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我们在一起

作者:千又幺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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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诚则灵


      “老弟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溜号了?”
      李古酌伸出双指,做发誓状,“我保证,我没有。”
      “那老师讲的重点,在你的笔记上是一点也体现不出来。”
      “我还在想上个知识点,老师就把下一个讲完了。”李古酌羞愧地搓手。
      刘长阳给他补充着笔记,“你是铁了心的要搞竞赛了?”
      “嗯。”
      “不懂得一定要来问我。”刘长阳没有多说。
      “麻烦你了。”
      刘长阳甩甩血酸了的手腕,“确实挺麻烦的。”
      “……”
      “不过我愿意被你麻烦,是的,只有你。”
      历时两个小时,刘长阳终于解决了他的所有问题。只有一处,李古酌怎么也理解不了,无奈之下,刘长阳只得让他先把公式记下。
      “哥。”饭桌上,李古酌小口扒拉着饭,神色暗淡。
      “我在。”
      “我真的不适合学理吗?”
      “为什么这么说。”刘长阳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
      “是你之前说的啊,建议我选文科。”李古酌吃掉排骨,“为什么呢?”
      刘长阳咽了口吐沫,“直觉。”
      和上次一样的答案,但这次李古酌打定主意要问出个所以然。
      “又过了一周,你还是推荐我选文科吗?”
      “……嗯。”
      李古酌毫无遮挡地、将整个心捧到他面前,问道:“真的吗?”
      刘长阳避开他的目光,“别问了。”
      “为什么?”
      “再问我就要改口了啊,我也是有私心的啊,傻瓜。”
      ——我想和你同班、同桌,直到毕业、直到永远。

      下午,李古酌打算上山上的庙里拜拜。
      “之前我总不理解,奶奶为什么笃信佛教,现在我懂了,是为了有个寄托,不去后悔所做的选择吧。”
      刘长阳给他找出一套加绒的咖色风衣,“我陪你去。”
      深山,破旧的古寺,偶然升起的一两缕炊烟代表这里还有僧人居住。
      “小施主。”年迈的僧人路过,打个招呼就又回到禅房打坐。
      李古酌面对残破的佛像,双目微闭,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跪拜在蒲团上。
      刘长阳模仿着他的样子,“愿我和李古酌永远在一起。”
      “说出来就不灵了。”
      刘长阳嘿嘿笑道:“心诚则灵。”
      我要我们在一起,永远、永远。

      两人又去了那片丁香花圃,花枝变成灰褐色,树叶全部掉落,枝干光秃秃的。
      李古酌直挺挺地跪在那片土地上,“奶奶,别担心,我现在活得很好,有一个爱我、保护我、心疼我的哥哥……”
      “奶奶您好。”刘长阳在他身后蹲下,“我就是他的哥哥,也是,他的爱人,请您放心,我会永远守护他、永远爱他。”
      旁边山上,厚重悠远的钟声缓缓流淌,绵长的余韵在两人心中漾起安宁的涟漪。
      不疾不徐的钟磬,自有千钧之力,不似市井喧嚣般急切,而是以一种近乎固执的悠长,撞在饱经风霜的泥土上,将少年懵懂而热烈的情愫吹满高山。
      钟声荡过之处,风都慢了半拍。林间虫鸣、清流急湍,一切都渐渐隐去,天地之间,只有依偎的少年,与层层晕染开的温暖暮色。
      “亲爱的,我要我们在一起,永远、永远。”

      那天之后,李古酌取下了乳白色的两面菩提子佛珠,把它放在高高的衣柜上。
      尊敬的观世音菩萨……如今心愿已成,感谢您的慈悲。

      之后的一个月,李古酌不可避免地被数学竞赛分去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这才只能勉强听懂每节课的知识点,至于课后的练习题,都是刘长阳每道一步一步地给他讲,生怕跳了一步他就跟不上。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的周测成绩并不理想。
      每天晚上,李古酌熬得更晚了。
      刘长阳偶尔起夜,总会发现次卧的灯依旧亮着,而同桌的黑眼圈越来越大。
      繁重的学业压得李古酌喘不上气,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被习题与单词抽干了所有气血,只剩下一层干枯的皮。
      刘长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明白,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退出竞赛。可他也知道,李古酌性子执拗,咬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他曾几次想劝导他,都被一个眼神打回。
      ——他的眼中没有凶狠、没有怨怒,宛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处处都映射着灿烂的光。
      “我应该高兴的。”刘长阳心道,“阳光、生机、眼中星辰大海……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的、他的模样吗?”
      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不想看他忙忙碌碌却一无所获,不想自己束手旁观、什么忙也帮不上。
      有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面对父母的安排,他别无选择只能接受的无助。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心烦意乱,刘长阳味同嚼蜡地咽下鸡肉,吃完晚饭。
      旁边没人,李古酌又不知道去哪了。
      刘长阳几次想问,可一看到他肿大的眼袋和极力睁开的眼睛,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让他休息一会吧。

