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王姬传》

作者:步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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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六蒸腾


      早朝如常,可今日的张啓之却体会到什么是水深火热;范佳之事并未被人提及,谢珖也一如既往那般镇定自若。
      张啓之看着他有时都很佩服,自己的儿子明明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还能装得道貌岸然。两相比较,也才忽然明白这一切其实是个圈套,而引线就是那个谢舷。
      当初若不是他来贿赂阻碍了自己的秉公处事,他怎会设计冤案?!事后又以名册为饵,害他一步步陷入困局。可脱罪后谢家不甘心,又让谢舷带着宝藏图引诱,害他折损了得力的手下,更害得他为求自保不得不以身犯险,乃至于背负的罪责和人命愈来愈多,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谢家啊——!
      原来如此!还当是他们投靠,实则是请君入瓮!都是他们和张昱一起来联手陷害他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密谋,想要设计一举击溃他!好让宬王继续器重谢家,以后稳坐朝堂。
      张啓之充斥怨毒的目光又盯向张昱,看着他那孱弱不堪的形象,认定他如此迫害政敌是出于嫉妒!嫉妒他张啓之有个完好的身体,卓彩斐然的才情,无与伦比的容貌,超脱皇子的气质,更记恨那些侧目于他的朝廷大臣给予的美誉。
      于是他联合谢珖这个权臣处处打压他,遏制他,让他宣亲王的光芒被一粒尘埃玷污,失去一次又一次唾手可得的地位和权势!
      张啓之后悔了,但不是后悔他害死多少人,而是后悔现在才看清张昱和谢家的真面目。他觉得若不是因为他们,也不至于到后来污秽满身,让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脱离掌控。
      若一开始他全权揭发谢家的罪行,那扳倒了丞相对他的仕途又有何阻碍?反而他会因此更加平步青云,甚至在皇帝心中超越张昱的地位,到时他又岂止是中廷太史令?
      ——后悔,当真是后悔!
      下朝后,张啓之一身疲惫地回府,却不想谢舷早已在厅内等候。一看见他,张啓之就怒不可遏,又听他说是来询问范佳的事,立即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谢家就是张昱的同谋,是来整垮他的奸佞。
      谢舷倒不知张啓之将他误以为是宬王一党,他现在只揪心一件事,那就是本已逃亡的范佳现而今被抓了,也懊悔早不将人灭口。急道:“王爷,今早小人得知早已逃走的范佳出现在了城里,叫人去寻,却发现他藏匿的地方像是发生过殴斗,不仅如此,还发现了这个。”
      他说完掏出一块裹得严严实实的布,一层层打开,里面竟还是块儿布,只是带着血,十分污秽。张啓之嫌恶地问是什么,只听谢舷急道:“王爷,您之前不是说被人抢走了一块沾着血的包袱吗?这块布,这块布可也不是什么做衣衫的料子,您看看是不是被夺走的那块啊!?”
      张啓之不耐烦道:“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这是什么东西本王怎么知道!”
      谢舷精神焦躁,显得跟平日相差甚远,他竟举着带血的布到张啓之跟前急喊:“王爷,这是不是还请您告知啊!小人知道那名册一直在王爷手里,从不敢问。可小人竟在自己院里莫名地出现了它,您知道这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人前的,也不可能是范佳的,只求您告诉下官,这布当初包裹着的名册是不是已经被人抢走了!又是否还在您这啊!”
      张啓之这才明白他的意图,什么包袱皮,不过是个借口,料定这谢舷准是听从张昱的命令来打听名册的下落,等证据确凿好来个人赃并获,万幸他早已将那烫手山芋借着悼念当做纸钱烧毁了——还真是好心机啊!
      不过谢舷演这出戏,怕是张昱还没确凿的证据在手。所以他不能自乱阵脚,也绝不能承认,甩开他怒道:“你说的事本王从不知道,劝你也安分守己别妄想什么不该想的,这件事左右是你造的孽,跟我无关。管家,送客!”
      谢舷不依不饶,依旧想问个结果。
      今天天未亮,他的人就告诉他城内有人看见朝廷通缉的范佳,这让他吓得肝胆俱裂,没想到此人还会出现,才要派人去灭口,可院门还没出,在自家房门前发现了这块儿特别的布,他顿时就联想到当初被张啓之做戏带走不见的名册,也以为范佳这段时间都被张啓之的人看押着,后来出了岔子,那名册落入了范佳之手,并用此物来威胁。这可让他像被丢进了冰窟,要知这地下赌坊和黑钱庄的真相被捅出来,那他谢家可要被诛九族了,于是拿着包袱皮就来找他。
      可如今张啓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明显是想明哲保身了。为保命只得连尊严都不顾了,可哪想张啓之对此就是置之不理,任他撒泼哭嚎......
