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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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路途不算远，当地又有认识的亲友，准备起来很快。而且元念卿打定主意不坐马车，相约骑马过去。
　　白露听说骑马又犯了难，虽说自己这些日子跟着练习有所长进，但都是在围场那种开阔的地方，换到狭窄的路上又有行人，他很怕驾驭不了。
　　元念卿倒是老神在在：“这也是为去文州做准备，那边的山道崎岖狭窄，很多地方大车过不去，骑马是最好的选择。从安陵到凤南路面宽阔平稳，最适合用来熟悉，万一出现问题，家附近也容易处理。”

　　他听完也觉得有道理，学习本领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越是因为惧怕束手束脚就越是练不出来。但有一件事他必须提前说好，骑马时裙袍首饰这些太碍事，身上的行头不能多带。
　　元念卿见他对着自己从头到脚一通比划，不以为意地轻笑，转头喊来春铃，抱出几套新衣。
　　他立刻翻了个白眼，别开脸又觉得不对，走过去仔细翻看，才发现全是男装。

　　“骑马当然是男装方便。”元念卿对着他吃惊的表情好笑道，“是不是以为我只会给你准备女装？”
　　对方猜他心思总是那么准，他不情愿地点头。
　　元念卿得意一笑：“我的眼光才没那么窄。当然是什么好看准备什么，想看什么就给你穿什么。快去试试，有不合身的地方早点儿改。”

　　白露还是第一次没为试衣服发愁，连镜子都愿意多看两眼。
　　趁着他换衣服的工夫，元念卿又道：“其实去凤南这一趟不只为看封地，我想让邑王适时接触市井百姓，由此了解民生百态。院子里的玩意儿再多，也不如大千世界精彩。所以不打算带任何家仆，只有咱们三人，再加上听剑。”
　　这个想法挺好，他也更喜欢不带人出门，可元谆德从小长在宫里，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我仔细观察过，日常起居邑王都能自理。他院中的婢女也说，邑王梳洗穿戴通常都是自己来，很少借他人之手。他又是宽厚拘谨之人，遇事总是自己先退，应该惹不出什么麻烦。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人不够机灵不懂变通，但这也正是他需要锻炼的地方，否则之后很难成器。反正骑马到凤南最多四天，有问题也能及时变更计划。”

　　白露不禁好奇，以元念卿的性子，一般不会特别关心谁，但对元谆德的用心程度，他此前从未见过。即便因为宁妃之事于心不忍，也不至于连未来都替人打算。
　　等衣服全部试好，他便问起此事。
　　“我不是替他打算，而是替我自己打算。”元念卿道出自己的担忧，“还记的元崇之前说过的京中传闻吗？”
　　他当然记得，居然说太后和宁妃的死和元念卿有关，简直不可理喻！

　　“元崇说得委婉，我猜真正的传言是她们都死在我手里。”元念卿顿了顿，“你想想看，太后和宁妃所谓的‘去世时机’，差不多也是我被人抬出皇城的时候，然后我前脚狼狈地离开京城，后脚就开始办她们的丧事。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就算整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也会有人硬扯出些关系。更何况这局面是我一手促成，背负点儿猜忌和骂名也没什么。”
　　就怕需要背负的不仅是猜忌和骂名，还有憎恨。

　　“京城官员早就知道我与太后水火不容，不过太后活着的时候都没能把我怎么样，死后更奈何不了我。那个人和邑王又都知道真相，传言对他们没有影响。比较麻烦的是其他皇嗣，尤其是太子。”
　　众位皇嗣之中，太子与太后的关系最为亲厚，太后的死肯定给对方带来不小的打击。
　　“即便太后没有死，我和太子也已经撕破脸，现在这份敌意只会增加不会削弱。为了日后考量，必须要有一位足以与之抗衡的皇嗣站在我这边。首先两位公主不适合卷入其中，然后敬王也就是二皇子，虽然因为萧妃之事戒备太后，但也因为过往的龃龉不会和我走得太近，因此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邑王。”

　　白露这下听懂，元念卿如此用心照顾元谆德，就是为了防备太子。
　　“而且从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邑王或许是三位皇子中最有资质的。”
　　他不以为然，也不知道是谁相处第一天就委屈地抱怨“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元念卿看出他的腹诽：“他确实什么都不懂，可学东西还挺快。而且从小饱受忽视打压也没有走歪，足以说明品性正直向善。只要引导的方法得当，应该能有所作为。当然也不是指望他文韬武略样样齐全，能做到独自一人在乱局中安身立命就行。”

　　他也觉得元谆德品性不坏，可是有太子的例子在，自己已经无法轻易相信别人的品性。
　　“怎么愁眉苦脸的？”元念卿这一次没看出他的想法。
　　他拉过对方的手掌写下太字。
　　“太子只能说令人遗憾，自己没主意才会一直受人摆布，他但凡有点骨气，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来。”元念卿叹息道，“所以我才更不想邑王重蹈覆辙。”
　　他也希望元念卿的良苦用心不要白费。

　　“对了，这两天你找机会让屈夫人去莲心观探望一下柳姑娘。”元念卿提醒道。
　　他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件事。
　　“其实我早就打算派人去探望，万一元姝儿哪天真跑来安陵，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柳姑娘的情况特殊，莲心观里又都是女冠，家里没有适合去的人。正好屈夫人跟元崇他们一起回来，她和柳姑娘又是旧识，最适合办这件事。”

　　元崇从京中寄回来的第一封信里就提到过，屈夫人和仇笑天在他们离开两个月后回到京城。仇笑天为还班主恩情，依旧在玲珑班唱戏，问屈夫人该如何安排。
　　当时元念卿已经有了搬家的打算，考虑到家中缺少会写字的妇人，便在回信中说如果屈夫人愿意，就带来安陵一切照旧。
　　这些日子白露也在家中看到过屈夫人，之前的憔悴已经从面容退去，心思安稳下来，人也越发端庄沉静。他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母亲，同样也是这般仪态端庄性格沉静，却没能闯过那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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