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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
江城人民医院心理科的候诊区比往常拥挤了许多。
谈圩翻看着手中的挂号单,眉头微蹙。
——今天下午的号源明明只有十五个,现在却坐了将近三十人,而且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个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怎么看都不像需要看心理医生的样子。
“下一位。”谈圩唤道。
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孩立刻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诊室,眼睛亮得可疑:“谈医生!终于见到您了!”
“请坐。”谈圩保持着专业微笑,“哪里不舒服?”
“我这里...这里痛。”男孩捂着胸口,做出西子捧心状,“每天晚上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到...想到...”
“想到什么?”
“想到谈医生的脸!”男孩脱口而出,随即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谈圩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已经是这周第七个类似的“患者”了。
三十分钟后,谈圩勉强应付完这个自称得了“相思病”的男孩,精疲力尽地按下叫号器。
护士小林探头进来,一脸憋笑的表情:“谈医生,外面那些'患者'...要不要我帮您筛选一下?”
“麻烦了。”谈圩揉了揉太阳穴,“优先看真正有需要的。”
小林点点头,又补充道:“对了,刚才有人送了这个来。”
一束火红的玫瑰被放在办公桌上,足有九十九朵,娇艳欲滴的花朵间插着一张卡片:「给全世界最好的谈医生。——你的R」
谈圩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自从上周那篇《江城最帅心理医生》的报道登载后,他的门诊量莫名其妙增加了三倍,而祁唿的醋意也随之暴涨,每天雷打不动地送花到诊室,生怕别人不知道谈圩“名草有主。”
“谈医生,这花要插起来吗?”小林问。
“嗯,就放在窗台那个花瓶里吧。”谈圩看了看时间,“对了,下一位是...”
话音未落,诊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快递员打扮的小哥抱着一大束玫瑰站在门口,气壮山河地喊道:“谈圩先生!你男朋友又给你送玫瑰花了!”
整个候诊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患者”齐刷刷看向诊室。
谈圩的耳根刷地红了,而快递员还嫌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祁先生说希望您今天准时下班,他准备了惊喜!”
这下候诊区直接炸开了锅。
“原来谈医生有男朋友了?”
“是那个祁氏集团的祁总吗?”
“天啊他们真的是一对!”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谈圩强作镇定地签收了花束,关上门后立刻给祁唿发了条消息:「适可而止,今天第二个花束已经引起骚动了。」
消息显示已读,但足足五分钟后才收到回复:「才两束而已,我订了五束,每隔一小时送一次:)」
谈圩盯着那个笑脸符号,几乎能想象祁唿在办公室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无奈地摇摇头,却忍不住笑了。
下午的门诊在一片玫瑰香气和窃窃私语中进行。
每隔一小时,准时会有快递员抱着花束出现,用整个候诊区都能听到的声音宣布这是“男朋友的礼物。”到第三束时,候诊区的“患者”已经少了一半,第四束送达后,剩下的几个年轻人也灰溜溜地离开了,只有真正需要帮助的患者还安静地等待着。
下班时间,谈圩看着窗台上挤得满满当当的四个花瓶(第五束花实在没地方插了),给祁唿发了条消息:「你的'玫瑰战略'大获全胜,候诊区清净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今晚的'惊喜'是什么了吗?」
消息刚发出,诊室门就被推开。
祁唿本人站在门口,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手里居然还捧着第六束玫瑰。
“惊喜就是...”祁唿走进来,反手锁上门,“我亲自来接送我的男朋友下班。”
谈圩挑眉:“六束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分?”祁唿将花束放在已经无处可放的办公桌上,顺势将谈圩困在办公椅和自己的身体之间,“那些装病就为看你一眼的人才叫过分。”
“所以你用玫瑰花轰炸我的诊室?”
“效果显著不是吗?”祁唿得意地挑眉,“现在全江城都知道江城人民医院最帅的心理医生有个醋劲很大的男朋友了。”
谈圩无奈地摇头,却伸手环住祁唿的腰:“幼稚。”
祁唿俯身,额头抵着谈圩的:“只对你幼稚。”
两人的唇瓣即将相触时,门外突然传来小林的咳嗽声:“谈医生...我忘拿包了...你们继续...”
祁唿不情不愿地直起身,谈圩则红着脸清了清嗓子:“我们该走了,不是说有惊喜吗?”
祁唿的公寓一如既往地整洁得像个样板间,但今晚餐桌上多了烛光和红酒。
谈圩刚放下钥匙,就被祁唿从背后抱住,温热的唇贴上他的后颈。
“等等...”谈圩轻轻挣脱,“先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这么...热情?连送六束花还不够,还要亲自接我下班?”
祁唿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今天董事会...有人提议给我介绍对象。”
谈圩挑眉:“然后?”
