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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夜
柳无尘这才发现，这陌生黑衣人的眼睛，是红的，和妖尸一样的血红。
“啧——”黑衣人，也就是谢十一，此时并没有带那斗笠和蒙面面罩，嘴角抽了抽，烦躁的踢飞了脚下的碎石，“真是讨人厌的家伙，怎么偏偏这时候冒出来，怎么偏偏这时候才冒出来！”
柳无尘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我一直都在这儿啊，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那用鞭子的叫你呆子还真没叫错。”谢十一挑了挑眉，懒得再争辩，“刚刚那一招叫什么？怎么用出来的？”
“你对我的剑招感兴趣？”柳无尘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来拜师学艺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那么用出来了。”柳无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侧脸，“至于名字，我还没想好……”
“刚好这位妖尸道友你问了，你说，我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柳无尘的警惕心在几句攀谈之间便又丢的一干二净，竟真的开始琢磨起刚刚自创出的剑招的名字：“木剑无锋？不行不行，跟我的名号重了，化生三千？不好不好，有点太大了，还是得实事求是一点，唔……”
“你倒还真想上了！”谢十一实在无语，刚还复杂的情绪，现在只化为了鲜明的一种冲动，那就是踢眼前人一脚。
说干就干，谢十一脚尖一点，腾空而起，一个翻身来到柳无尘身后，趁柳无尘不备，飞起一脚，一脚踹在柳无尘背上，将他踢到了屋檐下，众人之间。
…
“哎哎！仙人，仙人掉下来了！”
“你这谁啊？怎么踹人呢！”
“柳仙人一直忙前忙后的帮大伙忙，你这干什么！”
之前围在屋顶周围的村民还没有散去，此时正好一拥而上，将柳无尘接住，甚至还有人叉着腰，就指着谢十一大骂。
谢十一不想理会，吼了声“滚！”
一阵血红灵气散开，将围在周围的村民们都推出几丈远。
而谢十一潇洒的落在了脸着地的柳无尘面前，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膀，顾自询问道：“能将妖尸毒气逼出人体外，这样的本事儿，总不可能是你从无到有自创的吧？你是不是师出竹隐山？”
“哎，难道你认识我师父？”柳无尘从土里抬起头，顾不得计较被踹的那一脚，震惊的追问。
“不认识，但我找他有事儿。”谢十一双手抱胸，淡淡回道。
“什么事儿？我可以帮你转达……”柳无尘的声音嗡嗡，显然还没从刚刚的“落地”中缓过来。
“你要帮我？好呀，那就请你好好听着，一个字也不要漏。”
黑衣人蹲了下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我要去杀了他。”
“你——！”柳无尘眉间终于染上一抹愠怒。
“你们难道有仇？这跟前面说的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突然……”
“等等！看你的眼睛，该不会是妖尸毒侵入了脑子，让你神经错乱，胡言乱语了吧……”柳无尘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只是一个被妖尸毒搅得神经错乱的可怜人，柳无尘的声音不自觉轻了下来，带着一丝怜悯。
柳无尘绝对是真心而诚挚的，可这话听在任何人耳中，都无异于嘲讽。
谢十一也不例外。
他干脆一把抓住柳无尘已经有些散乱的发髻，毫不客气的开口：“你还真当你师父是什么隐士高人？不过是一个懦弱的逃兵！明明有这样的能力，却畏畏缩缩不知蜷在山中哪里，而不敢去帮助那些受妖毒困扰的人？”
柳无尘恍惚间，好像能听到眼前人恶狠狠的牙齿相磨声。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或者干脆别出现！”
