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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
“如果她醒不来,你别想好过。”
柏青岩闭起眼,模仿电话那端的声音,机械地重复了一次。
“很好,”电话那端说,“那个‘扫把星’快醒了,你现在去病房找她说清楚,妈妈等你。”
柏青岩仍闭着眼,几近绝望,“妈,我真的,真的做不到。”
那端冰冷地笑,“那就想想你妹妹!”
-
人类越过死亡,会去往另一个同样的世界吗。
千诗是无神论者,从不信这一套。可在奶奶的手从她掌心滑落的时候,在她的手没能抓住李小词的时候,她却无比希望存在那样一个世界。这样一来,奶奶和李小词住在那边,或许可以成为忘年交,她们夜间卧谈,聊起人间往事,有时可以提到“诗诗”这个名字。
想着这样的假设,千诗不停地流泪。
原来眼泪失禁不一定代表难过,不一定代表内疚,也不一定代表悔恨。
有时候眼泪只是一种生理需要,它和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是一样的生理需要。
千诗的眼睛很痛,必须想办法阻止自己再流泪。于是她把奶奶和李小词捆在家中天井的榕树上。无论奶奶怎么哀求,无论李小词怎么喊痛,她只是冷冷看着她们,无动于衷。
她还对她们说:我松开你们,你们又会抛下我一个人,我永远不会松开你们。
但只隔了一会,她又软下口气问她们:如果我松绑,你们能保证不抛下我吗?
奶奶和李小词紧紧闭上了嘴。
可不知为何,捆住她们的绳子却自己松开,奶奶牵上李小词走出家门,没有回头。
千诗喊不应奶奶,想去拉李小词的手,她们两只手明明碰在一起,又奇怪地穿过了彼此。
“再见,诗诗姐姐。”“再见,诗诗。”
……
“不要!”
千诗从梦中惊醒,手努力地往上抓,湿润空气吹拂她满是汗的掌心,带走体温,也令她打寒战。
“你醒了。”
护士打扮的人推门进来,用耳温枪测她的体温,扶住她的下巴,略带暴力地拨开她的眼皮检查。
她哭了太久,眼睛很痛,当一只低瓦手电筒在她视野里亮起,她下意识就偏开脑袋。
护士啧了声,不耐烦的样子。护士重复刚才的检查动作,控制住她的下巴和眼睛,再次用手电光对着她的眼睛,然后漠然地问她,“能看得见光吗?”
“能。”
嗓子里好像堵着许多水晶灯碎片,咽不下,吐不出。
等剩下的检查结束,护士递给她水,说她晕厥之后高烧不断,是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注意休息就能恢复,不要着急。
手里的水没喝一口,被她放在柜子上。
她追问护士,“我在这儿睡了几天?”
“三个小时。”
原来只有三个小时,但为何她觉得如此漫长。
千诗拿到私人物品就离开医院,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以为手机里有消息但并没有。
天还没亮,才凌晨四点。
她身穿跨年表演的红毛衣和白裙子,站在黎明前的深市大街边,冷得直哆嗦。
元月一号,她不想一个人回出租房,想知道李小词现在的伤势,李小词千万不能出事。
但是她想到刚才病房里做的奇怪的梦,只怕李小词已经……
她的手机太安静了,似乎她被全世界遗弃了,哪怕曹佑、阿散、阿吉此刻都陪在李小词的身边,顾不上管她,至少柏青岩该联系她,告诉她一声。
又拿出手机看了一遍,微信私聊和群聊仍然没有新消息进来。
欠费了吗?
她点开橙色软件给自己充200话费,立刻有新消息弹出。
在英国的宋隽祝她新年快乐,Sofia和曹佑也祝她新年快乐,千诗心想,他们一定都还不知道李小词出了事。
她得去找李小词,但她该去哪儿找李小词呢?
