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

　　“刘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霍建群叼着烟，坐在店里边看今天的收货统计边问刘力。
　　“最近几天好多了，你明天有时间过来吗？店里那么忙。”刘力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水池边上，从洗衣机里捞出刚洗完的衣服，准备甩干。
　　“有时间没时间都得去看看他，你在他手底下干活，我也和他认识这么久了，都在附近住着，不去瞧瞧不像话。”霍建群将本子合上，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问他：“你们明天几点收工？”
　　“大概九点半，我还需要备备菜，你明天十点再来吧，我在店里等你。”刘力算了算时间说。
　　“好。”霍建群挂了电话，抬头从小窗里看到马勇又在卸货的时候和其他几人嘻嘻哈哈。
　　员工多了的唯一坏处就是难管理，一个人一个脾气，一个想法，认真干活的和偷奸耍滑的聚在一起，盯得严了还好，盯得不严就是一盘散沙。
　　这个马勇首当其冲。当初招人的时候看他体格挺壮实，搬货什么的也游刃有余，年纪不大但是心眼多，寄货拿货教一遍就会了。
　　谁知道是个老鼠屎，偷看客人货品，暴力卸货，有人看着的时候还好，稍微一眼没看到，就躲在角落里玩手机不干活。
　　前几天发现他把感觉贵的快递戳了小洞，扒着正往里看是什么东西。可惜监控只拍到了背景，没拍到正脸。
　　霍建群真是忍够他了。
　　明天可能是个好机会，霍建群想着，他将办公室的一个监控挪了挪位置，对准几个看起来比较像是贵重物品的快递，打算守株待兔。
　　刘爷爷的脚比前两天好多了，虽然夹板还没取，但是肉眼可见的消了肿。
　　霍建群拿了两箱礼送过去，又给带了两只刘爷爷爱吃的那家烧鸡，把刘爷爷开心的不行。
　　刘力本来打算坐公交回去，但霍建群骑了电车，说把上午的活忙完了，回店里没什么事，索性把刘力送回去，顺便在馍铺玩一会。
　　车篓里还有三只烧鸡，霍建群一共买了五只。这家店很火，开了几十年味道上做的没人能比，需要提前预定才能买得上。
　　既然买了，索性多买几只。
　　刘力提着烧鸡等霍建群放好车子，他抬眼看刘力把三只都拿出来了，过去把其中一只包装最好的拿出来放到车篓里：“这只不给，这只等中午饭吃完了你拿走给周沐晨。”
　　刘力‘啊’了一声，不明白霍建群怎么又想到给周沐晨了。
　　霍建群弹了下刘力的额头：“人家免费给你补课，教你学习，还给了你那么多书，你不送人家点东西？多没礼貌！”
　　刘力听完干笑，顺从的将包装的最精美的那只放回车篓里，屁颠屁颠的跟着霍建群去了馍铺。
　　【一会你有空吗？我哥给你带了个烧鸡。】刘力给周沐晨发信息说道。
　　周沐晨回复很快，【有空，我现在去找你拿？】
　　【一会吧，现在有事。】刘力看着聊天聊的开心的几人，跟周沐晨说。
　　中午直接在馍铺吃，阿姨叔叔继续在前面忙生意。霍哥掌勺，刘力在旁边帮忙。
　　刘力看霍建群时不时看看手机，玩了两下又放回去。
　　等吃完饭，两人回刘力屋里时，刘力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霍建群看着摄像头里鬼鬼祟祟的马勇，点开录屏。
　　“你和晓晓姐吵架了？”刘力皱着眉头，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这了。
　　镜头里马勇很谨慎的只戳了个小洞，看了看其中一个没什么贵重东西，就又去看另外一个。但另外几个霍建群走之前都放在了显眼的摄像头下面，所以马勇躲在角落里，看了看没办法下手，悻悻的走了。
　　霍建群满意的结束录屏，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完事了！”霍建群看着忧心忡忡的刘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哥抓老鼠呢。”
　　刘力不明所以，愣愣问：“抓到了吗？店里有好多吗？”
　　“就一只，抓到了现在。”霍建群拿着手机冲刘力摇了摇。
　　他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霍建群问刘力：“不去上班吗你？”
　　刘力这两天忙，还没顾上跟霍建群说水站的事儿，他摇摇头：“水站不去了，被裁掉了。”
