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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
晨光熹微,却无法完全驱散连日来笼罩大地的诡异蓝雾。临时基地外围新开辟的种植区内,作物并非寻常的翠绿,而是不同程度地浸润着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幽蓝色光晕。
苏莹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触一株扭曲盘绕、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藤蔓根部,水流裹挟着她精微控制的能量小心渗入。“生长速度又加快了,”她轻声对身旁的楚盺说,语气里没有喜悦,只有忧虑,“它们……在主动吸收‘它’散逸的能量。” 她所指的,正是那个暂时沉寂、却无时无刻不在向周边辐射着未知影响的地底巨物。
楚盺刚调试完一套利用变异植物根系进行水质净化的装置,赤红的发尾在稀薄的阳光下像一簇冷焰。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凯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营造的轻松:“楚姐,新发现的变异浆果,能量读数很稳定——”他倚在仓库门边,异色瞳在蓝雾中显得有些朦胧,手里捧着几颗深紫色、表面有奇异纹路的果实,“我试过了,没毒,口感……还行。”
楚盺转过身,目光先扫过凯,然后落在他手中的果实上。她接过,没有品尝,而是直接递给苏莹:“检测一下能量构成,特别是与地脉波动的关联性。”
凯脸上的期待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但他还是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补充体力,最近你消耗太大……”
“基地物资统一分配,个人发现需优先报备。”楚盺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这是规矩。而且,我说过,别把精力用在这些事上。”
苏莹指尖泛起微光,笼罩住浆果,片刻后轻声道:“能量构成复杂,有轻微的地脉共鸣特性,不建议直接食用,或许可以研究其抗性……”
“送去研究组分析。”楚盺打断她,目光重新锁定凯,“东面围墙的能量感应栅栏修复进度如何?昨晚的异常波动查清源头了吗?”
凯抿了抿唇,异色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很快被压下:“栅栏下午能完工。异常波动……初步判断是地底能量场的周期性涟漪,可能与‘它’的休眠状态不稳定有关。”
“可能?”楚盺挑眉,“我要的是确切数据,不是猜测。基地的安全不能建立在‘可能’上。”
种植区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凯沉默了几秒,突然扯出一个略带自嘲的笑:“楚姐,你就一定要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吗?哪怕只是作为队友的普通关心……”
楚盺放下工具,正视着他,声音清晰而冷静:“凯,我感谢你为基地做的一切。但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我们是战友,是同伴,也仅限于此。你的‘关心’,如果超出了这个界限,只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希望你能把全部精力放在生存和任务上。明白吗?”
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走出几步后,苏莹轻声叹气:“其实他最近在侦查任务上很拼命……”
“正因为他有能力,我才更不希望他把心思用错地方。”楚盺语气淡然,“在这个世界,清晰的距离比模糊的好意更能保护好自己。”
这时,林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楚姐!苏姐!鸡舍那边……那几只变异母鸡又把新装的自动投喂器给拆了!这次……这次下了个会发光的蛋!”
两人立刻赶去鸡舍。只见那三只羽毛已彻底金属化的母鸡,正围着地上一个散发着柔和蓝光、表面有能量纹路流转的蛋踱步,眼神中竟透出一种近乎“守护”的神态。而被它们拆毁的投喂器残骸中,一枚伪装成零件的微型发射器正在发出微弱的信号。
楚盺直接用火焰将其熔毁,脸色沉了下来:“方舟的侦察器。他们还没放弃监视我们,或者说……监视‘它’的影响。”
突然,那枚发光的蛋轻微震动了一下,投射出一段残缺的全息影像——不再是方舟的标志,而是一幅复杂星图的一角,以及一个模糊的坐标信号。
“这不是方舟官方的风格……”苏莹仔细感知着蛋壳上的能量波动,“这能量频率……很古老,带着一种……悲伤的意味。像是某种自动发出的求救信号,或者……邀请?”
楚盺凝视着那闪烁的坐标:“看来,除了方舟主战派和老枪那样的温和派,还有第三股势力在活动。或者说,是‘它’沉睡之前留下的某种……后手?”
当晚巡逻时,凯的表现异常专业高效,不仅详细汇报了各区域的能量稳定情况,还提交了一份关于西北方向地脉能量异常流动的分析报告。
“需要我带小队去源头勘查吗?”他最后请示道,语气平静,目光专注。
楚盺审视着他:“理由?”
凯坦然回应:“查明能量异常原因,评估对基地及‘种子’稳定性的潜在影响。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对能量感知比较敏感。”
楚盺沉吟片刻,点头批准:“可以。带A组去,保持通讯畅通,安全第一。”
“明白。”凯利落地行礼,转身带队融入夜色,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苏莹从阴影中走出:“他似乎调整过来了。”
“但愿如此。”楚盺望向西北方那片能量异常的区域,眼神深邃,“我们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方舟内部矛盾重重,地底那个‘客人’不知何时会再次醒来,现在又冒出个神秘的‘星图坐标’……我们必须掌握更多信息。”
几天后,借助那枚“鸡蛋”提供的坐标线索和凯小队带回的勘测数据,楚盺和苏莹找到了隐藏在废弃城市数据库深处的一个秘密节点。节点内存储的不是方舟的科技,而是大量关于“最初之种”陨石早期研究的原始数据,以及一些关于高维能量和空间稳定性的艰涩理论。
“低耗能维度穿梭……”苏莹快速浏览着被破译的信息,手臂上的蓝纹与终端屏幕上的古老符号产生微弱共鸣,“理论上是可行的,但需要极其精准的同源能量作为‘钥匙’和‘锚点’……”
终端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核心数据层遭遇入侵!自毁程序启动——!】
楚盺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苏莹,火焰瞬间吞噬了存储核心:“走!”
在撤离点,她们遇到了等候的凯。他看起来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作战服上有几处破损和血迹,但眼神依旧锐利。“方舟的清理小队被我引开了,他们好像也在找这个东西。”他递给楚盺一个破损的金属匣,“里面有些东西,你们可能需要。”
楚盺接过匣子,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着凯:“为什么这么做?”
凯擦了擦脸上的灰,笑了笑,异色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因为我觉得,你们想走的路,或许能给这个烂透的世界多一个选择。这比什么都重要。”
回程的路上,楚盺打开金属匣,里面是一份残缺的实验日志副本,属于“最初之种”项目的一位早期研究员,日志的最后一页,用颤抖的字迹写着:【……我们不是在创造神,是在打开一扇无法关闭的地狱之门……‘守门人’醒了……祂在看着……】
那晚,楚盺独自站在瞭望塔上,望着远方那片因能量紊乱而显得格外诡异的星空。苏莹悄然来到她身边。
“在想那个‘守门人’?”苏莹问。
楚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在想,回家的路,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钥匙’在我们身上,但‘锁’可能遍布整个星球,甚至……牵连着其他东西。”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但我们不能停。必须赶在方舟主战派彻底疯狂、或者地底那个‘它’完全失控之前,找到答案。”
苏莹握住她的手,两人手臂上的蓝纹在夜色中同步闪烁着微光,如同黑暗中相互依存的星辰。“那就一起找到它。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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