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寄

　　暗门后的每级台阶都刻着半道清灵纹，拼起来像被人刻意凿断过。柳霜复头顶传来沉璧琴的余音。那不是容为晞留在外面的屏障音，是有人用灵力裹着琴音顺着石阶缝隙渗进来，在转角处轻轻撞了下石壁。
　　“她倒会省事。”柳凛凛用符笔敲了敲石壁，“用琴音替我们探路。”
　　陆钧仪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剑鞘贴在石阶上，能听见下方传来极轻的齿轮转动声。“别碰石壁，这些纹路上有星髓粉末，碰了会引魔气。”
　　柳束攥着那半块星火石走在最前，石头温度突然升了升。星火石的光映出石阶侧面的凹痕，像用指甲抠出来的，形状和苏烬留在枯叶上的笑脸有几分像。
　　“苏烬来过?”
　　塔底传来闷响，柳霜复腰间的天青色玉佩发烫。逐星宗宗主给的，能感应魔气。
　　“在正下方。”陆钧瑜蹲下身，指尖插进石
　　阶缝隙，“这里的石板是活的，下面是空的。”他刚要撬动石板，头顶又传来琴音。这次调子比刚才急，像在敲警钟，石壁上的星髓粉末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柳霜复突然想起容为晞腕间的疤。“停手。”她按住陆钧瑜的手，玉佩的烫意越来越重,“沉璧琴的音能破机关，也能引机关。她在提醒我们下面有东西在等。”
　　话音刚落，石板突然往下陷。从边缘开始慢慢倾斜，露出底下的黑。深不见底，极淡的蔷薇花香飘上来。
　　“是引魂香。”云蘅突然开口，指尖捏着片从袖中掉出的花瓣，“司徒越辞用这个标记路径，花瓣会跟着香气往源头飘。”她话音刚落，花瓣像被无形牵着，直坠进石板下的黑洞。
　　柳凛凛要跟着跳下去，被柳霜复用灵力拽了回来。“你看石板边缘。”她指着倾斜的石板侧面，那里有排极细的针，针尖闪着蓝绿色的光，“是焚天宫的‘青蜈针’，沾了就会被傀儡感应到。”
　　陆钧仪的剑出鞘。剑光扫过石板下的黑洞，能看见底下悬着的铁笼。笼子里只有堆散落的傀儡零件，零件上缠着张符纸。
　　那是柳凛凛画废的那张护符。边角的朱砂印还在，却被人用星火石粉末补了道纹路，正好把缺的那半道清灵纹补上了。
　　“这小子……”柳凛凛的符笔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石板下的香气越来越浓，柳霜复的玉佩上的天青色纹路亮了。是和护山大阵同源的灵力波动。
　　“下面不是傀儡窝。”她忽然明白过来，“是有人用傀儡零件做幌子，把真正的东西藏在了别处。”
　　头顶的琴音变得急促，柳霜复抬头，石阶上方的清灵纹正在暗下去，有人在外面用星髓粉末覆盖了原有的纹路。
　　“是焚天宫的人。”陆钧仪把剑归鞘，剑鞘上的光映出石板下的新路径，“他们知道我们进了塔，想断我们的退路。”
　　柳束手里的星火石突然剧烈发烫。她没抓稳，石头掉下来顺着坡度滚进黑洞。星火石坠地的瞬间，底下齿轮转动，黑暗里亮起道青蓝色的光。
　　这是星髓阵的光，比矿洞里的亮数倍，顺着石板的漫上来，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发青。柳霜复看见光里飘着的东西，突然攥紧了腰间的玉佩。
　　那是片山茶花瓣。不是云蘅掉的那片，花瓣边缘沾着点朱砂。花瓣飘来的方向正对着铁笼后方的暗门。暗门上贴着张引魂纸，纸上的山茶花印旁，用星火石粉末写着三个字:“往这走”。
　　字迹歪歪扭扭，和苏烬留在枯叶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头顶的琴音哑了半声，容为晞的声音顺着石阶传下来，冷但清晰:“塔外有傀儡阵，我暂时困住了。你们找到东西就从东侧密道走，那里的机关我用琴音替你们震过了。”
　　“走。”柳霜复率先跳进黑洞。下落时，腰间的天青色玉佩撞在石壁上，发出的声响和沉璧琴的余音合上了拍。
　　铁笼下的星髓阵还在亮。柳霜复落地，看见星火石滚在暗门门口，石头上的光正好照亮门后的路。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清灵纹，在尽头处断了头，像在着急赶路时随手画的。
　　柳凛凛的脸突然红了。他别开眼，听见柳霜复笑了声。那笑声很轻，在星髓阵的光里却格外清楚。
　　“看来有人比我们急。”她抬手按在那道没画完的符上，天青色玉佩的光顺着指尖渗进符里，“苏烬替我们开了路，容为晞替我们守着后路，现在该我们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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