接迎了上去，一臂卡住长剑，瞬间拧断一人脖子。

　　为了大家的安全，他们不让他拿到任何利器，但是现在他有武器了。

　　剑刃划到身上，他不仅不躲，还抬起手臂故意迎伤。

　　痛意能让他清醒，而他现在需要清醒。

　　他的杀招很简单，而且不带人性，刺中眼睛也好，砍去手臂也罢，他都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喊得惨烈的，他还把剑捅进对方嘴中。

　　对方看见他这么不管不顾的样子，心知不容易制服，便生了别的念头。

　　“去，挟持马车上的人。”

　　“你们几个，跟我来。”

　　数人撤出厮杀，往马车的方向偷跑。

　　他发现了，直接把手上的剑掷出去，捅穿了一人的脑袋，但同时他自己后背也被划了一刀。

　　这一下把怀里的银簪抖了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把小笺掏出来。

　　小笺的一角被血浸染，虽然能看得清上面的字，但他不想小笺被污染。

　　忽然觉得烦躁，他拾起银簪回身便刺进了那人的脖子中。

　　衍肆站在马车旁，双手插在袖子里，他看着身旁的两人，也就玄峰还能打，要是来几个人挟持他们，估计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就这么盘算着，果然有几个人持剑从深林中跑来，目标就是他们。

　　玄峰拔剑护在衍肆身前。

　　然而在他们距离玄峰只有几步的距离时，忽然有剑从他们掷出，两柄剑刺穿了两个人，血液飞溅，直接滚到了马车边。

　　还有六人，他们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继续朝马车这边冲来。

　　玄峰冲了上去，抵挡来人，但他一人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对手。

　　此时一枚银针，所有人都没发现，从玄童指间射出，刺穿一人的右眼。

　　接着又是数枚银针射出，用微小之物造成巨大伤害。

　　但这个时候玄峰被一脚踹到了车轮上，喷出一口血，他们直接陷入危机。

　　“先生......”

　　一把剑横在衍肆颈间，来人转头想要威胁淮鸦，在转头的一瞬间，他的头被淮鸦抓住。

　　他抓着那人的头，直接过肩按在地上，然后提起重重砸地。

　　头骨尽碎。

　　剩下几人被这一下吓得破了气势，交换了几个眼神后，准备转身就跑。

　　淮鸦从后追上，银簪划破脖子，拧断脖子等等，几下便把剩下的人全部杀死。

　　全部解决了，他猜后面还会遇到类似的追捕，但是他不确定每次危险，自己都能这么清醒。

　　闻了下手掌，满是血的气息。

　　“唔......”

　　忽然间，头又开始疼，像是要分裂开的疼痛。

　　玄峰看向淮鸦那边，他跪在地上，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先生，公子他......”

　　“不妙啊。”衍肆也对淮鸦头疼。

　　眼前已经有重影了，淮鸦知道自己又清醒不了了，一旦失去意识他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快......”

　　他用自己还能控制的身体，回到马车旁。

　　“快走......要尽快走......刺这里......快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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