她没有柏青岩的手机和微信,也打不通李小词的电话,她仿佛被困在冰山汪洋,气温升高,最后一块浮冰也融化了,她没有了生路。
“千诗。”
有人朝她走来,递给她一只手,瘦的干净的男人的手,散发出浓浓的烟味。
她知道他不是柏青岩,还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曲先生。”
曲承微微点头。
许是猜到她不会握他的手,曲承主动握起她的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的防风羽绒服披到她的肩上,他说,“你生了病,先不要想其他,跟我去我那儿休息。”
她摇了摇头,感谢他的善良,把他的衣服还给他,沿着路边大步地执拗地走。
“我不困,我不需要休息……我想见柏青岩。我需要道歉,我对不起他,我辜负了李小词……”
“千诗,你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
曲承把她拽回来,用力抬高她的下巴。
她仰着脸,目光无神地看着地面。但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高烧昏迷也一直在落泪的她,此时眼里仍有许多的泪涌下来,一大簇一大簇,顺着她苍白的脸往下涌。
这一瞬间,曲承确信自己被她的眼泪淹没,逃不掉了,于是他走近她,紧紧抱住她。
“你需要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变好了。蝴蝶掉下来了,她掉下去了……都怪我没拉住她!如果我那时没看蝴蝶,我拉住了她,她就不会抛下我了……”
“会好的。会好的。”
千诗的眼前变黑,她知道,她的意识再次被高烧和复合胺缺失引起的焦虑症夺走。
-
再次苏醒,不知是什么时候。
千诗躺在柔软的陌生的床上,大脑想起床,身体做不到。
她所在房间拉着窗帘,密不透光,适应黑暗之后发现周围很空,除了她躺的床,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墙上挂着一幅抽象派油画。它很像莫奈的《睡莲》,但肯定不是价值超过2亿的真迹,大约只是房主买来的临摹品。房主应是个有些钱、喜欢附庸风雅的人。
后来她从送饭和照顾的阿姨口中得知,收留她的房主,正是曲承。
住进这里的第三天,千诗试着起床,靠自己的力量下床、洗澡、洗头、穿衣服,但当她打开吹风筒吹头发时,她感觉吹风筒太重,便把它放在台子上,安静地凝视它。
“明天再来吧。”
她立刻放弃尝试,自我安慰着,湿着头发,躺回床上,缩进被子。
什么都不做,空等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还是什么都不做。
她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好。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一个个离开她,任她如何哭喊、挽留、追赶,他们从不回头,甚至不放慢离开她的脚步。
就因为她一件事也做不成,是彻彻底底没用的人,才一次次被他们弃置不顾。
好像睁着眼,又好像在做梦。
虚和实,假和真,很重要吗?
她吃完食物,喝完水,躺在床上,泪水自己流下来。
流泪是因为复合胺不够。
她想到暑假看过的心理医生讲过的话,下床,拉开密闭的窗帘。
但窗外也是黑夜,黑夜里有别人家的灯光,也有闪烁的星光。
这些景物毫无意义,她心想,然后走回去,坐在了床沿。
不想说话。
沉默。
恍惚中,被一只散发出淡烟味的手抚过眼睛。
她渴求地抓住那只手,挽留那只手,请他不要离开她,请他陪她躺一会。
等他把胸膛贴在了她的后背,她也往后贴紧他的胸膛,这样像自然贴合的两柄勺子,靠在一起,是能让她安心的姿势。
她在沉默中对他开口,“可以咬我吗?”
背后的他没回答。
他轻轻地,把手盖在她看向窗口的眼睛上。
她继续流泪。
“你也变了,为什么连你也变了。”
她惶惶自问,无需任何回答。因她知道,这世间唯一不变是永远在变。
-
曲承第一次和一个漂亮女孩相安无事地睡了一夜。
这是一种很新奇、很反常的体验。
他担心是自己出问题,起床后,给两个女性朋友打电话,约她们去酒店见面。
他让她们脱衣服,对他摆出各种魅惑姿势和表情,甚至让她们互吻,而他毫无冲动。
他确定自己有了问题,厌烦地在床上留下一沓现金,赶她俩走,冲去厕所呕吐,不停呕吐直至吐不出什么东西。
很饿,回家吃了阿姨做的饭菜。但是他刚放下筷子又想呕吐。他反复折磨自己,最后精疲力竭,饿着肚子去有千诗的房间。
她侧卧着,抱着膝盖,是婴孩般的姿势。
他慢慢靠近她,蹲在床下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角被泪打湿,和前几天一样。
她这样有几天了?
正数着日子,他听见她开口说话,“你是曲承,对不对?”
她用那双湿润的眼睛看他,这是一双任何人见了都不忍心欺骗的眼睛。
他点了点头。
她突兀地笑,带着点嘲讽,“看来我终于可以分清幻觉和现实了。”
说完她撑坐起来,拍了拍床沿,“你坐着,我想和你聊点正事。”
对,他们之间原本有一件正事。他想签下她的乐队,砸钱培养她,让她拥有比现在好一万倍的生活,被许许多多歌迷熟知、追捧,成为星光熠熠、站在巅峰的红人。
“曲先生,乐队签约不是开玩笑,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我联系上了阿散和阿吉,他们就在这家咖啡馆等我们,我们现在过去吧。”
千诗说得不急不慢,将她的手机递过来给他看。
曲承低头,在他约女人去酒店的时候,千诗和乐队朋友联系上,谈妥了签约事宜。
他心里泛起一种不明的情绪,好像对千诗产生了内疚。
这真不可思议。
他深深惊讶,但维持着脸上的冷静,对她说,“可以啊,我换个衣服。”
千诗从床沿起身,“我在客厅等你。”
-
在咖啡馆见到阿散,他说阿吉临时有事来不了。
千诗顿时察觉不对,问阿散,“你们不想签约给曲先生?”
