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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东望城内，人来人往，形迹嘈杂。
前几天的捉妖仿佛是落入热油的一颗豆子转眼间就被吞噬，城内的人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连菏渝楼也是，只是简单修缮了重创的大门，夜晚就热热闹闹营业了。
山脚下的村民收拾着包裹，往回赶。
昨几日的熊熊烈火早被远处来的宗门仙家扑灭。
偶尔排队路过间，浑噩的夜闪着火星，周围是烧秃的草坪。
“娘，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落在队中间位置，一身灰扑扑的妇人抱着一个孩子。
前几日那突如其来的大火来的猛烈，让人抑住喉咙无法呼吸。
得亏，清灵宗及时发现派了分宗弟子前来，山野火的背后原来是有妖作祟。
这块地方靠近人魔边境，算是清灵宗管辖区域。
分宗弟子在广场处支了一个帐篷，供那些受灾的灾民喝粥饮用。
篼娘子正排着队呢就听怀里孩子，惊讶的声音： “娘，真的是人！！”
这黑夜里，乌漆嘛黑的哪里来的人。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饿昏了眼。
篼娘子刚要斥责就隐约间一片阴影遮过。
“……”
最前方发放粥饼的女子，美眸一皱，似乎察觉到什么。
“怎么了，师姐？”
穿着清灵宗的女弟子摇摇头，心想或许是自己太累生了错觉，于是出口询问道： “齐师兄和颜师弟何时回来？”
对面同她说话的年轻弟子摇着头。
如今清灵宗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做为掌门的太初尊座在三年前早已不问世事，闭关追寻长生之道起来。
能将齐师兄与颜师弟喊回本宗的人呼之欲出。
她仰望天穹，只有万里一片深蓝。
“……”
而白云之下，
刚刚心中的阴霾并非错觉。
姜临川正御剑飞行，往日那些高耸的山脉逐渐变成黑点。
一直到东望城原本发生过野火的顶峰上。
四周依然烧得黑乎乎，仔细闻或许还有些草木灰味道。
他敛剑推开道场的门。
门里闭目坐着一个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太初尊座。
“你终于来了…”
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昏黑缥缈浮物萦绕的荒芜道场，谢御寒之抬眸笑着，冒着鬼气，语气又极度缓慢： “……我等了好久，以为你会胆怯逃跑，可如今你自投罗网，不怕我把你杀了”
屋内隐隐有叹气声。
“谢御寒之，少废话，把哥哥还回来！”
姜临川提着残剑，开门即见山要人。
听完对方那话，一身温润气质的尊座反而是笑容加深。额间的水莲仿佛熠熠发光。
“还？还什么，他本就是我的，是我最不争气的弟子……”
“就连你……”
太初尊座笑语晏晏，盯眼看了他一瞬：
“我如此严厉也不过是希望春燕勿耽于玩乐，修仙得道才是正途。”
春燕，在等等为师，师尊是不会让你再疼了。
随着话落，谢御寒之缓缓抽动莲花剑，冰萃透亮的剑身倒影旁人面孔。
姜临川乌黑凌厉的眉眼深了又深。
身后的门倏地关上，废弃的道场内明亮白炙闪现，刀光剑影。
只剩屡屡褐色白雾缥缈上升。
*
隐蔽的莲花寒室内
自那日气走谢御寒之后，时樾颂便常常来此。
千金不换的涉音纱偷偷燃着，额间莲花红痣的秀雨悄悄溜进来。
它靠在墙角站立，阴暗的光线几乎将幼小的它整个遮起来。
时樾颂这个坏坯子又做梦了，他每次梦醒后总会对冰台上的雁子做些龌龊事。
秀雨肺都快气炸了，今日它发誓一定不能让时樾颂那个狗东西得逞。
很快，就在它准备冲出去时，突然见时樾颂动了，明明是病入膏肓的人身后爆发出浓郁黑雾，丝丝缕缕狰狞着，秀雨惊恐地捂住嘴巴，素来老好人的小师弟眼里发着光芒，他像是听见耳边有人在教唆。
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薄红，朝着空气喃喃自语。
这样的小师弟可怕极了。
