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18世纪

　　兰斯看着众人，尤其是伤者的情况，意识到必须做点什么。他鼓起勇气对菲尔说：“我知道一种方法，也许能快速生火，并且找到相对干燥的燃料。”
　　“需要怎么做？”菲尔开口，声音平稳，没有质疑，只有询问。
　　“需要一把小铲，或者能挖土的东西。还有，我和1197需要去找点特别的干柴。”

　　尝试生火的士兵沉默地递过来一把多功能军用小铲。
　　得到许可，兰斯立刻拉起1197，投入了风雨中。他凭借系统微弱的提示和脑海中的知识，专门寻找那些虽然外表潮湿，但树皮皲裂、敲击起来发出清脆“叩叩”声的枯立木，或者岩石下方被遮挡的、相对干燥的细小枯枝。
　　1197则发挥他敏锐的感知，找到了一个松脂渗出的树瘤和一个卡在岩缝里、完好干燥的鸟巢。

　　回到洞穴，兰斯选定了远离洞口、土壤相对干燥的一角。他回忆着要点，用军铲开始挖掘。先是一个直径约一尺、深一尺多的主火坑，然后在上风方向约半尺远处，挖了一个更小的通风洞，最后小心翼翼地打通了两个坑底部的连接通道。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笨拙，泥土弄脏了他的裤腿和双手，但他做得异常专注。

　　他将干燥的鸟巢绒和松脂块作为引火物，小心地放入主火坑底部，上面轻轻架起那些“敲起来清脆”的细枯枝。这一次，当火镰擦出的火星落下时，引火物欢快地冒起了淡淡的青烟，随即，一缕微弱的、却稳定无比的橘红色火苗诞生了！

　　火焰舔舐着干燥的细枝，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通过底部的通风口，空气被有效地吸入，火势平稳而迅速地变大，几乎没有产生令人讨厌的浓烟。
　　兰斯看着稳定燃烧的火焰，绷紧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温暖，如同涟漪般以火洞为中心扩散开来。那跳跃的光芒驱散了洞穴里凝固的黑暗和绝望，映在每一张写满疲惫和惊讶的脸上。
　　众人下意识地向前挪了挪，伸出冻得僵硬的手。
　　有士兵用头盔加热雪水为伤员擦拭身体，凯尔森面上的青白色不再明显。

　　菲尔在火光中看着兰斯，眼神复杂，像是在重新校准对焦，或者说像是第一次见到兰斯一样。菲尔觉得此时的兰斯和记忆中的人完全不同。
　　眼前的兰斯——这个双手沾着泥污却有效生起了火的人——与他记忆中那个美丽但是脆弱、需要被照顾的形象重叠不上。

　　兰斯没有去看别人的反应，他只是默默地添加着稍大一点的木柴，维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火种。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他手上还沾着泥污，但那双眼睛里，跳动着的不再是彷徨，而是如同这火焰般微小却坚定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他不用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救命的温暖，是他带来的。

　　当晚，他被分配了任务——帮忙切割和分发硬得像石头的熏肉干。
　　菲尔将装着熏肉干的布袋和一个沉重的石制切割工具轻轻放在他身边时，动作里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郑重。“兰斯，”菲尔的声音比白日缓和了许多，“帮忙把这些切了，分给大家。”

　　兰斯抬起头，接过工具和肉干，点了点头。“好。”
　　这看似简单的工作，拥有着远超其本身的意义，意味着他不再是纯粹的“负担”。他握紧了那冰冷的切割工具，开始对付那些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肉干，每一次用力的切割，都像是在为自己新的位置，钉下一个坚实的楔子。

　　在达科他火洞带来的珍贵温暖中，众人总算获得了喘息之机，勉强捱过了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黎明，天色依旧阴沉，“白噩”虽未停歇，但雨势渐缓，雪粒变成了冰冷的雨丝，森林里弥漫着浸透骨髓的湿气。

　　这个小洞穴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菲尔在洞口观察片刻，转身对众人下达指令：“收拾行装，我们出发。去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山洞。”

　　他走到正在帮1197整理行囊的兰斯身边，声音压低了些：
　　“那里的条件比这里好，有前人储存的一些物资。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一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兰斯脸上新增的划痕，“从那里到据点，还有三天的路程。到时候，你就在据点等我安排。”
　　这番话既像交代，又像承诺。兰斯默默点头，心里却泛起涟漪——“等我安排”四个字，让他感到一种踏实的期待。
　　这太像上位者对下属，乃至……将军对士兵的口吻了。“安排”，意味着他已经被纳入了菲尔的考量范围之内，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路程，有了一个明确包含他自己的“下一步”。这是一种归属感的雏形，模糊却真实。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菲尔，目光却落到了菲尔腰间那柄样式古朴的佩剑。
　　那武器象征着冰冷的权力。
　　他到底能成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这个“安排”是否会成为一个起点，让他这枚意外落入棋盘的棋子，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和价值？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一个激灵，野心和期盼在心里开始扎根。

　　山洞隐藏在一条溪流上游的岩壁间，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一进去，兰斯就明白为什么菲尔选择这里作为中转站——洞内干燥通风，还有前人用石块垒成的简易灶台和几个保存完好的木箱。

　　打开木箱，除了常见的肉干，居然还有几块用油纸包好的黑麦面包。虽然面包硬得能硌疼牙齿，咸肉干也需要用力才能撕扯开，但有了稳定的火源和找到的陶罐，他们终于能把肉干和掰碎的面包块一起煮成糊状的热食。当温热粘稠的食物滑过喉咙时，兰斯几乎要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天傍晚，负责巡逻的士兵带回了难得的收获——一只野兔和两只林鸟。然而负责烹饪的年轻士兵显然经验不足，兔肉一半烤得焦黑发苦，另一半却还带着血丝。士兵局促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愧疚。

　　“能吃就行。”菲尔第一个伸手取走一块带血的兔肉，面甲下的声音毫无波澜。
　　其他人也默默上前分食，没有人抱怨半句。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里，能有热食已是奢侈。
　　兰斯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地撕下焦黑的外皮，将还能入口的部分慢慢咀嚼。

　　这个临时营地的空气中，混杂着一种独特而复杂的气味。潮湿的泥土腥气与众人身上无法清洗的汗酸味交织；伤员绷带下渗出的淡淡血腥与草药苦涩在空气中飘散；篝火燃烧时松脂的烟熏味与食物烤焦的糊香此起彼伏……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属于逃亡、冒险与生存的独特标签，深深烙印在兰斯的脑海里。

　　森林也在兰斯身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他的脚掌因为长时间攀爬与行走，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有些已经破裂，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每走一步都火辣辣地疼。手臂和脸颊上布满了被锋利树枝和带刺灌木划出的细长血痕，汗水浸过时，刺痛难忍。

　　最严重的是昨天攀爬陡坡时受的伤。他脚下一滑，小腿重重磕在突出的岩石上，瞬间青紫了一片。不能使用现成的药膏，他只能学着士兵的样子，在溪边找到一种叶片宽大的草药，用石头捣碎，和着冰冷的溪水敷在伤处。那草药刺鼻的青涩气味和皮肤上传来的清凉刺痛感，绝对会成为他这次森林之旅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夜幕降临时，兰斯靠坐在岩壁旁，就着篝火的光亮检查自己掌心新磨出的水泡。1197安静地靠在他身边，已经睡着了。菲尔在不远处与士兵低声交谈，偶尔看向他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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