      张姮在东宫听阜安呈报的讯息,确认谢舷去了宣王府,冷哼一声道:“各怀鬼胎的人,怎么可能有信任而言。一个不见踪迹的人犯,一块带血的布料,就能让他们无所遁形。接下来,只要让谢舷暴露,那从年初至今困扰刑部的各种案子就能真相大白了。”
      阜安努嘴道:“就是可惜了殿下让我哥买的小院儿了,也不知韶音人放置的蛊虫能不能起效,这万一不是他们的人吹奏的曲子不起效果可怎么办?而且奴才还担心,范佳这个人的行踪到底是捏造出来的,万一久寻不到,那岂不是会让他们狗急跳墙。”
      张姮道:“我就是要他们急,毕竟现在我们掌握到的人证物证都被他们毁了。只有让他们亲口招认才能将真相逼出来。而且越到紧关节要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越不安,毕竟困兽犹斗也会让他们有挣脱的机会。”
      “奴才一定会谨慎办的。”
      “你让小哲子他们加紧筹备吧,另外槿心那有什么消息了吗?”
      “她传信来,宣王安插的眼线已尽数查清,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包括槿绵在内绝对可以一网打尽。另外赵侍卫那边也加紧寻找草药的去向。不过宋大夫昨个传话来,说苏大公子已经清醒了。”
      张姮道:“好,既然苏大公子康复了,那刑部也自然可以问询了,这可是案犯当事人,可不能再丢,也不能再让人害了。”
      阜安道:“那奴才也去知会赵侍卫,让他加派人手保护固国公府,断不能再让人得逞。”
      张姮点头:“万一真有人来袭,若是拼死,那么就不必顾虑活口,反正敢做这种事的人只会是亡命徒。但若有人逃脱了,也切记穷寇莫追。”
      张姮不想调动太大,因为这宫里尚有不少耳目,事情也不能过于急躁。可她万没想到当天晚上还是出了事,就在宫门已闭时,元枞和贺兰夫人却进宫求见,一同跪求张思戚宫廷药库中的血参。
      张姮收到消息时已是晚上的子时,听御前的值守侍监说,元枞夫妻之所以进宫求药,还是因为此前长阳药铺的部分药材被人购空,而要续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严琦。
      她这几日总是感觉不适,虽然照例喝着大夫开的安胎药,可仍不见好转。就在今日下午,刚刚喝完几口粥的她还不过半个时辰就腹痛不止,下身更是流出浓血,全家人惊恐忙去寻大夫,可严琦还没等到人就昏厥过去。有大夫诊断说她是惊风受侵失血过多,那个快满五个月的胎儿已不幸流掉!且这还不是糟糕的,糟糕的是严琦气若游丝,看着大人也要不保。
      张姮揪着侍监急道:“怎么会呢?!不一直好好的怎么会流产的?!”
      侍监忙道:“这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元老将军带着夫人和严大人还在成望宫请旨。”
      张姮因突如其来的噩耗猛咳不止,却顾不得喝药,披上衣服就直奔了成望宫;她都受不得这般刺激,那元严两家又如何经受得住。
      成望宫此刻灯火通明,足见事情尚未有结果,他不顾万顺地阻挠直往里冲,张思戚见了不悦道:“东宫这班奴才是怎么伺候的,这么晚还让殿下出来受风!”
      张姮忙跪下道:“皇祖父恕罪!只因长河跟二少夫人交好,听说她出了事,也就顾不得礼数了。”
      张思戚道:“此事太过血腥,并不适合你听,万事有皇祖父呢。万顺,你速让药库管事取血参来给元家,再派太医院所有当值御医立即去给二少夫人会诊,务必将人救回来。”
      元枞等人感激涕零,特别是严圳,人一下仿佛苍老了十岁,而还守着女儿的黄夫人更不必说。
      张姮见罢早不忍直视,可气氛紧张之余,她却从张思戚若有所思的表情,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难道,张思戚想利用这件事,来趁机抢夺元氏的兵权吗?
      乘人之危这是很卑劣的事,但,张思戚做得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开口道:“元氏一门忠烈,怎会如此遭受厄运。还有严卿,你们严氏也一直尽忠职守,如此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不过那血参有百年历史,相信一定能救回少夫人的命。”
      三人自是感恩戴德,不过张思戚又道:“如今家事连连,你们又上了年纪,朕也是老人,能感到你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到了这时尚不能含饴弄孙,那多叫人可惜,倒不如......”