“然后我说我已经有稳定伴侣了。”祁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谈圩的衬衫纽扣,“李尼那个混蛋当场大笑,说'那个小医生?玩玩就算了,还能当真?'”
谈圩能感觉到祁唿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他握住那只不安的手:“你怎么回答的?”
“我把咖啡泼在了他价值十万的定制西装上。”祁唿冷笑,“然后当着全体董事的面,给你订了那六束花。”
这个画面让谈圩既感动又好笑:“所以今天的玫瑰不仅是宣示主权,还是对李尼的报复?”
“主要是宣示主权。”祁唿将谈圩转向自己,眼神突然变得认真,“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谈圩注视着他那双因为情绪激动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被'占有'这种说法。”
“不是占有。”祁唿急忙纠正,“是...归属,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平等的。”
这个小心翼翼的措辞让谈圩心头一软。
他主动吻上祁唿的唇:“进步很大。奖励你。”
这个吻很快变得深入而热烈。
祁唿的手滑入谈圩的衬衫下摆,指尖在他腰间的敏感带流连,引得谈圩一阵轻颤。
“等等...”谈圩喘息着拉开距离,“烛光晚餐呢?你不是准备了...”
“凉了再热。”祁唿已经解开了谈圩的两颗纽扣,唇舌流连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先吃正餐。”
衣衫一件件落地,从客厅一路蔓延到卧室。
当祁唿将谈圩压倒在床上时,谈圩突然想起什么,抵住他的胸膛:“等等...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吃午饭?”
祁唿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比平时急躁。”谈圩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而且胃在叫。”
果然,一阵尴尬的腹鸣声适时响起。
祁唿红着脸辩解:“为了赶在花束之间去接你...”
谈圩无奈地摇头,从床上爬起来:“先吃饭,我可不想做到一半你低血糖晕过去。”
“我没那么脆弱...”祁唿抗议,但还是乖乖跟着去了餐厅。
烛光下,祁唿的脸显得格外柔和。
谈圩注视着他优雅地切牛排的手指,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的情景——那时的祁唿浑身是刺,像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小兽。
而现在,他学会了表达爱意,哪怕是透过略显幼稚的玫瑰花。
“看什么?”祁唿注意到他的目光,挑眉问道。
“看你有多可爱。”谈圩微笑。
祁唿立刻皱眉:“不可爱。是帅。”
“好好好,帅。”谈圩从善如流,“帅得让我那些'患者'都自惭形秽地逃走了。”
祁唿得意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变得认真:“说真的...那些装病来看你的人,你不生气吗?”
“生气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困扰。”谈圩抿了口红酒,“毕竟占用了真正需要帮助的患者的资源。”
“要我收购那家媒体吗?”祁唿一脸认真,“让他们发篇澄清报道,《江城最帅心理医生其实脾气很差》。”
谈圩差点被酒呛到:“别闹,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祁唿,“我脾气真的很差吗?”
祁唿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床上是挺'差'的...啊!”
谈圩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两人相视而笑。
晚餐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祁唿像只大型猫科动物般蜷在谈圩身边,头靠在他肩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谈圩的衣扣。
“明天还要送花吗?”谈圩突然问。
“当然。”祁唿毫不犹豫,“直到那些假患者彻底消失。”
“你知道这可能会适得其反吧?现在医院里都在传我们的八卦了。”
祁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就让他们传,最好传得全江城都知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谈圩无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尖:“占有欲真强。”
“只对你。”祁唿蹭了蹭他的掌心,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有个慈善晚宴,陪我出席?”
“以什么身份?”谈圩故意问,“你的主治医生?”
“以我伴侣的身份。”祁唿直视他的眼睛,“是时候让那些想给我'介绍对象'的人死心了。”
谈圩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安——尽管祁唿已经能够大方承认他们的关系,但公开亮相仍是另一回事。他轻轻点头:“好。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明天只送三束花,不能再多了,我的诊室已经没地方插了。”
祁唿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成交,但我要亲自送第一束,确保所有人都看到。”
“幼稚鬼。”
“你的幼稚鬼。”祁唿吻上他的唇,将这个称呼变成了最甜蜜的告白。
夜深时分,当祁唿在谈圩怀中沉沉睡去,谈圩轻轻抚过他的眉骨,那里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皱着。
他想起十二年前那个在雨中崩溃的少年,想起那些互相伤害又互相救赎的岁月,想起如今这个会为了一篇报道吃醋送花的男人。
窗台上,今天的第六束玫瑰在月光下静静绽放。
谈圩微笑着闭上眼睛,在祁唿均匀的呼吸声中沉入梦乡。
明天,一定还会有玫瑰花。
可能还会有更多“惊喜。”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就像过去十年,以及未来的每一个十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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