阿散冷笑,“难道你不知道?舞台上的水晶灯跌落,就是曲承设计的!”
未免好笑,千诗愣住半晌,“你亲眼看见了?”
“没有。如果我看见了,曲承现在就已经在牢里啦!”阿散愤怒地指着门外。
曲承的车就停在门外。许是猜到阿散的态度,他留在车里等千诗,没进咖啡馆。
千诗摇摇头,“如果你没法冷静,我就没法和你谈了。”
阿散听着这话反而更怒,起身,双手撑在桌上。
“诗诗!为什么一定要签约?为什么要找曲承?!”
“因为曲承是RED的老板。RED什么实力?它是业界第一的经纪公司!”
“所以呢?为了钱为了名,甘愿跳火坑?RED凭什么培养你?就因为你有才华吗?绝对不是!我敢拿命来赌,曲承给你的合同一定是吃人不见血的!”
“……”
千诗已看透阿散此刻愤怒的原因。
他始终善良,始终在担心她被曲承骗,担心她跳了火坑,被烧得渣都不剩。
但他又怎会知道?她必须依靠这份吃人的合同,依靠没日没夜地赚钱,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心安。
因为,她犯了非常严重的错。
思绪万千,说出口的只剩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阿散,你不懂。”
千诗的胳膊被用力扯住。
阿散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哑,他说,“我有礼物送给你。”
一抹刺眼的红映入千诗的视野,阿散望着她,拿给她的是一套学校附近的大平层,100平。当初千诗找出租房的时候了解过,这种市区的大平层,每平米20万。
“我说过,柏青岩给不了你的,我会给你。”
“……我什么时候说我需要房产?!”
千诗愕然地回望阿散,不知何时造成了误会。
“你喝醉的那天,我去接你,你把我错认成柏青岩,你笑柏青岩拿不出房本,不记得了?”
“抱歉。我……我……所以,那天真的是你送我回出租房?”
“不是我,是柏青岩。”
“他吗?那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想剪就剪了。”
点的咖啡送上来,两人只好又坐下来,却很久都没说话。
千诗想到醉酒那天的片段,好像当时她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柏青岩对她说,她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难道柏青岩那天真的对她讲过这句话。
惊讶。震撼。他那么早就知道她喜欢他吗。这个人,太能装了。
千诗的手机上收到曲承的短信。曲承问她谈得如何,需不需要他出面。她回复曲承,说没事都能搞定,然后对阿散说了声“再见”。
阿散这次没再追上来。
走出咖啡馆,千诗看见曲承站在车边抽烟,他冲她招招手。
她也对曲承招手,回头,望向身后的咖啡馆,阿散呆坐着,桌上放着红色的房本,旁边的咖啡没有一丝热气。
她给阿散发了微信,【如果你反悔,随时找我谈签约的事。】
隔着玻璃,她知道阿散看了这条微信,但他没有回复。
也在这时,千诗留意到自己手机上的日期,1月5日。
这意味着跨年夜过了5天,李小词出事了5天,她很焦虑李小词的伤势,却没有渠道获知。
-
乐队里愿意签约的人只剩千诗。
她坐曲承的车去RED本部大楼,在顶层办公室,亲手签下曲承提供的经纪合同,把她自己卖给RED五年。
依照这份合同,RED将在五年内倾尽资源栽培千诗,将“千诗”这个音乐IP打造成国内市场、甚至亚洲市场的知名歌手。同时,千诗作为乙方,需完成RED下派的所有任务,包括参加海外练习,出席各种商演、颁奖礼,配合唱片创作、录制、宣传,不分白夜,不论晴雨,哪怕下冰雹、刮台风,要做到对RED“绝对服从”。
千诗走出RED总部大楼,没再接受曲承去他家的邀请,打车回粤海大学附近的出租房。
好久不回来,桌上积起一层灰,她用湿抹布擦干净,才想起洗衣机有换下来的床单没洗。
她花了三十分钟等床单洗净、甩干,从洗衣机抱出床单,带出一串零碎物件,叮叮咚咚,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看,两圈白色大珍珠,扣着一枚土星坠。
西太后的朋克手串。某天在梧桐楼的宿舍里,李小词送给她的。
回忆如巨浪,迅疾地将千诗扑倒了。
千诗泪如雨下,找出手机想给曹佑打电话,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先拨进来。
“下楼,我带你见李小词。”
简单说完,对方直接挂线。
千诗想了想,认出电话是李小词的妈妈关颖打来。
熟悉的宾利停在楼下的路边。
千诗有心理准备,但当关颖抬手冲她的脸而来,她仍然感到害怕,低下头躲避。
啪!