　　霍建群挑了挑眉，问他：“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刘力如实回答：“他被新开的几家店挤兑的生意不好，养不起人了。”
　　“不去了也好。”霍建群本来就感觉水站的活对刘力来说，有点太重了。“你年纪小，做那么重的活儿伤身体。”
　　刘力乖顺的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霍建群问他。
　　“还没计划好，快过年了不好找工作。不行了就过完年再说。”刘力回。
　　霍建群想了想，现在网购越来越成熟，自己店里越来越忙。
　　马勇肯定不能要了，其他几个人也能凑合用，但多一个自己人会更好一些。刘力送水送了几个月，力气不用担心，从小看着他长大，脑子也挺好使。
　　“你要是闲不住就去我那帮忙去，我那现在缺人。”霍建群提议。
　　刘力看了看他，奇怪问道：“哥你那边都四五个员工，还缺人？”
　　霍建群自豪道：“这周边只有你哥开的这一个综合站点，好几家快递都放在哥这里。每天出入库的快递几百上千，至少两三个人从早到晚的整理。送快递的至少两个人，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碎活。下班高峰期上门取件四五个人根本不够用。”
　　刘力感觉霍哥的生意头脑还是很敏锐的，他情不自禁夸道：“哥你真厉害！”
　　霍建群看着他对着自己一脸崇拜，嘴角憋不住上扬，装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一般一般吧~”
　　“那我什么时候去？”既然霍建群提了，那刘力肯定答应。
　　“看你安排呗，你想去了提前跟我说。”霍建群说。
　　刘力中午肯定没时间，他犹豫的问霍建群：“我只能下午去，上班时间怎么算？”
　　霍建群想了想，算了算时间给他安排道：“现在快递比较多，上午八点多送过来一趟，下午两点，四点钟会再送。主要忙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人们下班了取快递的会多一些。”
　　霍建群坐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转着手机继续说：“你中午大概忙到十点，起得太早不休息一下也不行，那你就下午两点上班。五点送来快递需要入库扫描，全部整理完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我们现在每天大概是八点左右下班。你的工作时间就按下午两点到八点半好了。”
　　霍建群将手机反着扣到桌子上，看着认真听他讲的刘力：“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到我这里也算个正规员工。因为你只上半天班，所以按底薪的一半给你，一个月两千块钱。后期如果需要你派件的话，计件算提成。年前年后两个月比较忙，就没有休息。其他时间两个星期休息一天半，具体休息时间自定，提前说一声就行。”
　　看刘力一直点头，霍建群不由笑问：“可还行？”
　　“行！非常行！看老板安排！”刘力振臂高呼。
　　“好了好了~哥该回去了。”霍建群拿好手机起身。
　　刘力从兜里把电动车钥匙给他，叮嘱道：“路上骑车慢点。”
　　霍建群刚出门就被风吹了一脸，他摸了摸头，缩回脚，扭头问刘力：“这个破天冻死了，你有帽子吗给哥来一个？”
　　刘力唯一一个帽子还是周沐晨给买的，他的蓝色周沐晨的橘黄色。
　　他站在衣柜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帽子拿出来，顺便抽了一个围巾给霍建群。
　　“走啦！去之前给我发个信息！”霍建群把自己裹好，扭头跟刘力说。
　　刘力把霍建群送走以后给周沐晨发信息【忙完了，你来吗？】
　　等了一会那边没回，刘力也不脱衣服，躺在床上玩手机。
　　大门吱呀一声，周沐晨探头往里看，刘力已经歪头坐床上睡着了。
　　手上的手机还握在手里，周沐晨凑近看上面还播放着他给刘力的学习课件。
　　刚刚周燃回来了一趟，把他看完的那些有问题的圈起来，让周沐晨重新整理。等整理完再看手机已经过了俩小时了。
　　“刘力~大力…男朋友~起床啦！”周沐晨轻轻推了推他。
　　刘力睡得很熟的时候总会无意识的嘴巴微张。周沐晨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看他还是没反应，俯身亲了下他的嘴角，把被子掀起来，一手抄着脖子一手抄着腿弯，将人往下平放到床上。
