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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生
夏望很喜欢雨天,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享受。因为只有在这种天气下,夏望才能够毫无顾忌地在白天的天空之下活动。
一家静谧的咖啡厅里,夏望蜷在临窗的角落,店中的人不算多,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雨淅淅沥沥地叩着玻璃窗,店外的植物被雨水洗得发亮,每一片叶子都绿得近乎透明,像是有人用蘸饱水彩的笔锋狠狠抹过,鲜活得仿佛要滴进潮湿的空气里。吊灯昏黄的光晕斜斜投在窗边,手边的咖啡散发着醇苦的香气,店内用唱片机播放着一首轻柔舒缓的纯音乐,伴随着窗外的雨声淅沥,两种声音叠在一起,像是一首天然的氛围音乐,慵懒又熨帖,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一层柔软的滤镜里。
叮铃铃——咖啡店门外挂的风铃因为有人开门而发出清脆动人的声音。夏望循声看了过去,只见宋斯念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碎发,冒雨快步赶了进来。宋斯念走到夏望身边,无奈地失笑:“我就出去找厕所这一会儿功夫,天就开始下雨了。”
夏望笑笑,眉眼弯成了月牙,轻声关心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淋湿?”
宋斯念摇了摇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夏望摊开的画纸上——今天的夏望,是特意来咖啡店写生的。
夏望画的就是眼前窗外的这一片景色。她的钢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被水打湿的绿植的轮廓便顺着纸纹缓缓舒展开来。雨天的水汽晕染在她的画纸上,钢笔线条在潮湿中微微化开,叶尖下垂的弧度里藏着水珠的重量,茎秆的线条因湿润而显得格外柔软。
她蘸取灰绿的颜料,在叶片边缘轻轻晕染,颜色顺着纸面的纹理自然扩散,仿佛雨水正从叶面上缓缓滑落,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
最惊艳的是那些未着色的留白处,湿润的画纸上,空出的高光不是简单的白,而是氤氲着雨天特有的柔光,让人分不清是画中的植物在滴水,还是窗外的雨落进了画里。整幅画散发着雨水敲打树叶后的清新气息,比真实的雨景更多三分诗意。
宋斯念虽然不懂绘画技巧,但当他看到夏望纸上如真似幻的画面时,还是忍不住眼底发亮,想要夸赞。
“你画得好好看。”宋斯念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轻抿一口,语气里满是赞叹。
“谢谢。”夏望放下手中的画笔,抬头看了宋斯念一眼,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等到夏望画完,两个人撑着伞走出了咖啡店,雨滴滴在地上的水洼里,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圈晕开,又被新的雨滴打碎。
“晚一会儿你们两个人要去医院检查视力吗?”餐桌上,宋斯念吃了口面条,抬起头问夏望和夏九潇两个人。
夏九潇点了点头,从餐桌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擦了擦嘴角然后解释:“是的,夏望需要定期到医院检查,眼下时间也到了。”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反正我下午在家闲着也没事干。”宋斯念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就等着夏九潇这句话呢。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等夏九潇话音刚落,宋斯念就迫不及待地问。
夏九潇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我就不去了,我下午有课要给别人补习。”林皆似出声补充,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头问夏九潇:“你请好假了吗?”
夏九潇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地说:“肯定了,不请假怎么去?”
“偷偷地去。”林皆似接茬,故意压低声音,十分搞笑地讲。
三个人都被逗笑了,夏九潇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们又不是老鼠,干嘛偷偷地去?”
吃好饭,宋斯念和夏望一起去厨房里洗碗。他们家实行轮流制度,今天就轮到宋斯念和夏望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小朋友。
两个人戴上洗碗专用的手套,夏望在水龙头前洗碗,宋斯念在旁边刷锅。两个人有条不紊,分工明确,各自干着手里的活。宋斯念很快就把锅刷完了,刷好锅,又顺手帮夏望刷了一个碗。
洗着洗着,夏望看着洗手池里堆得像小山似的泡沫,十分惊讶地说:“咦?怎么这么多泡沫?”随后夏望歪着头想了想,转头问宋斯念:“是不是你洗洁精用多了?”