关颖的巴掌没打下来,被一只手挡开。
千诗抬起头。
时隔五天,她又见到柏青岩,他站在关颖身前,表情冷静,澄澈的目光变得有些漠然。
她喊他“柏青岩”,被关颖的冷笑打断。
关颖猛地甩开柏青岩的手,并没有质问他刚才为何挡她的巴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关颖安静地回到停在路边的车里,坐在副驾驶,眼睛看向这边。
千诗努力忽视关颖,轻声问柏青岩,“小词儿她还好吗?”
柏青岩没说话。
千诗以为他不想多说难过的事,便也猜到小词儿的伤势不轻,谁从十米高的地方掉下去都会伤得很重的。
她担心柏青岩太难过,像以前那样靠近他,抱住他,“你还好吗?”
柏青岩仍不说话。
他的手机响了,划开接听,是个女人的声音。
“柏青岩!你妹妹在ICU,没醒!你懂事一点啊!!这事有这么难吗?!”
“……”
柏青岩依旧不说话。
他把手机放进外套的口袋,轻声喊道,“千诗。”
她抱着他,仰起脸笑了笑,“怎么了?”
“放手。”
千诗愣住,但顺他的意,松了手。
柏青岩慢慢往后退,看着她,“你——”
他话未说完,侧面飞来一记巴掌,狠狠甩在千诗脸上。
千诗的脖子被关颖掐住,整个人被关颖压在水泥地。
她喘不上气,脑部充血,却听见关颖在恶狠狠地骂她。
“扫把星!你害了自己全家不够,还要害我儿子!还要害我女儿!我们一家到底怎么招惹你这个扫把星!!你……”
咕咚,咕咚。
耳朵里仿佛有寒冷的冰水在倒灌。
千诗逐渐听不见关颖的骂声,只见关颖的嘴一开一合,鼻孔大张,双目瞪圆,眼底猩红。
好像有人拉开关颖。
千诗的肺部重新涌入空气,大口吸气,吐气,她又听见了关颖的骂声和哭声。
“……克死爹妈克死奶奶的扫把星!为什么不是你掉下去!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
千诗一点点找回意识,靠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看向关颖和抱着关颖的柏青岩,终于在脑子里拼出一个惊人事实,“李小词真是你妹妹?你和她是亲兄妹?”
这话像一张封口条,关颖不再哭骂,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千诗却看向柏青岩,“是这样吗?”
柏青岩没有回答。
也许他觉得这件事如此明显,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就算不知道,也不该如此惊讶。
千诗等不到柏青岩的肯定,不由笑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满心尴尬,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龟壳钻进去躲着。
同时她又感到释然。如果李小词和柏青岩是亲兄妹,那她和柏青岩之间就再没有阻碍。她可以放心大胆表达心意,哪怕柏青岩暂时不肯做她的男朋友,她也可以继续陪伴他,感化他。迟早一天,他会被她捂热,会接受她的心意。
“柏青岩。”
“千诗,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李小词摔下舞台,头撞上铁架,大出血,目前仍在昏迷中。国内最好的医生帮她做了手术,但是,她极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千诗,我不想去追究,你对李小词究竟有多大的恨意,才会‘不小心’把她推下十米的高台。但从刚才你的反应看,我已经猜到。”
“我,我没……”
“不必狡辩。我们查了当天舞台的监控,你确实向我妹妹伸过手。事实摆在所有人眼前。也许你会坚持监控不准,我妹妹不是你推的,是她自己想死,自己跳下去了。但你无法否认,你有充分动机去伤害她。至少,我看到听到想到的,就是这个样子。是你,把她推下去。当然,我和你纠缠不清,造成你对李小词身份的误会,我也有错,而且我错得很离谱。今后,我会尽最大努力照顾好妹妹,也希望你,能在恰当时候向我妹妹正式道歉。对。你做了错事,必须向她正式道歉。”
“当然,我会向她道歉。”
柏青岩冷漠地看着她。
只片刻后,他继续说下去,“我们不接受私了。因为,你完全没经济能力和我们谈私了。考虑到你只有二十岁,一旦进去蹲牢,这辈子就毁了,我们内部经过商量,决定不走法律流程。你可以继续念大学,玩乐队,但你的人生里最好不要再有李小词的身影。最后,基于李小词还在昏迷,我想请你记住一句话……如果她醒不来,你别想好过。”
千诗木木地站着,柏青岩的背影看起来那般熟悉。
她的泪自己流下来,终于,连柏青岩也抛下了她。
她在心里问:柏青岩,当我们越过死亡,会去往另一个世界重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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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回到五年后。如果忘了剧情进展,可以再看一次前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