偷偷躲着的秀雨攥紧拳头，下意识朝四周里看，可四周里依然安静的不像话，只有浮动的细小浮游，更衬得时樾颂病态不正常。
他不喜欢这样的时樾颂。
小剑灵秀雨克制住想哭泣的冲动。
可下一秒，就看到了目眦尽裂的可怕场景。
时樾颂那个疯子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匕首插进盲眼内，血混合着金光流了出来。
半边脸被滚烫血液浸透，显得他格外像个阴间恶鬼。
“……去找他们，把他带回来…”
秀雨握着嘴巴，透着光的屏风洞里内折射。
丝丝缕缕血泊蔓延，仿佛有了生命力般狰狞着从盲眼里飞出来。
正是诡异骨蝶。
时樾颂捏碎了一道符咒，虚空里的人是前来汇报的分宗弟子齐逸云，他们弯腰行礼。
小师弟微微笑着，“传掌门之令，不久前东望城发现一只妖，此妖最擅迷魂，蛊惑人心，今已查明是雁回林魔头一缕苟延残喘的断魂作祟，祸乱人间，残害百姓；各宗门弟子即日起出发围剿，若遇同伙格杀勿论，清灵宗弟子须谨记，我仙界宗门与魔头不共戴天！”
时樾颂一呼百应，齐逸云微微叹气，他身后的颜云回不可控制地眉眼颤动。
……师祖当真这么狠心？
像是怕人不信，时樾颂拿出藏郁寒冰莲的掌门之令。
清灵宗令牌内下了许多禁制，若非谢御寒之自愿交给，任何人也拿不到。
时樾颂悠悠地望向颜云回，他那双悲情忧伤的眼睛仿佛在解释。
“云回，并非是我跟大师兄过不去，而是……”
话断，拉跨的身体又连连咳嗽起来。
时樾颂清冽的眼睛一瞬里含上冷泉“……我劝过师尊了，云回你能不能别再恨我了，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已经给你准备好墓地了。
缓缓的，时樾颂又顿了顿，笑容依然富有感染力：“清灵宗永远是你的家啊，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些误解，但你师尊姜师兄还在这里呢，难道不想他吗！”
想他就和他团聚好了，清灵宗永远是你们的死无葬身之地。
时樾颂劝导，维持着完美的笑，
颜云回顿时羞愧难当。
就连一直温然的齐逸云也偷偷瞥自己，出了殿门：“云回，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终究是雁回林做错了，时小师兄他是个好人！”
好个锤子！
颜云回扭头就要跑，却发现自己被人围了起来。
那些侍从保持着跟时樾颂如出一辙的眯眯笑，“云公子，时少主请您去一青涔再叙旧情！”
一青涔，昔日清灵宗首席居住洞府。
“师祖呢，我要见师祖！”
被强制带进来的颜云回嚷嚷着。
清灵宗谁人不知太初尊座闭关许久，不问世事，三年里时少主一家独大，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门。
清灵宗内外，人人都听他的。
没过多久，冰室外就出现一片人如鬼魅般，他们一身白，神似时樾颂。
是小师弟最忠诚的走狗。
秀雨更加小心翼翼躲在岩石夹角里，脸上的泪痕一层叠一层。
或许是颜云回大吵大闹的烦了，僵硬人偶似的侍从塞了一把布堵住，压着他跪下。
“……”
颜云回呜呜啊啊叫着，
他不信，不信师祖会这么狠心，更不信时樾颂的鬼话！
什么师叔的一缕作恶残魂，明明当年师祖一剑穿过……
雁师叔倒在他们所有人眼前。
被封住口的颜云回不住地呜咽，潜藏起来的秀雨清楚看到他眼尾反射的水渍。
自三年前，魔头雁回林的那一剑将不声不响，向来温淳好人的小师弟被推上高峰。
人人因雁回林所作所为，怜爱他痛惜他。
一夕之间，
昔日的仙门首席仿佛被夺去气运，而时樾颂在清灵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越发如鱼得水起来。
过往的爱慕与赞扬统统落到小师弟上。
额间胭脂红的大师兄背负骂名，跌入泥潭。
小师弟被人捧上高台，如珠如宝宠着。
清灵宗的人像爱雁回林一样爱他
他终于如愿窃取走了所有人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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