      张姮大为火光,忙跪下沉痛道:“皇祖父所言句句叫人伤感,可听您这么说长河真的很是愧疚,此生也别无他求,只愿皇祖父安康万寿。但是长河有件事又不得不说,还请您恩准。”
      张思戚见她饱含泪水,暂时不追究她的莽撞,便让她照实回禀,张姮无奈,只能先将连日来的古怪言明:“皇祖父明鉴,长河那几天出于好奇想配置些香丸,因御医说过药理,便想加些补药增加益处。可不曾想长阳各个药铺竟同一时间售罄了不少救命药材,长河觉得古怪,又觉得皇祖父万寿将至,这半年来古怪的事也多,所以不得不上心。今日见元老将军和严大人进宫求药,就知这其中的严峻,若非药铺能够买到药材,他们何苦来叨扰皇祖父呢?所以长河斗胆请您命人彻查,长河真是怕再出事。”
      张思戚或许贪婪,也不择手段,但祸事连连他第一在意的始终还是自己,所以对张姮的话不得不提高警觉,也成功被话题转移。可如此一来,张姮不得不从新部署对梁国人的策略。
      ——毕竟严琦性命堪忧,顾不得了。
      等万顺取了血参,元严两家火速回去救人,张姮也暂时回了东宫,可再无睡意,吩咐阜安:“御前侍监说少夫人不过是喝了几口粥就血崩了,可之前严琦的胎像稳固,足见这突然不适和元家內闱有关,你去通知宋钰,让他停了眼下的活赶紧去元家,务必将严琦治好,不能真的一尸两命!”
      阜安道:“奴才这就去。”
      张姮又道:“这件事实在突然,难保不会是一个新的阴谋,你让阜平去找赵彬多仔细盯着城里的动向,特别是固国公府。我怕有人,又想趁机转移皇上对于周大人命案的注意。”
      阜安道:“难道又是?可这也太恶毒了,仅仅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对一个孕妇下手。”
      张姮不语,只攥紧自己手里的手串;她又想起了林婉青,心止不住地痛......
      元家横遭不幸,一夜之间传遍了朝野,原本和谐的府邸瞬间压抑成了底谷,可无人敢去打扰。张姮在次日天明又收到消息,经过血参的救治,严琦算是止了血回了气,可仍处在昏迷,一张惨白的脸叫人说不出地悲伤。
      后来宋钰去了,原本就不着调的性子将没心没肺爆发到了极致,要不是他身上揣着东宫的令牌,只怕元浺就将他一剑劈了。
      不过他虽然性子差劲,可医术是真的高明,不但让严琦醒来,更分辨出元家这几天熬药的保胎药成分,最后在一个被砸毁的宫廷御赐香炉里找到了元凶。断定严琦连日的不适,是因那熏香里被人掺了足以造成惨剧的益母草和红花,不过此物配置十分特殊,如果每次只下一点点,根本叫人无法察觉......
      张姮之后问道:“保胎药没有问题,却是熏香制造的恶果,宋钰确定吗?”
      阜安道:“宋大夫当着元家和严家人的面,将碎的香炉片找出来,又让御医检验了,确实不假。元老将军和严大人自是恼火,少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在逐一审问。不过宋大夫托奴才递话进来,关于那特别的熏香来历,可能是从元家后院窜来的。”
      宋钰的话激起张姮的忧虑,她本身不觉得萧晴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可后院的丫鬟又为什么陷害严琦?若是元裳,她又有什么理由?难道就因为严琦和她交好?还是,真的是有人想以此让元翦停下调查的脚步报复元枞吗?
      还有那香炉,好巧不巧的,正是严琦出嫁时东宫赏赐的嫁礼之一,万一此事被人串联,那岂不是......张姮忽然猜到,这或许才是凶手的真正目的!严琦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而她才是目标。忙问:“如今元家怎么样了?”
      阜安摇头,面色无奈:“少夫人只醒过一次,自是不好,听说她夫君、黄夫人、贺兰夫人和嫂子也在屋里守着她,元老将军和元大公子等审问调查着可疑人。之后桵公子和翦公子回来了,想是忽然收到家里的变故也顾不得忙了,可这妇人的事他们也帮不上忙,只陪着父母安慰。”
      张姮忽然问道:“五小姐在做什么?”
      阜安一顿,他还真没从外面的传话听到关于元裳的行踪。
      张姮更是狐疑,全家处于悲愤之中,唯独缺了元裳,这其中必定有鬼。
      于是立刻请旨出宫往元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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