　　刘力并不轻，周沐晨将人放下来的时候没收住力，往他身上栽了上去，把人砸醒了。
　　“嗯？”刘力抓住身下的被角，睡眼惺忪看着胸前周沐晨那颗橙色脑袋。
　　“你忙完了？”刘力抬手摸了摸他的背问他。
　　周沐晨看他醒了，干脆将鞋子踢了也爬到床上，和刘力盖好被子并排躺着回答他：“还剩了点，等晚上在继续弄。”
　　“慢慢来，不着急。”刘力安慰他。周沐晨想干什么总是全身心的投入，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半年，尽管休学了，却跟没休一样，依旧很努力的学习，刘力希望他能适当歇一歇。
　　周沐晨拉过刘力的胳膊枕住，刘力顺着他的动作，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
　　“我能做好吗？”周沐晨的声音闷闷的。
　　“做的很好啊，半年不到就做完了，算是神速了吧？”刘力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
　　“我总感觉不真实。”周沐晨说。
　　“哪里不真实？”刘力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今天怎么格外不自信。
　　周沐晨将头从刘力怀里伸出来，自下而上的看着他。
　　“怎么了？”刘力低头看他一动不动的。
　　周沐晨也不说话，只伸手描摹着刘力的脸，最后将大拇指嵌在他下唇的浅凹上，施加点力坏心眼地揉搓着。
　　刘力只一遍遍帮他顺着后背，看着他任他作为。
　　周沐晨再忍不住，欺身上去将人压在身下亲了个够。
　　手下的皮肤滚烫，周沐晨揉搓着，咬住刘力的喉结，听他闷哼一声才放开，舔了一下表示安慰。
　　刘力的腿曲在腰间，周沐晨将他的腿放到自己腰上，凑到他耳边教他：“腿盘上来。”
　　自从入了冬，天空从来都是阴沉沉的，白天不像白天，见不到一点太阳光。这种天气久了，总让人烦躁。
　　好在现在被窝里很暖和，可以说是热的冒汗。刚才还不明显，现在两个人安静躺着，周沐晨感觉刘力贴着自己的皮肤透着不自然的温度。
　　他抬手摸了摸刘力的额头，声音沙哑的说：“你又发烧了。”不是疑问句，而是事实。
　　“什么时候开始的？”周沐晨问他。
　　刘力闭上眼睛，刚才一顿折腾将仅剩的力气都用光了，他哼哼了两声，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动了。
　　周沐晨将人刨出来，捧着刘力的脸，指头帮他按着太阳穴。
　　“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挣钱重要，身体也一样重要。穿得暖和一点，吃的饱一点，干活学习才有力气。”
　　刘力睁开眼睛听他念叨。
　　这不是第一次说了，开始周沐晨都是做大于说，看刘力缺什么就直接买过来给他。
　　头几次刘力还会笑着收了，然后不经意的给周沐晨带点和他买的差不多价格的小东西送给他。美其名曰礼尚往来。
　　周沐晨知道他挣钱不易，教育他别给自己乱买东西，他什么都不缺。可刘力一句话反过来，笑着回他：“可我也说了我什么都不缺，你不是也帮我买了？”
　　周沐晨哑口无言，想明白他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以为刘力缺的。而刘力本人并不觉得自己需要。
　　从那以后周沐晨给刘力买东西前都会提前商量一下。如果真的想要买给他，会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是贵重物品，刘力都会答应。
　　刘力之前没谈过恋爱，但是他见过霍建群对晓晓姐怎么好的。
　　虽然两个人都是男生，但是刘力比周沐晨年纪大些，周沐晨还没工作，刘力起码还能挣钱，最应该出钱给买东西的，是刘力。
　　让周沐晨糟心的不是这些。是刘力对自己抠门无比，一味省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大冬天还只穿着四季款的布鞋或者板鞋，毛衣也不是厚的，棒球服和夹克都只是夹棉，根本不挡风不保暖。
　　给他买他不要，让他自己买又搪塞过去说过两天闲了再说。
　　三天两头的发烧，刚开始还会乖乖吃药，后来就不管了，烧就烧着，该怎么干活怎么干活。
　　周沐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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