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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为了躲避那个来自靖西王府见过两面但不知道名字的人,叶书晴缩在沈府里好几天,书看完了就开始练习绣技,眼睛累了就去花园里学习剪枝,剪枝剪完了就去给花草换盆晒土,总之,不让自己太闲着。
一直到了兰桂姐休沐的日子,叶书晴心想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人应该走了,这才敢与兰桂姐一起出门。
和上次一样,一路逛逛吃吃,散步一样的走到书铺,然后还书、租书。
一路都很平安,什么意外都没有,叶书晴的心彻底松快了。
从书铺出来后,两人依旧去附近的零嘴铺买果脯、炒货,提着半篮子的零嘴出来。
两人手挽手的迈出铺子大门,周围行人摩肩接踵,叶书晴突然感觉右肩好像被轻轻碰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转头朝右看去,没人,下一瞬,她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摸向左腰处系着的钱袋。
钱袋不见了,只剩一根系绳在孤零零的晃荡着。
叶书晴又气又慌的环顾四周,虽然钱袋里没有多少钱,但再少也是她的辛苦钱啊,街上行人如织,她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那个贼,可她连那个贼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神情坦荡,她根本瞧不出哪个是贼。
兰桂姐发觉到她的不对劲,扯了扯她的袖子,双手比划询问。
叶书晴憋回眼泪,也比划着回答兰桂姐:“我的钱袋被偷了。”
当看清叶书晴的回答时,兰桂姐的眼神立时变了,变得机警又凌厉,她左右环顾、四下探视,几息之后,她拉着叶书晴的手就朝一个方向跑。
她奔跑的速度很快,丝毫不顾忌会不会撞到旁人,只见她一手拉着叶书晴,一手推开挡在身前的行人,身形灵活,用力劲巧,每一次推搡和闪躲都恰到好处,兰桂姐在人群中穿行,就像泥鳅在水中一样灵活。
叶书晴震惊了,她不是睁眼瞎,就兰桂姐展露出来的这一手,分明就是正经习过武的好底子,原来入正院当侍女还需要会武艺的吗?兰桂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呀?
心中碎碎念,脚下不停跑,幸好叶书晴这几个月天天干活熬出了脚力,也幸亏街上行人多,阻碍了兰桂姐的行进速度,她还勉强跟得上。
突然兰桂姐放开了她的手,并向前一扑,眼花缭乱的几招快攻之后,叶书晴就看到前面的两个男子倒在了地上。
叶书晴:……这两人就是贼?这么快就解决了?
刷,路上的行人瞬间退开,路面中央空出了一片地,着急赶路的人还自觉绕圈而行,脚步匆匆,一步不停。
兰桂姐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背上,转头朝叶书晴示意,让她过来搜检。
叶书晴一脸紧张的走过来,蹲下去,伸手摸向那人的腰间和胸前,一般钱物是放在这两个地方的。
摸到了,叶书晴眼神一亮,手指一勾,就勾出了一个钱袋,正是自己的钱袋。
叶书晴激动的朝兰桂姐比划,一边比划一边喊:“姐姐你真厉害,太厉害了!”
兰桂姐面上浮现笑意,刚要比划回应,突然神情一凛,将叶书晴往自己背后用力一扯。
一道阴影闪过,接着“啊”的一声惨叫,一个男子从天而降,正好砸到了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小贼。
兰桂姐一脸警惕,叶书晴则是一脸茫然。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天上突然掉下一个人?
路人们空出的圈更大了一些,留下看热闹的人很自觉的退了两大步。
落地的男子,双手撑地,奋力挣扎着起身,一边挣扎一边环顾四周,一幅警惕的模样,好不容易站直,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呛得他双眼泛红。
上方屋顶处,追击而来的两人停下脚步,判断了一下位置,这附近就是兵马司衙门,为免节外生枝,他们决定先行撤退,再待时机。
屋顶下方,叶书晴听着那人的咳嗽声不太对,似乎是伤到了肺腑,正想开口,突然那人目光定住了,直直地看向她。
叶书晴先是一愣,她被他锐利的目光激得脑中空白,几息后,她记起来了,这人不正是上上次出门时遇到的那个奇怪男子吗?
他先是从她手中拿走了《鲍公判案集——卷五》,后来再遇时却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实在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他,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两人对视良久,一人警惕,一人疑惑,直到那人掩嘴离开,脚步踉跄,边走边咳。
兰桂姐对叶书晴比划:“这人是谁?”
