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温

作者:三杯西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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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


      十二月三十号当天,祝斜白先跑零食店进购了一包绿豆糕,装背包里预备到话剧社看彩排。赵君穿了个灰袍棉裤,抱着一把扫帚在后台门口当门神,他见着祝斜白眼前一亮,忙招呼进来,“小祝!可算来了!”
      祝斜白从包里翻出绿豆糕分给他吃,问他怎么在这站着,赵君打开门帘让他往里头看。一看,好么,人人人,缩回脑袋问赵君:“咋回事这么多人?”
      “好多节目一块从头到尾传一遍呢,都挤在后台,”赵君吃得满手掉渣,口齿不清地说,“我们话剧社庄君还没来,我在这等他会,我看啊他是躲在哪喝茶呢。”庄饶是赵君曾经茶友里的一位。
      祝斜白就和赵君站一块吃绿豆糕,不一会外面进来个人,正是庄饶,碰到俩人还和气地打招呼。赵君搓干净手,也跟祝斜白拜拜让他先到观众台等着,跟着庄饶进去了。

      观众台也有一些同学提前来看表演的,祝斜白成功混入其中。不一会一个主持人上台报幕,第一个节目是一支民舞,配乐也激昂,很好地开了个头。第二个节目就是赵君他们的话剧社表演。由于是庆祝,就选了日常里的一段场景,很多台词结合时事,倒也很好发笑。往后就是一些舞蹈、歌唱,没到结尾赵君就摸过来,祝斜白吃完一包绿豆糕,跟他打过招呼就先走了。

      自修室里,祝斜白找出前两天买的《年华》杂志翻看,一直坐到了三四点钟回家,正碰见骆自常从外头抬水进来,两大桶水压弯了扁担,骆自常把水抬到院里呼哧喘气,又拎着桶倒到大缸里。最近倒有听骆奶奶说骆自常是做布老板的,之前一箱一箱都是从南方带来的各种材质布匹,祝斜白观察好一会才回屋,骆自常看了西屋一眼,没说什么,就到东屋去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当天,民国二十一年的尾音,天气喜人,云少耀阳多,祝斜白收拾好自己无事可做了,跑到一条街外的面馆吃了一碗炸酱面。面拉得劲道,祝斜白吃完觉得有点撑,换了条远路往家走,可巧回来路上正看到范有笙从车上下来,阿桂自然又没跟着。
      范有笙穿着驼色毛呢大衣,没看见祝斜白要往胡同里拐。祝斜白在后面喊“有笙”,那人脚步一顿,回转过来,语气温和地连名带姓也叫了一声他。
      祝斜白两手揣着兜,向这边走过来,眉里眼里都是笑意,“你来啦。”
      范有笙等着,俩人一起回屋,他一眼看到铺在床边的毯子完美融进了这个房子,不禁笑了笑。祝斜白倒水端给他,范有笙接过假意埋怨:“你这像是什么茶水房。”祝斜白煨着火坐马扎上,闻言也说:“可能真是吧。”
      他又问:“左小姐那里几点可以去?”
      范有笙把茶杯放桌上道:“现在就能去,咱们走吧。”
      “哎,”祝斜白拦下他,“再等会,下次再来这你就找不到我了。”
      “怎么?”
      祝斜白凑近一点说:“我找到房子住了,等考完试就可以搬。”
      范有笙问他是什么样的房,待形容了一遍,范有笙点头:“倒跟上海的房子似的。通电水确实方便。有一点你搬过去之前再去看看,能碰见租户最好,再仔细问问。”
      “我就有个请求,”祝斜白声音低低的,“到时候能来帮我搬家吗?”
      “当然没问题。”范有笙求之不得。
      祝斜白站起来双手一拍,“咱们出发吧。”

      没再开车,都在一条街上,二人决定走路去。祝斜白把围巾往上推盖住了嘴巴,说话时候声音闷闷的,他紧着衣服,看旁边这个人敞着领口,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抗冻。一条路说长不长,很快就到了,在门口碰见冯思忆在付钱。
      冯思忆瞧见他俩在一起,十分不想看,转过身兀自先进去了。祝斜白指着他,“他咋啦?”范有笙耸耸肩回了句不知道,也拉着祝斜白进了舞厅。
      大厅正开着唱片机,流出的音乐和缓,祝斜白四处撒了几眼,刚过晌午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就有个人过来对他俩说:“冯先生让你们进来了就上楼去,左手边第三间房。”
      祝斜白看范有笙,范有笙“嗯”一声,上楼去。

      冯思忆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瞪着门口,人有点说不上是惆怅还是什么,见到他俩也不吭声。
      祝斜白瞧不出什么来,坐另一边沙发上。范有笙从水果篮里捡了一个橘子递给他,祝斜白剥开橘子,分了一半回去,二人嚼着橘子一起看冯思忆愣神。
      被看的人无语极了,瞪他俩:“你们好好的说悄悄话不好吗,不要在意我。”冯思忆看这俩人都跟没听懂似的,更无语了,学着江浙方言问:“叉小麻雀吗?”
      范有笙道:“人不够,左曼呢。”
      冯思忆没忍住翻白眼,怎么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左曼不在!她今儿没来!”
      “哦。”范有笙早料到了,就想问问他。这时候外面有个人声道:“让我看看这是谁的嗓门这么响亮,哟,冯编那。”
      杨岳知“啪叽”一下推门进来,往旁边一看,“诶老板您也在呢。”后面鱼贯而入一串荣邶和埃利。

      祝斜白看着一行人,低声跟范有笙说:“这下人还多了。”范有笙闭了闭眼,表示不想听群口相声。冯思忆大嗓门一挥,“来人!上牌!”