宋斯念轻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水槽边:“你怎么不说是你洗洁精用多了?”
“因为我确实没有用多呀。”夏望一本正经地解释,鼓着腮帮子笃定道:“肯定是你,你还不承认。”
宋斯念失笑,故意凑近了和夏望拌嘴:“你有证据吗?”
夏望想了想,底气有点不足地小声嘟囔:“我猜的不行吗?”
宋斯念被夏望这副较真的模样逗笑了,举手投降,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行行行,我认命了,行了吧?”
夏望也不禁有些忍俊不禁,眉眼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刷好锅碗,宋斯念又和夏九潇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了会儿游戏,夏望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旁边,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个人打。忽然宋斯念回过头,冲夏望扬了扬下巴:“夏望,你要不要打游戏?”
夏望摇了摇头,婉拒道:“我不会。”
“没事,我可以教你。”宋斯念立刻挺直了腰板,一副专业老师的姿态,语气里满是“甘愿奉献”的热情。
宋斯念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望下意识地看了夏九潇一眼,接着下一秒,夏九潇就毫不留情地出声制止:“你可拉倒吧,别把我妹带坏了。”
宋斯念失笑,转过头反问夏九潇:“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夏九潇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十分扎心:“是的。”
下午四点钟,他们三个人准时下楼。夏九潇叫了一辆车,车子载着他们三个人朝着市人民医院出发。到达医院挂好号之后,夏九潇就带着夏望前去做视力检查。
夏望的视力保持得很好,度数只有一点点上升,原先配的眼镜还能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看到结果的那一刻,夏望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小时候最害怕做眼睛检查了,因为她怕度数涨得太快,万一自己以后真的看不清了怎么办?所以每次从验光仪上下来,她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医生又叮嘱了夏望几句护眼的注意事项,给夏望开了点缓解眼疲劳的药和眼药水,就让夏望离开了。
三个人并没有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而是脚步放轻,来到了住院部的私人病房,看望夏望的爸爸。
夏望的爸爸静静地躺在病房的白色床单上,像一株被移栽到室内的植物——苍白、安静,依靠仪器输送的养分维持着生命最基础的代谢。
那些连接身体的管线像是新长出的气根,蜿蜒着扎进各种透明的液体里。监护仪的电子音是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动的迹象,他陷在雪白的病床中央,像一株被剪断根茎的花,失去了所有生机。
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绿色的线条绘制着微型山脉,规律的“滴滴”声,是这间豪华病房里唯一的时间刻度。
整个房间都很安静,静得他们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夏九潇把提前买好的向日葵花放在床头,这花是夏望特意挑的。夏望很喜欢向日葵,因为向日葵永远向阳而生,她希望她的父亲有一日也可以像向日葵一样,重新绽放出鲜活的模样。
夏望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温水过来,把毛巾放在里面浸透,然后仔细地拧干,轻轻抬起父亲苍白瘦削的手,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擦拭着。虽然这些事情护士都会做,但是每次夏望来的时候,都会自己再做一遍,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她能够和父亲静静相处的时间。
宋斯念站在一旁看着夏望,夏望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垂着眼帘,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但宋斯念还是能感觉到,夏望的心情不是特别好。
病床上的男人很安详,就如同睡着了一样。宋斯念就在窗前静静地站着,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想要安慰一下夏望,但又觉得,所有的话语在此刻都会变得十分苍白无力。
以前他觉得自己挺命苦的,还很倒霉,现在看来,夏望和夏九潇也挺苦的。他们的父亲年纪轻轻就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营养液才能续命。幸福的家庭眨眼间就支离破碎,夏望又生来患有白血病,夏九潇的肩上扛着千斤重担,要照顾妹妹,又要挣钱支撑家用。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但是人总要向前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只有怀揣着希望,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我们才能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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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们,不出意外的话我今天可能已经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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