“要是更早一点有这样的方法，那我的家人也不会……”谢十一的声音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却像是失声一样只剩口型。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但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我师父。这方法的确是我自创的。”柳无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甚至整了整衣服，抱拳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但他的发髻还被谢十一牢牢抓在手中，就显得这一幕有些可笑。
“自创剑招？好嘛，真是'天才'啊！那我倒要问问，什么时候？”
“就刚刚。”柳无尘诚挚的回道。
“就刚刚？你敢说那不是你师父教你的！”
“师父只是教我用木剑，背剑诀，但我一直也不清楚为什么，用生机灵气的震荡，逼出妖尸毒气，真的是我刚刚才想到的。”柳无尘解释道。
看着柳无尘诚恳的模样，这让谢十一更想呕吐了。
“真令人恶心！”谢十一狠狠地啐了一口。
柳无尘挠了挠头，看眼前这个奇怪的黑衣人的确没有伤害村民的意思，便自顾自的接着做自己的事儿。
柳无尘就着头发被抓住的姿势，左右扭了扭头，看到了小五在一旁警惕的身影，惊喜的大声招呼着小五，让她将幸存的村民都聚集起来，一起等着纪宁他们回来。
这一幕自然全被谢十一看在眼里。
“纪宁和游双月研制多年，也不过只能将妖尸毒气阻拦在心脉之外，说！你到底是从哪儿偷的功法！竟然能将毒气震荡出体外！”谢十一一个使劲儿，便扯着头发将柳无尘拎了起来。
“疼疼疼……我的头发！你这人，那真是我自创的！”
“好啊，你自创的，那你说说，到底就怎么'创'出来的？！”
“你先松开我头发！太疼了开不了口……”
“好。”谢十一咬牙切齿，松了手上的劲儿。“现在说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编。”
“我？我没编啊。当时就是，嗯，想起了之前师父在山中教导我的场面，觉得好像可以这样做，所以就那么做了。本来只是走投无路下的一试，没想到真的可以。”
谢十一仔细分辨着，柳无尘的话语里一片诚恳，没有虚假。
说的是真的。
“原来只是个运气好的愣头青。”
而他竟然跟这种人生气，真是脑子有问题，说不定真是妖毒蔓延，已经不知不觉间，把他脑子搞坏了。
谢十一不愿再想，看了眼天色，他该走了，他还要去见纪宁，将那个东西留给她。
“算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这就走了？那……谢谢？”柳无尘没想到突然就这么结束了，迟疑着说道。
谢十一看了看周围。
院子另一边，是拿着简陋“武器”，一直盯着他的村民们，看见谢十一望了过来，都瞪圆眼，举起了锄头。
“你你，你这妖人！快放开柳仙人！”一个壮年村民鼓起勇气，哆哆嗦嗦的喊道。
“你们倒是关系好。”谢十一嘲讽的勾起嘴角，“既然都叫他仙人了，还不清楚吗？他是修士，而你们是老鼠。修士只要固守灵气，甚至不会被妖毒侵扰，而你们只要少吃几顿，就会饿死。修士们随意一个摆手，你们这些老鼠就会死，竟然还帮他说话？”
“柳仙人不一样，你别乱污蔑！”
“纪姐姐也不一样！”
“就算对你们态度不一样，那也不影响本质。”谢十一撇了撇嘴。
“本质？”还在谢十一手下的柳无尘疑惑问道。
“本质就是他们毫无力量。”就像过去的我一样，谢十一在心里默想。
“这样的世道下，普通人不过是老鼠，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想要活下去，就好好带着你的老鼠伙伴，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去吧。”
谢十一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便急匆匆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只剩柳无尘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
几刻之后。
阵法崩解，黑焰符箓砸向小五家院落。
那诡异的黑焰点燃房屋，点燃树梢，院中燃起熊熊火焰，却没有光亮，反倒显得即将破晓的前夜更加暗沉，好似黑暗就要卷土重来。
紧赶慢赶，回到院中的纪宁，看到的唯有席卷一切的烈焰。
不仅看不见小五和村民的身影，连柳无尘也失去了踪迹。
“小五！梨娘！柳无尘！”纪宁奋声喊道。
回应她的，却只有火焰燃烧中，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
无人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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