      最后坐在桌边打麻将的是冯思忆、杨岳知、荣邶和范有笙。埃利不会打,祝斜白不想打,当然范有笙也不想打,在冯思忆“这么多人凑不够股?”的嚷嚷里,只能上桌。
      埃利和祝斜白盘腿坐在一起喝咖啡,咂摸咂摸味道埃利夸赞道:“左小姐家的咖啡正宗的咧。”
      祝斜白也端起来喝了一口,这东西和茶叶水有点相似,可能苦着苦着就喝完了吧。范有笙坐着的位置正对沙发,看到他一脸苦相,叫人来端了杯牛奶给他。祝斜白把他们掺杂一起,还加了点糖,觉得好喝很多,埃利看了直摇头。
      第一圈投骰子冯思忆坐庄,杨岳知自摸赢了一圈,荣邶杠了一把范有笙,不输不赢,范有笙和冯思忆掏钱。
      埃利本来没啥兴趣,正跟祝斜白从小说聊到京剧又聊到电影,发现小祝是个全能型人才,啥都懂,正聊得开心,那边扔牌的声音断了,不禁抬头看。
      荣邶颤颤巍巍地接过范有笙的钱,早知道不杠了,可要不杠老板算出来牌说自己拍马屁呢,啧。杨岳知倒洋洋得意接过钱,自己这运气还真不错。冯思忆整个人低气压。范有笙看不出喜怒。
      埃利看了一圈,悄声对祝斜白说:“好一场大戏。”祝斜白忍不住笑,也悄声对埃利说:“你猜最后谁赢得多?”埃利猜不出,只摇摇头道:“肯定不是荣荣,他不敢。”
      祝斜白认识荣邶是在一次话剧社的演出里,那次是他过去交接。杨岳知只见过不认识,就是霖师校门口接到点尘印刷馆广告那次。祝斜白看这群人凑在一起乐得不行,像是在看一部通俗小说。

      第二圈杨岳知坐庄,跳完牌竖起来一看就知道这局悬,果然最后荣邶听牌,胡了他一遭,其他两位都没等到听牌,不输不赢。
      埃利啧啧的:“我荣荣运气怎么这么好,真是不幸。”祝斜白观察范有笙搓牌正入神,那人抬眼看过来抓了个正着,祝斜白歪着头对他笑了一下,范有笙也弯弯嘴角。
      埃利看了一场眉眼官司,简直不得了,抓住祝斜白问:“小祝……你俩现在什么情况?”祝斜白做了个“嘘”的动作,又佯装不解地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来你是这样的小祝,亏我之前都看错你了!”埃利端起咖啡喝一口,夸张地说。
      祝斜白努努嘴,淡定吃橘子。

      几个人打了八圈麻将,最后是荣邶赢了冯思忆一大笔,范有笙输了一点补到了杨岳知身上。荣邶欲哭无泪,主动收起麻将,递到管事的身上,埃利搭上他的肩膀笑他,荣邶给了他一拳。
      临近八点,在二楼栏杆都能看到楼下的热闹,音乐换了较为激进的一种,漂亮的男男女女穿梭往来。其他人都融了进去,祝斜白和范有笙找了个地方坐下换酒喝。
      祝斜白一口一口喝着酒,喝开心了,视线追逐着像花一样飘游的埃利,笑着说:“你看密斯托埃利如鱼得水。”范有笙顺着看过去,埃利正牵着一家小姐的手邀请跳舞。
      范有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对面小祝因为室内暖和敞开了扣紧的毛绒外衣,倒是头上还戴着绒线帽,正托着下巴笑盈盈看人群,不知是灯还是酒,脸颊红红的。
      恰在此时左曼从门口出现了,她今天穿了身绿色宽下摆的裙子,凌人地走进舞厅,人群发现了她都叫起来。她解掉大衣扔到一边,跳着狐步舞旋转进了人群。

      “小祝。”范有笙突然开口。
      祝斜白转过头看向他,“嗯?”
      “看得这么开心,我教你跳好不好?”祝斜白不去拆穿他曾经说不会,笑语晏晏,“好啊。”
      找了个角落,范有笙抓住祝斜白的手道:“入门的慢三步华尔兹,我跳女步,教你跳男步,好吗?”祝斜白点点头,范有笙让他把手放到自己腰上,自己把手搭到肩膀上,“你看脚下,我退你跟进,我进你退,一二三,对齐。”
      第一个舞步祝斜白很快就学会了,卡在第二个转圈上,踩了几次脚之后,祝斜白趴在范有笙肩膀上直说“不行了不行了”,范有笙还搭着祝斜白,低着头在他耳边笑。
      埃利喝水间隙看到了,呵呵两声,嘲笑他们俩人在这一个装傻,一个充楞,玩好朋友的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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