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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朱四看她突然停下来,不由问了一声。
又旋即想是自己上边说的那句话叫她如此,心里隐隐有些不高兴,沉声道:“能嫁到祁王府,做个贵妾,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多少人想要都求不到的,你这般姿态,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了。”
“说得有理。”
麦穗收敛了情绪,问:“那你究竟几时带我去见你的主子,让他给我一个正经的名分?”
她声调有些高,暮夜时分,人皆睡去,声响在巷子里回荡,尤为清晰。
朱四听她如此问,脸色好看些许,人挺直脊背,昂首扩胸,摇了摇手上的折扇,“不急,你这性子,还得再磨一磨,等什么时候磨好了,我自会引荐的。”
装模作样!
麦穗瞧了一眼头顶的天,幽蓝的一片,有星星点点散落着,刚才隐去的月亮不知道何时又跑了出来,清冷的月光落进巷子,落到二人身上。
尤其是朱四身上。
她有一瞬间的恍神。
麦穗也不清楚这是为何,分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但好奇怪,经常她看向他的时候,总不自觉的想到纪瑄,可他此时在……
算了,不想了,没意思。
“时辰不早了,我要歇着了,你回吧。”
麦穗开口赶人,告他道:“往后啊,你要寻我,就该白日来,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旁人不知晓,还以为我在与你合谋什么坏事嘞,对我名声不好。”
换了纪瑄,他就不会这样。
他从来都是以她的声誉为重,一如现在……
朱四脸色沉了沉,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你那兄长又升上去了,做了御用监掌印,是我主子帮的忙。”
“哦,那谢过你主子了。”
麦穗嘴上说谢,其实心里头没有太多波澜,许是过去看了太多古装剧,一个个身处高位的大太监,通常也没什么好下场,不过是皇权,是皇帝妃子皇子的棋子而已;又或许是因为纪瑄与她说过,任何人与她提自己的事儿,都不用太过在意。
心中有了一杆秤,对很多事情,都会偏于理性考量,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大抵纪瑄当日的做法,其实是对的,只是太过突然了,而且……很伤人。
总之,她不太能接受。
见人态度是明显的抗拒,朱四也未道什么,只是说改日自己会再过来的,便走了。
他离开,麦穗回家,人进了屋,然而却没有锁门,也没有回房去睡,只是在院子里坐着。
她在等那个人进来,不过直到快东方既白,也未见身影,再出去瞧,巷子里已然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晨叫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响起。
罢了!
她在想什么。
人那日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怎可能会过来找她,许是自己看错了罢,再者……或是有什么事,路过而已。
麦穗收敛下心绪,起身回屋,转头进了厨房忙活。
_____
纪瑄在日出之前回到了宫里,一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收拾梳洗,换下这一身灰扑扑的衣衫,穿上御用监掌印的官袍,去了衙署,开始一天的工作安排。
他到了巷子,看到了,一切如他所想所愿的,离了他,她也能过得很好。
巷子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她也已经慢慢的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像当初在纪家一样,会从拘谨,变得坦然轻松肆意。
所有的都在慢慢变好。
他也没必要打扰了。
至于朱厌……
纪瑄想,他或许是带有目的接近麦穗,这也许是为了捆绑自己,叫自己完全为他所用,又或者还有其它,然而那又如何呢?
他不再靠近,终有一日,他发现无用,许就会放开了,不再浪费时间在人身上,如若没有这么做,大抵对其是有几分真心的,麦穗与他相处得不错,如果她自己又愿意,将来真能进祁王府,大抵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起码有人伺候着,也能少些劳碌。
遗憾的是,做不了正妻罢。
这些皇室贵族,妻子多从朝堂有身份地位的大臣家出,不会轻易许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我才不会给人做妾呢!”
曾经的麦穗昂着脑袋骄傲自信的告诉书斋的人,她不会给人做妾的,她要嫁,那就得是正妻的名分,三书六礼,无一不少,如若没有,她便是自己一个人过,那也不会嫁的!
那时候他们玩笑说指的对象是他,可如今……他已经做不到这些了。
但是他可以再努力些……像朱厌说的,坐到与那些朝堂甚至内阁大臣分庭抗礼的位置,它日亦或许可以为她争一争。
左右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能尽自己所能,圆满人的一个愿想,也算是将来这一路荆棘中的一点慰藉。
____
朱厌回府并没有睡得太好,很早就醒了,正在梳洗时,驻守的暗卫回来禀话,告诉他,当时巷子中还有第三人。
是宫中新晋的御用监掌印纪瑄。
“人停留了许久,是以寅时过才回的宫。”
“原来如此。”
朱厌骤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他原以为人是为了自己那句话,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们感情确实是好啊,好得让人嫉妒!