      教室里,几个同学嘻嘻哈哈地说笑打闹。笑声、交谈声……进入刘长阳耳中,全部化为刺耳的噪音。
      按动笔往桌上一摔,他带上棒球帽离开班级。
      漫无目的地行走,双腿把他带到了体育馆。
      门半开,门口一个篮球。
      刘长阳全部注意力霎时被那打满了气的篮球吸引。
      他弯腰,在球的斜上方用力一击,把球拍了起来,抬头,绿色的篮球架映入眼帘,刘长阳有些生疏地运球,到三分线处,一步、两步,瞄准篮板掉漆的白色边框。
      “——咚!”
      “——唰!”
      漂亮的三步上篮。
      刘长阳来了兴趣,大步跑到篮下,捡起球走到三分线外。
      一投,没进。
      再投,没进。
      又投,还是没进……
      一年多了,手生也是正常的。
      刘长阳不断调整着角度和力度,一次次跳跃、后仰,感受球离手的摩擦,终于大汗淋漓。
      终于,进了。
      他得意地伸出手准备击掌,悬在空中的手臂僵住,隔了几秒才转了个弯,放在脑后尴尬地搔头。
      “忘了,已经不是当时了……”他自嘲,黑亮的瞳仁失了光彩。
      大脑被阴暗的灰色笼盖之际,好像在不远处,有一盏灯。
      刘长阳四处张望,看到了看台上的人影。
      李古酌双臂撑在膝盖上,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他,见对方朝自己看来,略带惊讶的歪头,右手微微立起,放在胸前招手。
      刘长阳迈上看台,跨过台阶,走到他身旁。
      “你怎么在这?”
      李古酌递给他一包卫生纸,“闫老师说这里空旷,可以来这散散心。”
      “哦。”纸巾散着淡淡的香味。
      “内个……击个掌吧。”李古酌拉过他的大手,“你真的很帅!”
      刘长阳抓住他的小手,十指相扣,“谢谢你。你的手真好看,不过缺了点什么。”
      他拉过他的手细细端详,“等假期,咱俩去做对戒指吧。”

      一周后,月考。
      这次的出分日是周一,每节课,任课老师都要在五十双眼睛的注视中,加上一句“放心吧,还没出分。”
      一直到自习课,刘长阳隐隐觉得,似乎出了。平日总在教室前面陪读的闫老师,已经一节课没有出现了。
      他正想给同桌写纸条,偷偷往左边一瞥,“不是?!我同桌呢?”
      李古酌在自习刚开始时就被班任叫到了办公室。
      他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他知道自己这次考得并不理想。
      果不其然,闫老师把一张刚打印的成绩单放在他面前,“理榜退了53名,文榜退了17名。”
      “……嗯。”李古酌应道,眼泪不争气地充满眼眶,他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倒退的成绩时,还是抑制不住的委屈与难受。
      “古酌,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数学竞赛。”
      “你看你都知道。”闫老师叹气,“你被它分走了太多精力,导致主课跟不上。”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我知道。”
      “那你就没想过解决办法吗?比如退出竞赛?”
      “可是他们都行,为什么我就不行?”李古酌带着哭腔喊道。
      “初中的知识简单,凭你的努力很容易就拔得头筹,但是孩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来一中,不仅是学知识,也是见世面,这里面哪个学生在初中不是佼佼者?而竞赛又是在和全省乃至全国的精英做斗争。”闫老师语速很慢,温婉,如汩汩流淌的小溪,“咱们不提省城那些学生,就你同桌,据我了解,他在小学就接触奥数了,人家领先近十年,你拿什么去和他们比?”
      “……”
      “孩子,老师很高兴看到你有一个目标,并为之而努力,但你要明白何为现实。”
      闫老师的话如一把把利刃扎在李古酌心上,别看他外表软弱,但内心却是个不服输的种,只是如今,恐怕他不得不认输、不得不选择放弃。
      可是在刘长阳的影响下,他的野心渐渐膨大,真是应了那句“少年是轻狂的骄阳,不畏世俗”,其实那天,他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和你相处久了,我逐渐意识到,天命也是可以篡改的,如若天道不公,那我便弑神逆天,重新书写我自己的命。”
      所以此刻,是任命、还是改命?
      李古酌犹豫良久,直到泪渍干涸。
      “老师说的话可能过重,你回去好好想想。”
      “我想好了,不论结果如何,我还想再试试。”
      纵使登顶成憾,成败也笑看。
      不过,这个回答,只是李古酌一直冲动的产物,回到教室,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要不要退出数学竞赛?”
      当热血散去,理性占领高地,他能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平心而论,退出,的确是最稳妥的选择。
      然而他的潜意识却是继续,大抵他的骨子里透着一股赌徒的野性,所有、抑或一无所有。
      谁让,他的诱惑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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