叶书晴摇头,也比划:“不认识,只是之前在书铺遇到过。”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声的呼喝,“让开!”“快让开!”
一队衙役推搡着路人开道,很快就来到了兰桂和叶书晴的面前。
为首的衙役面阔脸黑,左手扶着腰间佩刀的刀鞘,右手握着刀柄,眼神锐利,目光先是在兰桂和叶书晴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在地上的两个男子的身上转了一圈。
经验丰富的他很快有了判断,右手松开刀柄,对着兰桂和叶书晴喝问:“你们是谁?他们又是谁?为何当街斗殴?”
兰桂听不懂,但是她知道该怎么应对,她示意叶书晴拿出沈府的腰牌。
叶书晴立即明白,解下腰牌,上前递给衙役:“见过大人,我们两姐妹是镇抚司沈指挥使府上的侍女,今日出门采买,不巧遇到两个小贼偷了钱袋,姐姐情急之下,才动手制服他们。”
听到“镇抚司沈指挥使”几个字,黑脸衙役立即变脸,从严冬转为春日,展露和煦至极的笑容:“原来是沈府的两位姐姐,失敬失敬,姐姐们真是好俊的身手,不弱于金雕卫,不知姐姐们丢失的钱袋是否找到?”
叶书晴将手中的钱袋给他看了看:“找到了。”
“好好好,这就好。”黑脸衙役看向地上的两人,“不知两位姐姐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个小贼?”
叶书晴:“自然是交给大人,听凭律法处置。”
“好好好。”黑脸衙役抱拳,“多谢两位姐姐。”
叶书晴挽起兰桂姐的臂弯,先对她笑了笑,转而向黑脸衙役告辞离开。
拐过两条街,叶书晴不经意地瞧见街边的一条小巷口,正蹲着那个从天而降的男子,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那里,双手紧紧捂着嘴,试图堵住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
叶书晴扯了扯兰桂姐的袖角,示意她往那处看。
兰桂姐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叶书晴的意思,兰桂姐心中有一丝无奈,书晴她太过良善心软,还没有适应这个冷漠心硬才能活下去的世道,肯定是想过去帮帮那人。
兰桂姐想了想,拉着叶书晴先去了前方的一座茶楼,她看了一圈,径直走向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指节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正捧着茶碗盯着她的那个汉子便放下茶碗,起了身。
叶书晴看得目瞪口呆,但又隐隐有所悟。
据说金雕卫有不少暗线,散落在各处收集消息,估计这位就是暗线,只是不知兰桂姐怎么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人?
兰桂姐转身朝叶书晴比划,意思是要带上这个帮手,两个人一起保护她,这样才安全。
叶书晴重重点头。
三人出了茶楼,又转回刚才的那个小巷口,那人还蹲在那里,但不咳嗽了。
叶书晴见他不咳嗽,心中反而揪紧了,她跑过去一看,果然,那人靠着墙角昏过去了。
他这样的情况,更证实了他是肺腑出血,之前血液上涌刺激他的喉咙让他不停咳嗽,如今不咳是因为喉咙被堵住了。
叶书晴赶紧将人平放在地,把他的头转向一边,然后掰开他的齿关,伸指进去刺激他的舌根,让他吐出淤积的血块。
几下之后,那人呕出了一些血,气息恢复了,但还是很弱。
叶书晴招呼那位暗线:“这位大哥,能不能帮忙把他背到附近的医馆?对了,大哥你知道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吗?”
暗线大哥拍了拍胸脯:“放心,这一片我最熟了。”
说完,暗线大哥一把捞起那人,半扛半背的,往医馆的方向跑去。
医馆,后堂,经过一番紧急救治,那人的命被救回来了,但是人还昏迷着,只能暂时留在医馆,让馆中学徒照料。
那人的诊费加药费,足足五两银子,叶书晴没带这么多钱,但是那人身上有带钱,是成色上佳的雪花银,足有三十两。
叶书晴付了诊费,兰桂姐也给了暗线大哥几枚大钱,两人便一起回府了。
隐在暗处旁观了全程的董世子,看着叶书晴的身影,眉心不知不觉的捏在了一起。
他看到她们追赶贼子,也看到她们救助那人,甚至还将那人送至医馆,最后竟然不等那人醒来,也不留下名号,不要人家的感恩戴德、厚礼拜谢,她们就这么直接走了。
这叫什么?
君人之风,施恩不望报?
呵,“蒋琦”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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