他将帕子丢到金盆中,刹那时水花四溅,屋里一众人见状忙跪下去。
“主子息怒!”
朱厌淡漠的扫了一眼这齐刷刷跪一地的人,无太多反应,也没将他们叫起来,只是吩咐回来的暗卫,叫人继续盯着。
……
与其一样,关注着纪瑄一举一动的,还有被罚了一年俸禄的陈安山。
他慵懒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紫金茶壶,仰头喝了一口,在嘴中鼓弄着半日,吐到一旁早就备好的盂盆上,面色渐舒展笑意。
“深夜出宫,寅时过才回,他去哪儿了?”
“这个,儿子不清楚。”
地上的小太监道:“不过或有一人知道。”
“谁?”
“安乐堂的大太监陈海,您的义子。”
“他啊。”
陈安山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咂摸了好多回,方才放下紫金茶壶,开口道:“多盯着他,不要叫人发现了,有什么事,立即回来禀报!”
太久了,久得他都快把这个曾经很是看好,如同看好纪瑄一般的义子给忘了。
他们还真是相似啊!
都那么不听话!
_____
一个多月后。
说不惊动,但还是惊动了。
陈海知道是陈安山派人跟的自己,并没有太多惊奇,只是淡淡的说:“带我去见老祖宗罢。”
人过来的时候。
陈安山正在自己京中一所五进的大宅子里边看花逗鸟。
人拿着鸟食哄它吃,叫它开口说话,鸟如何会人言,只是叽叽喳喳的叫着。
“啪!”
鸟食连同鸟笼还有笼中那只鸟,尽数被丢到了地上。
“养不熟的小畜生!”
他抬起脚,将那金丝笼子踩得歪歪扭扭的,鸟儿小小的身子在他脚下挣扎着,凄厉的叫声过后,只剩下了一滩血。
不过还没死,他将脚拿开,可以看到,那腹部还在一颤一颤的,只是再也飞不起来了,也不会活得太久。
“看吧,畜牲就是这样的,你好好养着,它不听话,养不熟,一点用没有,偶尔还会回过头来啄你,非得逼人上手段才乖巧。”
陈海恭恭敬敬道:“许它不属于这里罢,干爹何必跟一只鸟斗气呢。”
他清楚人在指桑骂槐。
不过那又如何呢?
陈安山回过头坐下来,一旁的小仆和婢女立马有眼色的迎上去,给他捶腿按肩。
人舒适的闭上了眼睛,喟叹一声,道:“有什么属于不属于的,进了这所宅子,那就都是我的东西,畜牲而已,难不成,还想自己生出新的翅膀来,飞出去吗?”
“自然是不成的。”陈海说,“只是啊……”
两人心知肚明的在打着哑谜,不过到后边,陈安山就不愿意听了,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问人为何而来。
陈海道:“听说干爹近日对我尤为关心,哪能劳累您老人家呢,这不,我就自己个儿来了。”
他将自己近日的行踪都大致与人说了,包括月前去庆了纪瑄的升职。
陈安山睁开眼睛,转头看他,露出一抹似有有无的笑意,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的,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陈海道:“恕儿子愚钝!”
陈安山开门见山,“纪家那个小子太固执了,不听话,还老跟我作对,我想知道,该怎么着,才能让他听话一点,据说你跟他走得近,你来说说。”
果然是这样!
陈海深吸一口气,面色轻松道:“干爹这是说的哪儿话呀,我跟纪家,跟纪瑄毫无渊源,哪里谈得上近,只是人有些本事,半年之间就升到了那个位置,我啊,也求个安稳,故而借着当初帮他净身的交情,厚着脸皮走动一下罢了。”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陈安山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清楚,不过我大抵是知道的,他纪家当日留了个活口,是个十来岁出头的小丫头,听说啊,去岁的时候,可厉害了,敢敲登闻鼓,敢拦御史和北镇抚司的轿子,不过可惜了,做得无用功,后来也不知哪儿去,销声匿迹了,但近日我查到了她的去处,哦,巧合的是啊,那小丫头,居然跟你一直去的地方,是同一个呢,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关联?”
“您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挺欣赏这样人儿的,想请她过门喝杯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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